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等高樂說話就搶先道:“這次的生意已經(jīng)做完了,我也該走了。回來就是跟你和高姨告?zhèn)€別,既然她不在,你就幫我轉(zhuǎn)達一下吧。”
高樂見我執(zhí)意要走,只好點頭道:“我送你!”
我們兩個剛剛走到門口,就見幾輛黑色轎車從遠處開了過來。沈旭從車上下來之后帶人攔住了我的去路:“項開,現(xiàn)在我們有事需要你配合調(diào)查。跟我們走一趟。”
我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我很忙,沒空。”
“這個恐怕由不得你。帶走!”沈旭一聲冷喝之后,他身邊的人馬上掏出槍來指向了我身上。
高樂頓時急了:“你們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沈旭看了高樂一眼:“高公子,這件事兒不是你能參合的,請你不要阻礙我們辦事。”
高樂正要說話,老李已經(jīng)從后面走了過來:“朋友,口氣不小嘛!小樂不能參合,那我參合參合行不行?”
沈旭跟老李接觸的這段時間,知道老李在高家的地位十分超然,某些時候,甚至可以替高思媛做出決定。他這個時候站出來,由不得沈旭不皺眉頭。
很快,沈旭就把臉沉了下來:“把人帶走!”
老李冷笑道:“你們帶人試試。只要你們敢碰項開一根指頭,我就能保證會有很嚴重的事情發(fā)生!”
沈旭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姓李的,你最好別威脅我,免得給高家惹禍?”
“是嗎?”
這個時候,高思媛已經(jīng)臉帶寒霜的走了過來。要是我沒弄錯,她應(yīng)該是正好聽見了那句“免得給高家惹禍”。
高思媛站到沈旭面前:“我倒要看看,李叔能給高家惹什么禍?”
沈旭明顯不敢與高思媛對視,嘴里卻仍舊強硬道:“我知道你們高家很有能力,但是,我們這種機密組織也不是你能惹的!”
“屁的機密組織!”王懷宇這個時候也走了過來:“我從火車上下來之后就開始查你的底了。從國安到部隊,就從來沒有人承認機密六處屬于官方。你以為隨便拉張虎皮就能嚇唬人么?”
王懷宇的這句話,等于是告訴沈旭,我們這邊早就在想辦法對付他了。沈旭臉色一變,往我這邊看了過來。
我微微冷笑道:“我這幾天的確沒回來,不過打個電話的時間還是有的。我打電話的時候,順便把我們兩個在火車上那段錄音也發(fā)過來了。”
高思媛眼帶寒光道:“我高家的獨苗命在旦夕,你還敢阻礙項開救人。你當高家是泥捏的么?”
王懷宇也跟了一句:“老子這輩子最恨別人耍我!我們之間的仇,算是結(jié)定了。”
沈旭臉色一變再變之后,才勉強道:“對于這件事兒,我日后一定會登門道歉。現(xiàn)在,我必須帶走項開。”
“我沒興趣聽你道歉。”高思媛冷笑道:“我勸你還是等上幾分鐘的好,免得一會兒還得把項開再送回來。”
沈旭剛想說話,他的一個手下就拿著電話跑了過來:“隊長,長官讓你馬上接電話。”
沈旭剛把電話拿過來,那邊就有人大吼道:“沈旭,你腦袋是不是進水了?你去抓項開干什么?”
沈旭小聲道:“您聽我解釋,火車撞毀之前,只有項開跟郭曉影單獨接觸過。我懷疑,鬼替身的秘笈就在項開身上。”
“懷疑?你有證據(jù)么?”電話那邊明顯放松了口氣。
沈旭憋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道:“沒有。”
電話那邊立刻炸鍋了:“沒有?沒有你懷疑個屁!給我滾回來,馬上!別他媽的跟我廢話,省得老子連給你擦屁股的機會都沒有!”
“是!”沈旭滿頭是汗的放下電話時,雙腿明顯有些顫抖,等好不容易鎮(zhèn)定下來之后,才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今天的事兒沒完……我們走!”
高思媛看著沈旭道:“你說的沒錯,今天的事兒,肯定沒完。我們高家會慢慢跟你玩。”
沈旭哆嗦了一下之后,快步上了汽車,一溜煙的跑了。
沈旭的懷疑還真沒錯,當時郭曉影塞在我手里的那本書確實是鬼替身的秘笈,只不過,他沒有證據(jù)而已。
我看沈旭走了,正想轉(zhuǎn)身告辭,高思媛卻忽然開口道:“項開,你能帶我去見一見鎮(zhèn)南么?”
