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支煙的時間,干癟老頭帶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趕了回來。
我打量這個男子,就是個普通人,只是鼻孔特別大,讓我想起還珠格格里面的爾康了。
他一定聽老頭說啥了,知道我倆的身份,上來就客客氣氣的遞名片,還問警官有什么事?
我看名片,他是項目經(jīng)理,叫陳康。我和大嘴當然沒直接說分尸案,只告訴他,最近追一個案子,需要他和手下工人配合一下。
大嘴還讓陳康趕緊把工人資料拿出來,讓我們看看。
陳康面露難色,說這里全是臨時工,哪有什么資料?
我挺理解的,要在平時,我們也不會太深究,但現(xiàn)在這種非常時期,他要不配合,我和大嘴怎么搞?
大嘴這人,外號沒叫錯,嘴大不說,嗓門也高。他一下飆起高音,吼著說,“陳經(jīng)理,懂勞動法不?雇工人就得簽勞動合同或勞務合同!怎么著?連基本資料都沒有?那就是連合同都沒簽了?要不要我打個電話,叫有關(guān)部門過來跟你談談?”
大嘴說完就掏手機。陳康臉都變了,急忙好說歹說一番。
他是真把我倆當爺了,帶我們?nèi)チ私?jīng)理辦公室,小煙小茶伺候著,還讓我們等半個小時,他這就去弄資料。
我和大嘴正好借機歇歇,就是這個茶的名字不太好聽,是菊花茶。我倆口渴之余,喝的有點不自在。
我也掐時間呢,陳康倒挺靠譜,半小時整,帶著一沓子資料回來了。
我隨便翻看幾頁,上面字跡很新,應該是剛剛填寫好的。
陳康說,他們工地連做飯和工頭都算上,一共五十二人,資料全在這里。
我和大嘴一人一半,這么樣的排查起來。
我有個尺度,重點是男工,女工次之。而且這種工作也挺耗時,我倆又用了半個鐘頭,才捋完一遍。
我和大嘴對其中兩名工人挺敏感,一個叫啞巴李,一個叫張濤,啞巴李在三天前已經(jīng)走了,張濤正要離職。
我心說工程沒完呢,他們好端端走什么?我跟陳康多問問這兩個人的情況。陳康先說的啞巴李。他是河南洛陽人,母親病重,拿著火車票來辭工的,要趕回老家。
倒不是我對啞巴有偏見,老話說瞎子精啞巴毒,甚至是某些殘疾、智障人士,他們的心理往往跟一般人不一樣,也很容易變得扭曲。
我先把啞巴李的資料標記下,又看著陳濤的照片,這人長得白凈歸白凈,目光很冷。
我和大嘴想一塊去了,讓陳康把張濤叫過來。
陳康立刻去辦,我和大嘴也不坐著了,全站起來,默契的摸了摸后腰。
我倆出警沒帶槍,卻都帶著電棍呢。這也是經(jīng)驗,一旦張濤是真兇,見苗頭不對,借機逃跑或動手的話,我倆能迅速把他降服。
陳康回來很快,后面跟著一個黑了吧唧、渾身臟臟的矮男子。
陳康說這就是張濤。我和大嘴都愣了,我還特意翻到張濤的資料對比下。
我怎么看怎么覺得,這是兩個人。大嘴還一擺手,把陳康叫到一旁耳語一番。
我湊過去聽一耳朵,陳康正跟大嘴解釋呢,說這絕對是同一個人,只是照片被ps過罷了。
我特想罵娘,心說早就聽過亞洲四大“妖”術(shù),泰國變性、韓國整容、日本化妝、中國PS,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虛傳,而且他一個來工地干活的,又不是相親,P個屁啊?
我和大嘴不考慮資料了,跟張濤詢問一番,我也借機觀察他。
他說辭工的原因是身體扛不住了,還讓我們看看他的胳膊和腿。
他身子偏瘦弱,胳膊受傷了,有條腿有點瘸。就憑這,我把他嫌疑徹底排除了。
往不好聽了說,他這德行的,要是去殺女人,弄不好殺不成,反被女人狠削一頓!
我和大嘴又隨便說幾句,就讓張濤回去了。
我倆也不在陳康辦公室多待了,出去轉(zhuǎn)了轉(zhuǎn)。我發(fā)現(xiàn)工地有前后兩個門,不僅門口,連不少墻角都安置了攝像頭。
陳康一直陪同在我們左右,我就問陳康,“工地咋裝這么多攝像頭呢?”
他解釋,說工地里面有些值錢的物料,怕工人偷,就想了這么個招兒。
我覺得這項目經(jīng)理被他當?shù)?,太摳逼了。但這也是好事,我和大嘴又去了監(jiān)控室。
監(jiān)控室主機上有十六個畫面,能把之前的錄像同時調(diào)取出來。
我估算下時間,妲己說女尸死了四天左右,我就讓操作員把三到五天前的夜間錄像全播出來。
我和大嘴的眼睛都快不夠用了,一會看這兒一會看那的,而且為了省時間,錄像是快進模式。
陳康和操作員也都幫忙瞅一眼,等播到四天前凌晨兩點時,工地后門有異常了,有個人鬼鬼祟祟的,拿著一個疊好的背囊,偷偷走了出去。
我讓操作員回放一遍,也讓陳康認認,這人是誰?
