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問題在我腦子里連轉了幾圈之后,漫過河灘的河水也已經(jīng)退了下去。我趕緊從兜里掏出手機給宇文老頭發(fā)了一條短信:“我已經(jīng)把鬼釣上來了,現(xiàn)在怎么辦?”
“牽著她往回走,回去時小心些,當心她從背后撲你。你把魚竿折成兩截,一節(jié)牽著她,一節(jié)拿手里。她要是敢往你身上撲,你就拿魚竿打她,聽明白沒?”
“知道了!”
我倒不擔心水鬼會偷襲我,就算我站在那兒讓她撲,她也傷不著我一根頭發(fā)。讓我奇怪的是,宇文老頭為什么非要讓我把她帶回去?要知道,李妙妙現(xiàn)在就是一具尸體,萬一被人遇見,我可就解釋不清了。
我抬頭看了看天色之后,把魚線給放長了幾米,像是放風箏一樣,遠遠的拉著李妙妙往回走。一直到了老宅外面,故意停了一會兒,才又給宇文老頭發(fā)了一條短信:“我到家了。”
“把水鬼扔到院子后面那個魚池里,然后就不用管了。”
我飛快的發(fā)了一條信息:“什么?把她扔池子里?她要是再爬上來怎么辦?”
“放心,她爬不上來。七天之后,她自然也就散了。但是,你注意,她不往上爬,你也別靠近池子看。要是你忍不住好奇低頭看水,被她抓著頭發(fā)拉水里了,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知道了!”
宅子后院的魚池子我倒是看見過,那里面除了渾水就是成團的水草,而且里面的蚊子崽都連成片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化煞驅鬼的地方。
就算那里以前刻著什么符箓、困陣,這么多年沒人去管,應該也早就廢得差不多了。水鬼扔下去不可能不往出爬,除非……除非那池子底下還養(yǎng)著什么能把尸體啃光了的東西。
我把尸首帶到了池子邊上,自己找來一根竹竿使勁往池子里攪合了兩下,看那里面除了一堆水草什么都沒有,才把牽著李妙妙的魚線往自己手上纏了兩圈,又抓著尸首往前一推,把她給扔進了池子。
尸體落水之后,立刻像是一條進了水的大魚,使勁扭動了兩下身子,鉆進了水草里面再也不出來了。我又拿著竹竿往水草里捅了捅,卻一下子捅到了池子底兒,李妙妙的尸體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我又抓著魚線使勁兒往上提了提,沒想到魚鉤竟然被我順順當當?shù)霓恿顺鰜?。那魚鉤就像從來都沒勾住過尸一樣,連一絲陰氣都感覺不到。
我故意蹲在池子邊上等了一會兒,見李妙妙遲遲不露頭,才站起身來往四周看了過去……夜幕中的老宅到處都是緊閉的大門,每一扇大門的背后,都像是隱藏著一種未知的危機。看得久了,甚至會讓人從心里發(fā)寒,就好像那些門隨時都會被什么東西,從里面推開……
我深吸了一口氣之后,才慢慢挪動腳步往臥室的方向走了過去??删驮谖覄傄~出一步的當口,我身后的水池里忽然爆出了一聲巨響。
有什么東西忽然破水而出,凌空躍起,一下?lián)踝×藦纳砗笳者^來的月光。我只覺得烏云壓頂似的黑暗向空中掠起之后,馬上就化成一股勁風砸向了我的后腦。
躲閃?還擊?
兩種念頭在我腦袋里互換了一下之后,我的身體立刻向前一曲,用雙手頂住地面往前翻滾了一圈之后,貼地轉身,半蹲在地上用手按住了亡命鉤。
就在我抬眼去看空中的一剎那間,半截人影也跟著砸進了池子,混著青苔的水花從池子里蹦起幾尺之后,水池再度恢復了平靜,除了漾漾浮動的水波,根本看不出,這里曾經(jīng)蹦出過什么東西。
我盯著池子冷笑一聲,轉頭回了臥室,躺在床上蒙頭大睡。第二天一早,還沒等我睡醒,就聽見院子外面有人敲門。等我出去開門一看,卻看見幾個警察站在了宅子門口,其中一個人指著我問道:“你就是宇文苑?”
我一點沒跟他們客氣:“我是,你們是誰?”
跟我說話的那個警察,拿出警官證對著我晃了一下:“我們是警察,跟我們走一趟,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調查?”
“沒工夫,我還要睡覺呢!”我抬手就要關門。
警察急了:“我們是警察!你有義務配合我們調查。”
“你要是土匪,我馬上劈了你!欺負我沒念過書是吧?我有義務配合調查?我還有權利拒絕呢!沒有傳喚證,就哪涼快哪呆著去。”我說完之后,砰的一下關了大門。
就在我納悶警察為什么要找我的工夫,大門又響了,這回外面的警察多了一個:“宇文苑,跟我們走一趟,這是傳喚證!”
