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缀跏潜恢藷岬年柟鈺裥训?,感覺自己的臉龐上火辣辣的疼,紫外線過敏。從石板上轉(zhuǎn)身爬起來,老遠看見世仁笑瞇瞇的靠在樹下,正在同小李吹牛聊天,手上不停的摸著火藥槍,看那樣子愛不釋手,就差把口水流到槍桿子上了。
“小李,不是哥跟你吹。我家有親戚在部隊里面當軍官,當年我十六歲,關(guān)系還沒有斷。就咱們地區(qū)上的那個炮團知道不?政委就是咱表哥,當時表哥喊著我就出去打靶去了,子彈都是雇著兩個小工挑夫挑上靶場。槍,是親隨士兵扛著上去的,我在山間的靶場上,根本不用瞄準的,端起槍只管瘋狂開火,那槍聲啪啪啪的,附近的人聽見還以為是哪家買到了質(zhì)量好的炮竹來的。”
聽到這里,我立即就笑了。這小子也就能跟外人吹噓一番,而我可是對他了如指掌。他說的這事情,不是假的,但根本不是他自己的。
記得那時候我們真就十五六歲,地區(qū)炮團剛好從木樂村經(jīng)過,看著那一門一門的大山炮和運兵車,用當時的一個詞形容就是酷斃了。
我倆幾乎是用雙腿跟著人家的四個轱轆跑,到了山坡靶場上,所有的炮到位還在調(diào)整。而從黑色小轎車上面下來三個年輕人,背后跟著挑夫挑著的全是子彈,看那樣子顫顫巍巍,估計不下百斤。
人家到了靶場上,各種槍械都在身前擺好一排,看上什么槍隨意拿在手里,略微調(diào)整找到手感朝著對面靶子就射擊。我倆當時就被那流利而標準的射擊動作給震驚了,世仁這小子回去還自己弄一桿木槍練了好久。
沒想到現(xiàn)在拿出來放在這里吹噓了。
世仁,我喊了一句。他轉(zhuǎn)眼看到我,臉上的表情立馬收斂不少,然后拔了拔身邊的空位,給我留出座位,這小子是怕我拆臺呢。我的到來,讓氣氛陡然冷了不少,世仁不再說話,而小李本就話不多。
小李臉色不太好看,我和世仁一致懷疑昨夜水下遇到的那個人形生物是他的太爺爺。不過這東西根本就是沒邊的,沒有證據(jù)直接說明,就算活到現(xiàn)在那都快一百二十歲了,不是有句話叫做:人老而不死是為妖么。
我對小李說,沒事,不用擔(dān)心,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和世仁不是還在這里么,只要再下去一趟,說不定那東西就不在這一片游蕩了。
轉(zhuǎn)眼就到了中午,我和世仁只是隨便的吃了一點東西就準備下水了。吃太多下水,壓力太大容易胸悶。而這次有了之前經(jīng)驗,我同世仁倆人各自帶刀,而把那火藥槍暫時給小李拿著,世仁起初非說準備帶著槍下水,說要弄死那丫的。
我說,火藥槍別說下水了,沾水都變成了廢物,他這才打消了這主意。
昨夜的繩子已經(jīng)斷了,而那漂浮在水面上的木頭還在,我們只要從那里直接沉入水中,就可以到達黑色的大樹樁地方。我也就到那里為止,沒有再深入過,而世仁卻是走的更遠。
我不會游泳,世仁幾乎是拉著我走到了浮標點。他搞了半天還是無法沉入水中,而我?guī)缀跏莿偘阉骱?,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世仁看我消失,立馬雙手扶著繩子,好似老鼠一般的朝著下面爬來。
這半天的太陽,上層的水幾乎是溫?zé)?,而只要到了下面半米多,再次冰涼刺骨。我打了一個冷顫,抬頭看去碧波蕩漾,水浪晃動折射出彎曲的太陽。
下面不到十米的距離,便到了昨夜的巨石地點。旁邊一個人高的大木樁,顏色幽深,看起來有點發(fā)怵。而我看見那半截繩子平靜的躺在石頭旁邊,世仁順著繩子轉(zhuǎn)眼也就爬到了我身后,他的眼睛錯過我的身子,一下子如同看到了神物一般的撲了過去。
我跟著他走到鎖鏈旁邊,他的手在鎖鏈上面滑動。而他將一層黑色的淤泥抹過,本來黑色的鎖鏈上居然是金屬的原色,看樣子不是被尖牙俐齒咬出來的便是爪子抓出來的。
看到了這里,我的心漠然一驚,昨夜的那個人形生物恐怖如此,要是我這小身板被它來上一口,說不定連慘叫都來不及。
世仁回頭看著我,然后一把將大腿上的刀拔了出來,還不停的示意我也趕緊。哪里輪到他來說,我看到他動作早就將刀子抄在手里,我們同時的朝著深入漫步走去。
腳底下全是淤泥,搞不好就是一陣懸浮物飛起來,眼前臟亂一片,什么都模糊起來。走了兩分多鐘,感覺好像已經(jīng)進入了平底,壓力不再變強,但是那種被水壓著的胸悶感實在難受。
前面再次出現(xiàn)了兩個大樹樁,一左一右恰好排列在兩旁,如同守門將一般。我拉住世仁,打手勢問他這是不是墓地里面的后龍樹。
所謂后龍樹便是一片墓地背靠青山的依仗,為中國風(fēng)水之中的龍脈實體。后龍樹越高大茂盛,說明此地為寶穴,福澤蔭及子孫后代。一般都只有一棵后龍樹,因為墓地多半只會有一棵突兀的茂盛樹木存在。而有為數(shù)不多的墳地會存在兩棵連理樹,同時生長同樣大小,這算作雙龍橋,是傳說中的寶地之一。
世仁點頭后用手勢回復(fù),看起來像是這么一回事。
我再問,昨天晚上你來這里有沒有看到這個東西?
