我看了世仁一眼說,你小子怎么不拉住它?
“我哪會知道你個(gè)日狗的用這么大力氣?別說了,趕緊下去看看眼珠子有沒有掉了,明天到鎮(zhèn)長家交不了差,小心飯碗吧。”
我倆小跑著沖下臺階,世仁還回頭看看附近有沒有人看著。這才把推車?yán)_,但是陡然他的臉色就不好了。
怎么了?我看著他的手都在略微顫抖,黑暗的道路上,除了火葬廠三個(gè)字透著紅色,什么東西都看不清。
“尸體不見了。”世仁一說完,我整個(gè)的腦子轟地一聲炸了,感覺自己的毛都根根樹立起來。這親眼看著下來的東西,說不見就不見了,難道是有鬼?
是不是有鬼?我低聲的問世仁。他搖搖頭道:“怎么可能,這里可是火葬廠,哪里這么容易有鬼。這車子就放著,明天有人來上班自然就看見收回去了。”
我看了看附近,用口型對他說,會不會張宏京搞鬼,這里面本來就沒有尸體。
世仁猛然的想起,我們從未親眼見到尸體,說不定被這老小子給擺了一道。我點(diǎn)頭,趕緊走,上車。
世仁把推車朝著旁邊一扔,轉(zhuǎn)過身就拉開駕駛門。“啊……見鬼了。”
我連忙跑過去一看,一具黝黑的干尸正橫躺在駕駛位上,腰被擋桿撐起,如同一個(gè)高危孕婦,頭上兩個(gè)眼珠子朝著外面瞪出來,鼻翼處兩個(gè)空洞露出,而嘴唇皺縮,把滿口黃牙全齜出來,全身好似一截木頭,敲起來砰砰作響。
世仁的額頭全是一層汗水,他回頭看著我問道:“你說這尸體是自己爬進(jìn)來的么?”
我搖搖頭,要是這樣都還沒死透,那真的是死不了的妖怪了。我突然想起一個(gè)問題,這老家伙到底是怎么死的?
“聽張宏京說,好像是打麻將猝死的。”
我的心里咯噔一聲,一個(gè)不好的預(yù)感正在降臨。打麻將都能猝死?這東西不會是鎮(zhèn)長家什么政敵用特殊方法弄死的吧?
世仁連忙捂住我的嘴。“別瞎說,咱們還是趕緊把這東西弄到后面座位上,那白布撿回來蓋住??粗@模樣,我的小心肝發(fā)怵。”
我連忙過去撿那塊白布,回來一看,世仁已經(jīng)把尸體搬到了后面兩個(gè)座位上。那雙鼓出來的眼球就死死的盯著每一個(gè)看它的人。他從我手中接過白布,一把將尸體整個(gè)的籠罩起來。
“大爺大媽,希望你黃泉路上走好,千萬別鬧事。我和這家伙都是小人物,更是好人。經(jīng)不起你們這等大神的折騰,拜托了。”世仁雙手合什,神神在在的說半天。
我一腳蹬在他屁股上,走不走了?
世仁上車點(diǎn)火,我一看手表剛好十二點(diǎn)。這個(gè)時(shí)候,正是那些東西犯沖作亂的時(shí)刻,希望別處事。想到這里,不由自主的回頭看那白布一眼,而這一眼看去白布居然在上下的顫抖,好似里面的人還在呼吸。
世仁,剛才我們摸這人的尸體還熱,你說是不是沒死透?
“那是人家焚燒爐的溫度還沒有退下去,再等半個(gè)小時(shí)你看看它還熱不熱。”世仁一腳油門飛出去,反正大晚上的也沒車子。
這一段路還在城里,看著那燈光順著玻璃劃過,我的心里總是難安,眼睛不時(shí)回頭看看那尸體還在不在。車在路面上飛馳,我的眼神時(shí)刻盯著后視鏡,那白色還在不斷抖動,逐漸的,一只手慢慢從白布下面伸出來,看那樣子準(zhǔn)備揚(yáng)起。
停車……我?guī)缀跏怯煤俺鰜淼摹?/p>
“怎么了?”世仁有點(diǎn)怒氣沖沖的看著我,他混跡多年開車就沒這么爽過,被我突然打斷來氣。
那尸體的手在動,我說完回頭看去,還是白色一片,什么情況都沒有。
“你小子是不是看我開車不爽?何必用這種理由,我告訴你,今晚就算它能站起來走路,我商世仁一樣把它撂倒在地。”說完他立即把車子開起來。
我閉口不語,一陣?yán)б庖u來,索性仰頭閉眼休憩。渾渾噩噩中,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睜開眼,世仁正焦急的準(zhǔn)備扇我嘴巴。周圍安靜到了極致,甚至連光都沒有,這是樹林,公路僅夠雙車并行,而斑駁的樹影在地上晃動。
世仁用眼神示意我看后視鏡。我抬眼一看,后視鏡平淡無奇,上面還掛著一個(gè)出入平安的中國結(jié),沒有什么奇怪的。
白布呢?尸體呢?世仁用弱不可聞的聲音問道。
我陡然一驚,脊梁上毛毛汗順著脖子上到后腦勺。之前我一直盯著后視鏡,尸體看不見,但那白布清晰無比。
“這車的內(nèi)燈開關(guān)在哪?”世仁問道。我說,我怎么知道,剛買回來的舊車,好像是沒有吧。
世仁一把砸在方向盤上,便宜沒好貨。他立即打開車門,從車前面繞到側(cè)邊,一把將車門拉開,我從兩個(gè)駕駛位中間直接跳過去了。
四只眼睛,看著那空蕩蕩的座椅,心里恐怖到了極致。世仁揉了揉鼻子,一咬牙把后面兩個(gè)座椅啪啪放倒。一雙慘白而暴露的眼珠子立馬從后面直射我倆的眼睛。
“啊……”我尖叫一聲,頭撞在頂棚上了。世仁回頭白了我一眼道:“你個(gè)廢物,這有什么害怕的?”
