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黑影胖胖的臉上,掛著志得意滿的笑容,每走一步,臉上的肥肉都會哆嗦兩下。
他赫然就是那個神秘失蹤的劉總!
“你……”張誠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你到底是誰?”卡琳娜也吃驚的問道。
“哈哈哈!”劉總仰天大笑,笑聲中,他的身體奇異的變瘦,最后定格成了一個我們熟悉的人……
黎叔!
黎叔左手拿著他那支奇形怪狀的煙斗,右手上托著一盞油燈,這油燈我們很熟悉,正是張誠的引魂燈。
“我明白了!”張誠忽然狂笑起來……
“那天晚上,你其實是詐死,死的其實是劉總對不對!”
“你用劉總的尸體騙過警察,自己變成劉總,把我們騙去看他的尸體,回來偷了我的引魂燈!”
“沒錯,繼續(xù)說!”黎叔古怪的笑了笑,對張誠做了一個鼓勵的手勢。
“我知道你厲害,蘇拉一家,都是你搞的鬼對不對!”張誠臉孔扭曲著:“我居然這么傻,竟然真的相信你死了……”
“如果我不死,你也不會這樣的得意忘形!”黎叔點點頭,那張臉在紅光的映照下,顯得無比陌生。
“你說的對,葉葉是我煉成的古曼童,那個布偶,出自我的手。蘇拉母親變成活死人,也是我的手筆。”
張誠背上的傷口,不停的流出鮮血,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我忽然感覺到,我身體的束縛變得越來越松了。
“糟老頭,我們容忍,并不是怕你!”卡琳娜身形飄忽,欺近黎叔。
我猜是因為祭祀的時辰快到了,她想迅速的解決麻煩。
與此同時,文秋一言不發(fā)的跟在卡琳娜后面,走向黎叔。
黎叔哈哈一笑,閃電般的從背后取出一樣東西,卡琳娜立刻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叫喊。
“不要!”
“為什么?”黎叔淡淡一笑,手中的煙斗射出一股火焰。
火焰如龍,落在他手中的東西上,那是一幅油畫,畫上的女人,正是卡琳娜。
卡琳娜的身體不停的顫抖,倒在地上,發(fā)出痛苦的哀嚎。
文秋飛快的向黎叔撲過去,可是兩道小小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從黎叔背后出現(xiàn),一左一右的纏住了她。
是蘇拉和葉葉。
“你……也想要虛的力量?”張誠痛苦的望著黎叔。
“不,我并不相信這個!我只相信自己的力量!”黎叔淡淡的說道:“你費盡心思,布下這么大的局,只是為了讓自己變強,我也一樣。”
“并且,我的局布的比你還要大,還要深!”
“你想要什么?”張誠死死盯著黎叔。
“蠱!”黎叔幽幽道:“我只會煉蠱!”
“煉蠱?”
文秋慘叫一聲,被蘇拉扯住頭發(fā),又被葉葉絞住雙腿,倒在地上。
“取五毒,置于容器內,讓其自相殘殺,活到最后的那一只,就會變成蠱。你們應該聽說過吧!”黎叔笑道:“以毒蟲煉蠱,那是下等手段,以人煉蠱,才是最強之蠱!”
他環(huán)視我們眾人,沉聲道:“人心有貪嗔癡,便比五毒還毒!你們眾人,正好暗合五毒之數(shù),我苦心布置多年,就是為了等這一刻的到來!”
“五毒?”我感覺那束縛自己的力道越來越弱,一邊積蓄氣力,一邊開口問道。
“蘇拉殺了她的母親,她的母親殺了她。你說,這像什么?”
我靈光一閃:“蝎子!”
“對,剛出生的小蝎子,如果從母蝎子的背上掉下來,就會被母蝎子吃掉,這就是母子相殘的蝎子!至于你……”
黎叔一指地上被牢牢按住的文秋:“你的心理已經(jīng)扭曲,痛恨世界上一切的男人,我知道,你最喜歡的就是吃人肉,男人的肉。這個世界上,任何兇殘的動物都不吃同類,你比它們還毒。像蛇一樣毒!”
“我也是五毒?”張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慘笑道:“我倒想知道,我是什么?”