陳康和操作員說法一致,這就是辭工的啞巴李。只是他手里拎的背囊是啥樣的,我們都看不清。
我讓操作員想法子,把錄像畫面弄清晰點,但操作員搖頭,說他不會弄。
這把我氣的,特想讓他閃一邊去,讓我來。問題是我更是個門外漢。我和大嘴商量下,讓操作員把這段錄像拷貝到U盤里,我倆帶著U盤立刻回警局,找技術(shù)組幫忙。
我也特意囑咐陳康,別把案子的事對外瞎傳。陳康連連應著。
這次往回趕,我和大嘴特別有勁頭兒。想想也是,從目前掌握到的消息來看,啞巴李的嫌疑真太大了。
我也給警局打個電話,讓文員立刻聯(lián)系河南洛陽那邊,讓他們出警配合,把啞巴李找到。而且別看這只是一來一回的,我和大嘴的警服卻都大變樣了,就光說上衣吧,上面一道道的全是白瘢,說白了,都是出汗干了后,被鹽沁出來的。
我倆沒空換衣服,直接奔向技術(shù)組。
大漠州警局的技術(shù)警真不白給,拿起U盤插到特殊設(shè)備上,劈劈啪啦一頓敲鍵盤,不僅把畫面放大了,還讓它清晰了好多。
最后畫面定格在啞巴李出后門的一瞬間,我們都仔細觀察著。
技術(shù)警還選了畫面中的一個欄桿做對比物,下結(jié)論說,他拿的是一個土黃色麻袋,折了四下,要是全展開的話,長接近一米,寬一尺。
我腦子里冒出個問號,分尸案中用來拋尸的是軍用背囊,雖然顏色、尺寸一致,卻不是什么麻袋。
我問技術(shù)警,“會不會我們看差了,這就是背囊呢?”
其實我這么問的時候,心里都把自己否了。
技術(shù)組這名兄弟笑了笑,沒在說啥。他把圖片打印出來,給我和大嘴了。他平時的工作也很忙,就沒空繼續(xù)跟我們研究分尸案了。
我和大嘴不好意思久待。我倆拿著圖片,又去了小會議室。
這會議室也成為我們這個專案組的臨時辦公區(qū)了。我倆進去時,妲己也在。
她正懶洋洋的靠在一把椅子上,雙腿搭在桌前,捧著一個資料夾,正用筆唰唰畫著東西。
我發(fā)現(xiàn)這小妮子太誘人了,穿著小裙和黑色打底褲,把她身材尤其大長腿完美的凸顯出來。
我和大嘴都直勾勾看的一愣,妲己抬頭看了看我倆,又默默低頭畫起來,還扭了扭身子。
我猜她正試圖還原受害者的相貌呢。我和大嘴不打擾她,而且我真保證不了,再看她一會的話,會不會被她這身段弄得噴鼻血。
我倆來到另一個角落,搬了兩把椅子,背對著妲己討論起來。
我覺得就憑麻袋的事,啞巴李的嫌疑反倒小了很多,但大嘴不這么認為,還讓我特意看看打印圖片,說這麻袋貌似有點鼓,很可能里面還裝著一個軍用背囊。
大嘴的意思,軍用背囊用來裝女尸上半身,麻袋很可能裝了女尸下半身,只是警方不知道麻袋被拋棄到哪里了,還沒找到罷了。
這也是種可能性,我暫支持大嘴的看法。本來我倆都拿出一副干勁,想著趁熱打鐵,再回工地。
因為別看啞巴李走了,他用過的床鋪和工具啥的,都要翻一翻。我還想起女尸腰間的情況了,妲己說過,很可能是被細齒鋸條鋸斷的,這種工具,在工地最常見不過了。
但大嘴忍不住哈氣連連的,眼珠子都紅了。我昨晚就沒咋睡覺,看大嘴這狀態(tài),估計他比我睡得還少。
我和大嘴又想歇一會兒緩緩,就一起吸根煙,而且不管場合,還把鞋脫了。
妲己一直沒說話,沒想到突然間,她嘻嘻笑了幾聲,這把我和大嘴都嚇了一跳。
等我倆扭頭看時,她換了姿勢,正板正的坐著,舉著一張紙,拿出一副欣賞的模樣。
她趁空念叨一句,“美麗的女子,上天卻為何如此不眷戀,讓其喊冤九泉呢!”
我和大嘴不笨,立刻反應過來,一定是女尸相貌被還原了。
我倆顧不上穿鞋,光倆大腳丫子,嗖嗖奔了過去。
我倆一左一右的站在妲己身后,不得不承認,畫中女子真的很漂亮,迷人的眼睛、烏黑的長發(fā)。
我問妲己,“這畫跟受害者有幾分相似?”
但妲己沒急著回答,反倒一下繃起臉,冷冷的盯著大嘴問,“你有什么想坦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