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鐵軍能多說幾句他和芬姐之間啥關系的話。但鐵軍沒這方面的意思不說,反倒再次追問我,對芬姐什么印象?
我就把芬姐取得的一些成績挑著說了說,還有她獲得的一些稱呼。
我自認這么說沒毛病,鐵軍反應卻挺大的。他低個頭,盯著酒杯哼笑幾聲。
我心說難道沒我想的那么簡單,他跟芬姐有什么梁子?
這時電視里的預告片也完了,播了另一個連續(xù)劇,我們就不再討論芬姐了。
又過了半個鐘頭,我們酒也喝完了。
我看了看時間,對妲己使眼色,那意思我走了。但妲己不理我這茬,問白老邪,“邪叔,你有啥要說的么?”
自打喝酒以來,白老邪一直跟個悶頭葫蘆一樣,偶爾抬頭看我們時,也是繃著個臉。
他這時想了想,開口說,“我想去那個地方看看。”
我覺得這話說的太籠統,那地方是哪兒?但妲己和鐵軍都聽明白了,妲己還說,“反正沒啥事,這就出發(fā)唄,而且圈兒,你也來吧。”
我是真沒法子,心說得了,送佛送到西,陪客陪到底吧。
我們四個一起下樓,叫了一輛出租車。
妲己坐在副駕駛上,我們仨擠到后面了。妲己指揮出租司機,一會左拐一會往右的。
我趁空留意著窗外,這么過了一刻鐘吧,倒不能說自己多心,我突然發(fā)現,這路線不是奔向市郊殯儀館的么?
我有些膈應,也想不明白,這么晚了,我們去殯儀館干嘛?
司機沒我反應快,所以吃了個憋虧,等知道是去哪時,想拒載已經晚了。
最后車停到殯儀館門前時,這里還飄著不小的白霧,他接錢的手都有點抖了。
我估計這時我要再開句玩笑,說我們到家了,他保準被嚇個好歹的。
妲己的工作讓她總跟殯儀館的人接觸,早就混熟了,我們來到正門時,妲己還跟門衛(wèi)打著招呼,又要來尸庫的鑰匙。
我對尸庫有個評價,這種地方比墳地還慎得慌。想想看,墳地里死的,大部分都是火化的老人,而這里保存的,有一部分是冤死的亡魂。
當我們四個一起來到尸庫時,我就已經敏感上了,尤其還是大半夜的,我覺得渾身汗毛都半立著。
本來妲己把燈全打開了,但白老邪不滿意,讓妲己把燈關一半,這么一弄,環(huán)境變得很昏暗。
另外讓我詫異的是,自打進了尸庫,白老邪不再蔫頭巴腦哭喪臉了,反倒顯得很精神。
他問妲己,“哪個是那人的尸體,找出來我看看。”
妲己應了一聲,走到操作臺前,對著其中一個按鈕按了下去。
一個尸柜傳來咔的一聲響,而且它被一股力道帶著,慢慢伸了出來。
我隔遠盯著看,發(fā)現這里只有半截尸體,換句話說,是高麗的尸體。
白老邪對這尸體的興趣很大,不僅當先走過去,盯著看了幾眼后,還附身把腦袋探到柜子里。
柜里還有很多冷氣,白老邪也不嫌凍得慌,用鼻子嗅啊嗅的。
我看的直愣,生怕這老頭別一時興起,對著高麗尸體咔的來一口。
鐵軍雖然不像白老邪這么變態(tài),卻也湊過去,仔細查看尸體,最后還和白老邪一起,把尸體翻了個面。
鐵軍對高麗后脖頸的白斑很感興趣,甚至還用手摸一摸,時不時皺著眉頭。
我能感覺出來,這倆人絕不是頭次接觸尸體,尤其看鐵軍的舉動,更像再做一種研究。
我又冒出之前就有的那個疑問了,心說這倆人到底做什么的?難不成妲己他們整個家族都跟尸體打交道?是個“尸香世家”么?
我猜不到答案,也沒往前,就這么站著等他們。
大約過了一支煙的時間,鐵軍和白老邪退回來了,鐵軍沒說啥,白老邪反倒上癮了,背個手,貼著一排尸柜溜達起來。
他足足轉悠了兩圈,最后指著幾個尸柜,啞著嗓子說,“這、這,大侄女,把它們也都打開我瞧瞧。”
妲己照做,不過白老邪又覺得不過癮,扯嗓子又喊,“侄女啊,算了算了,把所有的都打開吧。”
妲己也不怕啥,一頓按鍵之后,所有尸柜都慢慢伸了出來。
我看著眼前這一幕,說實話很有壓迫感,而且我更覺得,大半夜的,這算什么?我們四個要跟群尸約會么?
白老邪是真不管別人感受,興奮的直搓手,又逐個尸體的觀察起來。
這一刻,尸庫里還毫無征兆的刮起一股小風。它正吹在我后脖頸上,弄得我激靈一下。
我想不明白,今晚有霧歸有霧,卻沒風,尤其我們還在尸庫里,眼前這股冷冷的風從哪刮來的呢?