“守宮!”黎叔呵呵笑道:“保安就是保護主人的,也就是守宮。你死守著家族的傳承,不知變通,還是守宮!”
“原來,我只是一個壁虎……”張誠臉色蒼白,喃喃的自語。
“還有兩毒呢?”我問道。
“葉葉!”黎叔指了指葉葉:“他是蜈蚣,死而不僵!”
我呵呵笑了起來:“五毒就只剩一個蟾蜍了,那癩蛤蟆是誰,總不會是我吧!”
黎叔大有深意的一笑,很詭異。
“蟾蜍是五毒之首,也是最讓我看好的一個,我相信,你們絕不會猜到蟾蜍是誰!”
“而你,是個例外。我并不知道你身上有五鳳伏魔印。老實說,若不是張誠破掉你的印,我的計劃還真會功虧一簣!”
“說的好像真的似的,我倒想知道,你想怎么用我們煉蠱!”我一邊說著,一邊暗暗積攢力氣,打算做背水一搏。
“并不包括你,他們已經(jīng)自相殘殺過了??!”黎叔指了指奄奄一息的張誠他們,解釋道:“你看,文秋殺了張誠,蘇拉母親殺了蘇拉,蘇拉殺了她的母親,一會,蘇拉和葉葉還會殺死文秋,而他們兩個殺死文秋之后,將會自相殘殺。”
“還差一個!”我再次提醒他,我很好奇,蟾蜍到底是誰,因為現(xiàn)在剩下的人,只有我和柯靈,還有那個快要消失的卡琳娜。
“《抱樸子》云:蟾蜍三千歲……”黎叔目光望著一個方向,沉聲道:“蟾蜍是五毒之首,也是最長壽的一種生物。我說的對嗎?”
一道身影,從黑暗中慢慢走出來,我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氣流在我體內亂竄,讓我想要大喊大叫。
徐若谷!這個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竟然是徐若谷!
我一直當兄弟的徐若谷!
他……就是蟾蜍?
“他說的是真的?”
徐若谷目光復雜的看著我,忽然笑了:“好吧,我承認,事實上,讓你來這個樓,是我一手策劃的!58同城的那條消息,是我發(fā)的!”
我咬牙切齒的瞪著他:“為什么?”
“你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見過你了!”徐若谷笑了笑:“范爺你還記得吧,那時候你住在他家里,有一天,他要殺掉自己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雞,你當時抱著母雞逃跑……”
記憶碎片在我腦海中飛舞旋轉,最后定格成為一幅畫面。
那個時候,我還很小,住在范爺家里,他家里的那只老母雞特別漂亮,每天會下一個蛋,范爺舍不得吃,都到了我的肚子里。
有一天,范爺要殺掉雞,說是要招待一個老朋友,我抱著雞滿山亂跑,一天沒敢回去。
范爺和一個穿著長衫的中年男人找到了我,承諾不殺雞我才跟他們回去。
那天晚上,范爺和中年男人對酒當歌,說了好多奇怪的話,但我一句也想不起來了。
“我就是那個中年男人!”徐若谷輕輕的話如霹靂在我心頭炸響,我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補養(yǎng)精氣神,以為添油接命之功,斯則返老還童之事……逐,絕奔競,減意念,杜流俗;必如是,方為道門……黃老悲其貪著,先以修命之術,順其所欲,漸次導之……”
徐若谷低低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奄奄一息的張誠渾身一震:“你……”
“我是道門中人,和你的曾祖父很熟的。你淪落如此,我愛莫能助……”徐若谷嘆息:“福禍之門,修心自找。你的劫你的緣,自己承受!”
張誠死死盯著徐若谷,片刻后大叫一聲,頭一歪,斷氣了。
“我的微信號是xrg1906,嘿嘿,1906……”徐若谷謂然道:“那是我的生年!”
他看著我:“范爺是巫門領袖,我是道門翹楚,我們兩個,天生就是敵人,我去找他,本來是決生死,他卻已經(jīng)成為了廢人。”
“你可知為何如此?他為了救你!當時你已經(jīng)踏入鬼門關,是他用巫門秘法,以九鳳伏魔印將你救了回來,而他也因此功力盡失!”