世仁好像沒懂,他打手勢自己在前面探路找找有沒有墓碑一類的東西,轉(zhuǎn)身邁步過了那后龍樹。突然一陣渾濁逸散開來,我的眼前什么都模糊,立馬閉上了雙眼,我想往前走兩步,世仁肯定還在原地等著。
這渾濁來的突兀,說不定就是昨天晚上那個長著黑甲的人形怪物再次來襲。手上緊緊握著刀,剛走兩步,我的腳步陡然僵住,腳脖子不知道碑什么東西掛住。
我使勁的蹬了兩下,水瞬間渾濁了好幾倍,而腳踝上的那東西居然力量加大了數(shù)倍,生生有一種要把我拽入泥漿之中的感覺。
我低頭蹲下,手上的刀劃過水波,朝著腳脖子就刺了過去。就在刀尖即將到達腳脖子的時候,那東西瞬間消失,我一個趔趄朝著前面倒去。
而背后瞬間一個人形出現(xiàn),我的心緊張到了極致。低頭蹲在淤泥里,淤泥都及腰,周圍的渾濁終于散清,一只蒼白的手陡然從對面伸了過來。
我任憑那手一把抓在我的腰上,世仁那張欠扁的臉終于從渾水中冒出來。我倆幾乎同時松了一口氣,差點被自己給嚇死。而世仁立馬抬起手指了指我的背后,他的手上還提著刀。
我立即回頭,背后的水慢慢清澈,一塊半截入土的石碑逐漸出現(xiàn)在眼前。雖然上面的字都被淤泥覆蓋,但從那舊時樣式,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我們要找的東西。
而回頭一看是世仁,他再指了指自己和腳下。我剛要走,世仁立即做出了別動的手勢,這什么情況?我一動不動站著,世仁的從腳底下摸出一截掌骨丟過來。
然后他退后一步,渾濁再次起來,而他的影子也看不見了。我把手骨接過,這應(yīng)該是一截老人的手骨,看起來骨質(zhì)酥松,或許也是因為葬下的年代久遠的緣故。
手骨上,黑色的微生物寄生,有點滑膩感覺。等了兩分鐘,水波再次清澈,原來世仁之前是掉入了墳里面,他現(xiàn)在正把紅綢子鋪展開來,一塊一塊的黑黃骨頭撿進綢子里面。
這是傳統(tǒng)之中的遷墳習(xí)俗,棺槨中的尸骨必須用紅綢子包裹,不能讓常人看見,不然禍及后代,傳出不詳。
看著他把那尸骨撿完了,然后還大概的數(shù)了數(shù)骨頭數(shù)目,最后在綢子上大概的擺出了一個人形,這才一把將綢子攬起來。世仁嘴巴不停的開闔,看那嘴型好像是在說一萬到手了,樂的牙花子都齜出來。
他終于從那一個棺材大小的凹陷中鉆出來,笑著跟我比劃。我打手勢問他,知道這是誰的尸骨不?他搖搖頭,一巴掌拍在紅綢子上。
我倆過去把那石碑上的黑淤泥抹去,露出李王氏的字樣,下半截還在更深的泥里,不過看到這里也能判斷這尸骨應(yīng)該是女的,不是小李家太奶奶就是他女老祖。
世仁同我打了手勢,上去就同小李交待這是太奶奶的尸骨。我一想,剩下兩個墳頭還不知道在哪里,索性就這么說吧,能有一個算一個。
世仁把紅綢子系在背后,指了指前面就走去。我跟在他背后,而我的視野被他攪起的渾水擋住,在最后的那一瞬間,我好像看見他對面站著一個人。不是黑色的,反而是身形有幾分眼熟的死白色。
我心里咯噔一聲,暗道完了。早知道這東西不可能這么順利,昨夜探查都有怪物出來攪局,這都把尸骨背在身上了還不得出來個水鬼什么的。
我?guī)缀跏怯门艿某懊鎿淞诉^去,世仁就在我的前方,只要一把將他拉住,然后兩人背對背依照,手上的刀子隨時準備出擊,就算是那黑色怪物出來也應(yīng)該能擋一陣。
水本就渾濁無比,而我這一跑腳下的淤泥全部飛旋起來,瞬間周圍被淤泥包裹。我這一下別說看見,甚至耳朵里都感覺有蟲子在朝著里面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