我越想越覺得邪乎,也待不住了。
我走到妲己旁邊,悄聲說幾句,那意思差不多行了,咱們該回去了。
妲己卻像沒聽到我問話一樣,還盯著尸庫門口看著。
我留意到她的目光了,心說看什么呢?我也順帶的看了看。
剛開始沒啥,但就當我眼睛一閉一睜后,發(fā)現尸庫門口似乎站滿了人,他們都白衣白褲,低著頭,其中女子還有披頭散發(fā)的。
我懷疑自己遇到鬼了,等抹抹眼睛再看時,這些人都消失了。
我徹底熬不住了,也覺得心里跟炸了鍋一樣。我不管妲己了,更不等鐵軍和白老邪了。
我說句自己有事,就先行出了尸庫,而且沒停留的又出了殯儀館。
這大半夜的,殯儀館門口沒出租車,我快走著,偶爾小跑幾步,都不知道走了幾公里,才逮住一個路過的出租車。
我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這時間算挺晚的了,但我還想趁空看看大嘴去。
我讓司機載我去醫(yī)院。
現在探病時間過了,我只能偷偷溜進去。當來到病房前,隔著門玻璃往里看時,我發(fā)現大嘴已經睡了,他女友趙曉彤躺在另一個床上,正玩手機呢。
我看大嘴睡得挺香的,放下心,這就想默默離開,但趙曉彤發(fā)現我了。
她急忙下床迎了出來。我跟她隨便聊了幾句,主要是問問大嘴。她告訴我,大嘴能吃能睡,這兩天就出院了。
之后她一轉話題,跟我問妲己的事,還跟我要妲己的聯系方式,手機號、qq號啥的都不放過。
我挺奇怪,心說她跟妲己只見過一次面,咋興趣這么大呢?
要一般人這么要妲己的聯系方式,我肯定不給,畢竟要保護朋友的隱私,但她是大嘴女友,我就覺得無所謂了。
我把號碼都給她了。她挺客氣,送我下樓。本來還非要送我走一段夜路。
我心里可拉倒吧,我一個大老爺們,從哪方面看都不用她送,就嚴詞拒絕了。
這么一折騰,等回家時,已經后半夜了,我一想明天還要上班,就趕緊洗洗睡了。
我這段時間挺累挺缺覺的,估計沒人打擾,保準能一覺到天亮,但迷迷糊糊間,我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劉文章的電話。
接通后,我喂了一聲。估計是我語氣也沉沉的,一聽就是沒睡醒的節(jié)奏,劉文章來氣了,說都啥時候了,還睡覺呢?
我被這話噎住了,也立刻氣的精神了不少。我特想反駁劉文章,心說他媽的你是豬么?現在這時候不睡覺還能干嗎?
但我壓著性子,因為也猜出來了,劉文章肯定有啥重要事。
我問他到底咋了?劉文章說了個地址,讓我快快趕過去,還說芬姐死了!
最后一句太有威力了,更是我萬萬沒預料到的。
我本來就離床邊近,這一下我特想坐起來,但一失衡,反倒摔到床下面了。
我疼的呲牙咧嘴,掙扎的站起來后,又問劉文章,“操死的?”
其實我想問,操,死了?但一下說禿嚕嘴了。
劉文章沒時間跟我胡攪蠻纏,又強調讓我速來,就掛了電話。
我沒時間收拾了,胡亂穿好衣服,急匆匆的下樓。
劉文章說的地址,是靠近郊區(qū)的地方,離芬姐家也有一段距離,等趕到時,這里已經停著兩輛警車了。
有一個馬路桿子斜歪著,在它底下,還有一個快鑲到桿子里的轎車。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警局的奧迪。
我記得下午送完王哥后,芬姐又把車鑰匙要過去了。
我不想的太多,快跑過去。
現場有幾個同事,包括劉文章在內,正打開車門,研究著怎么把芬姐弄出來呢。
我看到芬姐整個人都往前趴著,腦袋頂在方向盤上,甚至額頭都變形了,另外讓我不解的是,這奧迪不是有安全氣囊了,咋關鍵時刻沒彈出來呢。
而且這些人里,屬劉文章情緒最激動,時不時罵咧幾句不說,眼眶都紅了。
最后我們用了千斤頂擴一擴空間,才勉強把芬姐拽了出來。
一時間,我們看著芬姐變形的臉和身體,都沒說話。我還趁空看了看四周,得出這么一個結論,這就是一場車禍。
但劉文章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他突然上來一股狠勁兒,吼著說,“媽的,一定把兇手抓到,千刀萬剮!”
我們幾個都看著劉文章,劉文章知道我們啥意思,他站起來,有些暴躁的指著奧迪車后面說,“沒有剎車痕跡,這大半夜的,芬姐不在家睡覺,開這么快的車干什么?明顯是追人或逃跑呢,也因此失誤撞上路桿的!”
我順著往下想,覺得劉文章這么說也有些道理。
而且我還突然心頭一緊,心說晚間電視臺才提了要報道芬姐的事,難不成有人要讓芬姐在最喜悅的時刻死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