“我放過了他,卻不能放過你!”徐若谷沉聲說道:“道巫之爭,在你我之間做個了斷。我也就可以放心的舍下這舊皮囊,重入輪回了!”
我愣愣的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他所說的一切,什么狗P的巫道之爭,和我有一毛錢的關系嗎?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醫(yī)生,為什么會被卷入這樣的事情?
“你是個很不錯的孩子。”徐若谷目光變得柔和:“有熱血有擔當,和你相處的這些天,我很快樂。若不是你身上有巫門印記,我甚至想收你做個弟子!”
“你大爺!”我大喝一聲:“別特么拽的二五八萬似的,誰特么稀罕!死撲街!”
徐若谷聳聳肩:“怎么說大家也是相識一場,我送你一件禮物!”
他袖子一揮,一道黑影從他袖子中飄飄渺渺的散出,在我面前聚攏成形,蹲下來,伸出手想撫摸我,卻徒勞的穿過虛空。
“張曉萌!”我驚喜的望著她。
張曉萌小虎牙露出來,對我露出一個憂傷的笑容:“雖然我希望你好好的活著,但是我們斗不過他們的,若你死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嗎,你會保護我的對嗎?”
“我會!”我重重的點點頭。
“我也要你保護!”柯靈幽怨的望著我。
徐若谷轉身看向黎叔:“至于你,你確定我在你的算計中?區(qū)區(qū)以人煉蠱之術,只不過是旁門左道!”
黎叔咧咧嘴,古怪一笑:“如果沒有這虛的話,我確實沒有把握……”
徐若谷聽到這里,忽然臉色一寒,大喝一聲:“你瘋了!”
“不成功,便成仁!”黎叔哈哈大笑,笑聲中,他手中那個奇形怪狀的煙斗驟然炸裂,一道耀眼的綠光,如匹練橫空劃過,徑直飛向紅色五芒星陣。
兩種光芒碰撞,轟的一聲,就好像幾萬噸TNT一起爆炸,巨大的震動讓我立刻昏迷過去。
在我失去意識之前,我恍惚看到,張曉萌伏在我的身上,同時柯靈也撲了過來,在柯靈的身上,涌出一個透明的光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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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窗外陽光明媚,一個穿著警服的女孩子坐在我的床前,含淚看著我。
“陳陽,你醒了!”
還是熟悉的畫面,還是熟悉的人,還是熟悉的臺詞……
我晃晃頭,頭昏沉沉的,不知道昏迷前那些經(jīng)歷,到底是夢幻還是現(xiàn)實。
“他們……都沒啦!只剩下我們兩個!”
“是這樣的!”李凡天拿著一個果籃,出現(xiàn)在我的床頭,笑容可掬。
“我們在柯靈的身上,裝置了一個保護罩。就是那個保護罩,在最后關頭保護了你們!徐若谷和黎叔還有文秋張誠的尸體,都已經(jīng)火化了……”
“那張曉萌呢?”我急迫的問道。
李凡天臉色黯淡了一下,把果籃放在我的床頭,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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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一場婚禮在市公墓舉行,新郎是我,新娘是一張黑白遺照。照片中的女孩呲著小虎牙,笑的很燦爛。
我默默看著陽光中的微塵,繞著她的臉龐飛舞。耳畔似乎傳來她憂傷的聲音。
“我從來沒有過朋友,也不知道愛一個人是什么樣子的……”
“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張曉萌的舅舅,那個有名的醫(yī)鬧過來拍拍我的肩膀,眼中閃過一絲鄙夷。看起來對我這個主動服軟的孬種。他其實是鄙視的。
他并不知道,人死之后,也會愛……
我深深向張曉萌的鞠了一躬,轉身大步離開。
我從醫(yī)院辭了職,打算離開這個城市。臨走之前,我打了一輛車,來到了那棟筒子樓。
因為劇烈的爆炸,那棟樓已經(jīng)徹底倒塌了,磚瓦碎塊中,我恍惚看到了抱著筆記本碼字的徐若谷,抱著布偶的蘇拉,抽著煙袋的黎叔,笑的一臉憨厚的張誠……
再見……
我長嘆轉頭,身后一個穿著警服的女孩,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靜靜的看著我。
“想去哪里,我陪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