我就知道高思媛不會輕易放我走,沒想到王懷宇也跟著說了一句:“我也想見見項鎮(zhèn)南??梢悦??”
“見我三叔?”我的腦袋有點不夠用了。
王懷宇想見我三叔,我可以理解。把他換成我,我也會覺得不甘心,肯定也想看看,我三叔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能讓高思媛對他那么死心塌地。不過,高思媛沒有反對,我就有點想不明白了。
我在他們兩個臉上來回看了好半天,才點頭道:“那好吧!”
老李又把我們幾個讓進了一輛車里。王懷宇坐好之后,才開口道:“能冒昧問一句么?項鎮(zhèn)南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我三叔是什么樣的人,我有時候還真說不清楚。別看我跟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可我始終覺得,我不了解他。
高思媛看我不說話,才岔開了話題:“你三叔不是說他不收傳人么?怎么會把他那一身本事傳給你了?這些年他是怎么過來的?”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聲道:“這事兒,說來話長了。”
這一路上,我就這么跟他們講著自己的過去……
我從小就沒見過爹媽,一直都是我三叔在養(yǎng)活我。但是,他卻一直拿我當鬼養(yǎng)。
三叔每天子時都會把我往墳地里埋上一個時辰,只留一個腦袋露在外面。有時候土坑子挖得松了,我的腳在里面亂動,還能蹬著墳里的棺材。他埋我的時候,還專門挑那些土葬的老墳,有骨灰盒的墳,絕對不埋。
每到初一、十五,他都用插香的米給我做一碗白飯,連參在里面的香灰都不洗。有好幾回我都看見,他往飯碗底下埋了一張像是浸過血一樣的紅紙人。等我拼著命的把飯扒拉完了,那張紙人也不見了,就好像是化在了碗里一樣。
我覺得,他把我往墳里埋、給我吃死人飯,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但我三叔這個人脾氣很大,我不敢隨便問他,問多了肯定挨揍。我只能憋著一肚子疑問,跟他一起滿世界亂跑。
那時候,我只知道三叔是專門給人家守墳地或者守荒地的。每次干的時間都不長,一座墳地,他最多守上兩三個月就不干了。
他守的那些墳,就沒有實行火化后的新墳,全都是解放前埋著棺材的老墳;而且,看派頭,那些墳地主人的地位都不低。按理說,看這樣的墳地都得晚上起來巡夜,防著有人盜墓。但是他晚上從來不出去,一到天黑就坐在屋里喝酒,喝得兩眼通紅也不挪地方。
有時候,他還特意給我灌上兩口酒,讓我睡覺。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能聽見有人拍門,但是我三叔就像沒聽見一樣,除了喝酒還是喝酒。
可等我第二天睡醒了,身邊不是多了一串子燒紙用過的金元寶,就是多出來一摞子紙錢。有一天早上,我身邊干脆多出來一個紙扎的小孩兒。我一睜眼睛就看見一張撲了紅粉的白紙臉,那小孩的眼睛還沖著我眨了一下。
我差點兒沒嚇得蹦起來。我問三叔那是怎么回事兒,他說是有人求他燒的,他昨晚喝多了,順手就給扔床上了??晌铱傆X得他說的不是那么回事兒。既然是有人求他燒的紙人兒,那紙人臉上怎么還能沾著泥呢?
三叔看我不信,干脆照我屁股上踹了兩腳,直到把我踹得不敢說話了,他自己才拖著紙人到外面去燒了。
他燒完紙人的第二天,就帶著我離開了那個墳地。臨走的時候,我好像還聽見有人在墳地里罵人。罵什么姓項的不守信用,說話像是放屁一樣,不是個東西。
我估摸著那人是在罵我三叔,我還特意往墳地里瞅了幾眼,結(jié)果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從那以后,我跟三叔一起的時候就留上了心眼。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我就偷著喝他的酒,一來二去的,也就把自己酒量給練出來了。等三叔再給我灌酒的時候,也就不知道醉了。
從那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我三叔總是趁我睡著的時候,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只要我三叔趁我睡覺的時候出去,肯定是去鼓搗人家的墳地。不是扒開別人墳頭,把里面的破東西弄出來修好,再重新放回去;就是故意往人家墳里弄東西。有一回,我甚至看見他灌了滿滿一葫蘆黑狗血,又把葫蘆扎上眼兒,才埋進了墳地里,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如果說,我三叔在墳地里干的那些事情奇怪,不出門的時候就更怪了。只要他半夜不出去,肯定是在鼓搗小人,泥人、木頭人、紙人樣樣都做,有時候還會做個糖人、面人。他哪回做小人的時候,都順帶著做個籠子、夾子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