他說完,一步就跳上去,三兩下拉過白布,把那一雙凸出來的眼球包裹起來,然后就地找了一根細(xì)繩子,把白布困死了在尸體上。“這回看你還怎么鬧騰?”
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只要不是詐尸就好。他把尸體豎直放,拉過安全帶系在了尸體腳上。
他繼續(xù)開車,我再也沒有睡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后面的東西。那白布,捆出了一個(gè)人形模樣。我不敢回頭,低著頭看腳下,突然背后一陣磨牙的聲音傳來,吱吱吱……吱吱吱……
世仁一腳急剎,我的頭砰的撞在擋風(fēng)玻璃上,疼的直吸涼氣。你要死了?我大聲的吼道。
“難道你沒聽見那磨牙聲么?該死的東西,老子今天要鞭尸了。”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突然感覺自己腳底下好像有東西在動。低頭一看,一個(gè)干癟的頭顱,蒼白而鼓出如魚的眼球正死死瞪著我。
我拉了拉世仁的衣袖,示意看腳下。他的眼神一過來,那東西嗖的一下便順著座椅縮回去了。世仁臉色唰的無血,而我感覺自己的汗毛全豎起了。詐尸了,現(xiàn)在背后說不定就是那東西正在磨牙,吱吱吱……準(zhǔn)備朝我倆下手了。
都怪你,你說要鞭尸嚇到人家,現(xiàn)在這東西準(zhǔn)備過來報(bào)復(fù),肯定先收拾你。我罵罵咧咧的打開車門,然后離得老遠(yuǎn)看那座椅,等了好久也不見動靜。
世仁下車,一把將后面車門拉開,白布赤條條的掛在安全帶上,而下面一具黑色的僵尸陡然朝著他蹦了出來。世仁眼疾手快,居然朝著這干尸的背后就是一腳,而這東西受到外力改變,朝著我就飛了過來。
看著那雙鼓起的眼睛,暴露的鼻孔洞和長牙,我?guī)缀跏欠从扯紒聿患?,一下子蹲在地上。但那東西離著我不到一米的距離便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我上前一步,看它的嘴巴大張,被炭化的牙齒上下開闔,嘴里不停的傳出吱吱吱的聲音,那聲音好似魔咒,正不停的讓這具尸體在復(fù)蘇。
世仁,你家鎮(zhèn)長媽對你有話說。我退后好幾步,看著世仁臉色冷漠的走進(jìn),這時(shí)候的他變得毫無表情,如同變了一個(gè)人一樣。這個(gè)表情我在水鬼湖底,那個(gè)黑色人形追來的時(shí)候見到過一次。
“他媽的,還真詐尸了。給老子嚇一跳,知道哥祖上是干什么的么?”世仁罵罵咧咧的,一腳踩在尸體的背上,但那沒有嘴唇的牙齒還在上下抖動。
“你爹從哪來的都不知道,你知道祖上的事情?”我適時(shí)提醒道。
“哦。忘了,你知道哥有個(gè)叫做祝安的叔是吃什么長大的么?”世仁說著,一把將這尸體提起來,好似一個(gè)人站在我的對面。而那眼睛死死盯著我,吱吱吱的聲音還從嘴里傳來。
世仁將它靠在車門上,一嘴巴煽在它臉上。“哎喲我去,痛死我了,全是他媽的骨頭。”
我說,能不是骨頭么,肉都沒燒沒了。而就在此時(shí),一條舌頭慢慢的從牙齒中冒出來,然后上下旋轉(zhuǎn)一下,嗖的便縮了回去。
“不好,這東西是吊死的,是長舌鬼。”我的話音一落,世仁從旁邊撿了一根木棍過來,朝著這腦袋就是一棍子。也不知道是加熱過顱內(nèi)壓過高,還是這個(gè)人的腦子就是這么爆裂,這棍子下去,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跟著白色的腦漿子就噴了出來。
而腦袋咕咚一聲滾到了我的腳邊,嘴巴開合之際,一個(gè)白色的腦袋從嘴里鉆出來,看到我的影子朝著旁邊的樹噌噌爬上,不見蹤影。
滿地都是白色帶著粉嫩的腦漿,世仁傻了。“臥槽,這焚燒爐質(zhì)量不過關(guān)吶,連腦子都還保存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