我拿過來看了一眼,上面確實寫著宇文苑的名字。還沒等我把傳喚證交回去,那個警察就打算拿銬子銬我。我抬手一下,把手銬打到了一邊:“我是犯罪嫌疑人么?你憑什么銬我?沒定性之前,你要是敢銬我,我馬上告死你!”
“你……”那人被我氣得干瞪眼,最后還是把手銬收了起來,拉著我的一只胳膊上了警車。
等到了派出所,一個警察直截了當?shù)膯柕溃?ldquo;劉宸,李妙妙,你認識么?”
“認識,他們是我同學,也跟我合伙開網(wǎng)站。”
警察又問道:“他們家人,報案說他們失蹤了,你知道他們去哪兒了么?”
“不知道!”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前幾天,劉宸和李妙妙因為結婚的事兒吵了一架,李妙妙一生氣走了,劉宸去追她,也沒回來。我這兩天還在找人呢!”
警察飛快的問道:“他們什么時候走的?怎么走的?坐沒坐車?”
“我剛回來那天吧!應該是下午三四點鐘左右。坐沒坐車,我不知道,我當時也沒跟著他們。”
我早就防著有人來找他們兩個,所以早就想好了說詞,對方問得再快我也一樣對答如流。
警察卻步步緊逼道:“有村民反應,當天傍晚曾經(jīng)看見她們兩個有說有笑的去了河邊。你怎么解釋?”
“解釋?警察叔叔,您談過戀愛么?你不會是讓人包辦婚姻了吧?小兩口拌個嘴,還得動刀動槍?。咳思覂蓚€追上了,在那兒嘮兩句和好了,還不許他們找個地方溜達溜達啊?”我故意這樣,其實是想打亂對方的節(jié)奏。
沒想到對方一點都不生氣:“既然他們和好了,怎么不回去,非要連夜離開?”
“不好意思回來唄?”我自然而然的回答道:“他們倆為啥吵架?還不是因為劉宸掙錢少,妙妙她媽不同意她們結婚么?一開始,劉宸讓我給加工資,我說現(xiàn)在生意不好,加不了。結果,妙妙覺得劉宸沒跟我與理據(jù)爭,才生的氣。”
我繼續(xù)說道:“其實,他們早就想要分出去單干了,只是好幾年的朋友,不好意思回來跟我撕臉,倆人就走了唄。這還需要解釋么?”
那個警察冷笑之間忽然話鋒一轉道:“可是,有人看見,昨晚李妙妙跟你回了家。劉宸去哪兒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臉上卻裝出一副受了侮辱樣子:“我警告你,說話得負責任!什么叫李妙妙跟我回了家?你這也太侮辱人了。”
警察顯然是想給我施加心里壓力,慢悠悠的說道:“沒有證據(jù),我們不會找你。你再好好想想。”
“用不著想!沒有影兒的事兒,我想什么想?”我馬上把話給頂了回去:“你要是有證據(jù),現(xiàn)在就拿出來給我看看!”
“你看看這是什么?”警察打開電腦放了一段視頻。
從畫面上看那應該是公路上的一段監(jiān)控,里面正好拍到我在沿著大道往回走。等我從鏡頭走過去之后,李妙妙果然出現(xiàn)在了視頻里。從她走路的姿勢看,就像是低著頭跟在我后面,一點看不出來她是個死人。
還好視頻光是拍到了我夾著一個魚竿,并沒拍攝到我和李妙妙之間那根魚線,要不然,我可就連耍賴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指著視頻問道:“你們說這個人是李妙妙,我怎么不認識?”
警察反問道:“那你告訴我她是誰?”
我干脆一口否定道:“你這話問的……我又不是土地老!誰走大道上,能把自己附近的人全都認全了?”
警察拿筆點著桌子道:“你不用嘴硬,等我們從你家搜出證據(jù),希望你還能是現(xiàn)在這個態(tài)度。”
糟了!魚池的位置太明顯了,只要是個警察都能想到那里可以藏尸,萬一……我心里頓時咯噔一下。
這個時候,審問我的警察反倒不慌不忙的拿起來一根煙:“要不要來一根?”
我當時就一瞪眼睛:“你電影看多了吧?是不是覺著,誰都是抽完一根煙,馬上不打自招哇?”
“好心當成驢肝肺!”那警察自己點上煙抽了起來,他那一根煙還沒抽完,身邊的電話就響了。那人拿著電話“是是”了兩聲之后,站起來一拉身邊的同事:“帶上他去指認犯罪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