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住敲門的手,猶豫了一下,門后面忽然傳來一聲極具爆炸力的尖叫。
接著,房門猛地拉開,蘇拉抱著大布偶,看樣子想往外跑,可是只來得及探出半個身子,她的頭發(fā)就被人一把拉住,可能是因?yàn)樘弁?,她的小臉扭曲的有點(diǎn)猙獰,在我眼前驚鴻一現(xiàn)之后,就被拉了回去。
房門急關(guān),我不加思索的一膝蓋頂在房門上,泰拳中攻擊力最大的就是肘部和膝蓋,這一膝蓋爆發(fā)的力量,完全可以擊碎三寸厚的木板,那扇已經(jīng)老朽的房門哪里經(jīng)得住,轟的一聲就四分五裂了。
破碎的木屑四下紛飛,一副令人義憤填膺的畫面出現(xiàn)在我和徐若谷的面前。
蘇拉雙膝跪在地上,長長的頭發(fā)被一只手臂用力扯得筆直,她的身體因?yàn)槌酝炊蚝笱鋈?,變成了銳角三角形。她的雙手依然緊緊抱著那個大大的布偶,在她的手臂上,縱橫交錯著很多道傷口,肉皮翻卷,像是嬰兒咧著的小嘴,鮮血汩汩的流出,在地板上匯聚成一灘黏膩的圓形。
背后拉著她頭發(fā)的人,就是她那個矮胖的媽媽,她臉上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血跡,本來就丑陋的容貌顯得猙獰無比,她左手緊緊拉著蘇拉的頭發(fā),右手上是一把一尺左右的水果刀,上面還有不少的血跡。
“放開她!”我的臉孔扭曲著,聲音因?yàn)榧幼兊蒙硢?,眼睛里噴著怒火,一步步的逼近蘇拉的媽媽。
我從來沒見過這種人,居然對自己的親女兒下這種毒手,虎毒不食子,她簡直就是禽獸不如!我想起當(dāng)初見到蘇拉手腕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想來就都是這么來的!
別說我這人骨子里就好抱打不平,相信任何一個人見到這種慘狀,都會忍不住的。
我用力攥緊了拳頭,雙拳發(fā)出嘎巴嘎巴的骨爆音,向著蘇拉母親逼近。與此同時,徐若谷掏出了手機(jī),一邊按號,一邊嘴里嘟囔著虐童,報(bào)警之類的話……
蘇拉母親大概被我憤怒的樣子嚇壞了,身體不停的哆嗦起來,雙眼像死魚一樣凸出來,嘴唇顫抖著,手中的水果刀揚(yáng)起來指著我。
我暗暗警惕,刀光一閃,她的刀子向我刺了過來。
我側(cè)身上步,避過她的刀鋒,右手掌刀在她的手腕上狠狠砍了一下,水果刀當(dāng)啷一聲落到地上。
我反手叼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擰,把她的手臂扭到背后,抬起腳正要踹她的膝蓋窩,讓她跪在地上,可是我忽然從她背后看到一樣?xùn)|西,立刻愣住了。
那是一把削鉛筆的小刀,只有手指那么長,正插在她肩胛骨的下方,深及沒柄,鮮血順著刀鋒,蜿蜒流在她的后背上。
我驚駭之下松開了她,蘇拉母親臉朝下,噗通一聲趴在地上,身體抽搐了兩下,沒了動靜。
我急忙松開她的手腕,蹲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還好,呼吸雖然細(xì)弱,還算平穩(wěn)。
經(jīng)過檢查,我發(fā)現(xiàn)她只是因?yàn)榍榫w過度激動而導(dǎo)致的暈厥。對于我來說,這是很好解決的事情。
掐了掐人中,蘇拉母親很快醒了過來,我將她扶起來,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蘇拉母親眼神越過我,盯著站在角落的蘇拉,臉上是一種難以描述的復(fù)雜神色,有驚駭有悲哀,更多的還是恐懼。她張著嘴巴,發(fā)出荷荷的聲音,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蘇拉母親如果沒有練過瑜伽的話,絕對不可能把小刀插到自己背后的,我和徐若谷一起轉(zhuǎn)過頭,望著蘇拉。
她緊緊抱著懷里的大布偶,嘴巴貼在大布偶的耳朵旁邊,低聲說著什么。
這個時候,我才認(rèn)真打量了一下這個大布偶。
這布偶的原型應(yīng)該是一個小男孩,但是現(xiàn)在有半個頭已經(jīng)被人從脖子扯掉,腦袋軟軟的耷拉在胸口,玻璃做的眼睛卻固執(zhí)的向上翻著,閃著幽詭的光芒,似乎在盯著我們,看上去很詭異的說。
很奇怪,布偶的臉,我似乎在哪里見過一樣……
蘇拉母親抬起手,指著蘇拉,想說什么,可是喉嚨卻被什么堵住了,只能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我急忙拍打她的后背,沉聲道:“你先不要著急,我們有話可以慢慢說……”
“怎么回事?”
洞開的門口,出現(xiàn)了兩個警察,前面說話的警察臉孔消瘦,尖嘴猴腮的,還毛多,不用化妝直接可以出演大圣歸來。
他盯著我們四個人,大步走了過來。
“誰報(bào)的警?怎么回事?”瘦猴警察死死盯著我和徐若谷,手按在鼓囊囊的腰上,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槍似的。
也難怪,現(xiàn)場四個人,兩個女人都受了傷,我們兩個男人就成了最大嫌疑。
“警官,是我報(bào)的警!”徐若谷像是小學(xué)生一樣舉起手:“我和我的朋友……”
他指了指我,繼續(xù)說道:“聽到有人慘叫,就過來看看怎么回事。過來之后,發(fā)現(xiàn)這個小女孩受傷,我懷疑是她媽媽虐待她,就報(bào)警了!”
瘦猴警察狐疑的望著我們兩個,還沒說話,一個特別清脆好聽的聲音在他背后響起來。
“那這扇門是怎么回事?”
后面的那個警察一直被前面的瘦猴擋著,這時候我們才發(fā)現(xiàn),這似乎是一個女警察,為什么要說似乎呢,因?yàn)樗龥]戴警帽,身材很嬌小,大概也就是一米六左右,一頭干脆利落的中性短發(fā),更重要的是……胸是平的。
她看到我的目光在她的胸口聚焦,臉上有一股怒色一閃而逝,隨后,她舉著一塊破碎的門板在我們面前晃了晃,聲音變得寒徹如冰:“這門誰打壞的?”
徐若谷很沒義氣的瞥了我一眼,女警察立刻找到了答案,舉著破木板走了兩步,在我面前站定,仰頭望著我。
除了初生的嬰兒,我從未看過一個人的眼睛居然如此純凈。標(biāo)準(zhǔn)的黑白分明,沒有一根紅絲,瞳孔像是兩泓寒潭,似乎可以把人吸進(jìn)去。
“這門是你打壞的?”女警察盯著我,一字字的問道:“你為什么要打壞門?”
我哭笑不得的望著她:“警官,你面前有兩個女人都受了傷,你糾結(jié)這個門干嘛?門是我打壞的,我賠!這事先放一邊行不行?”
“暴力闖入他人房間,非奸即盜,先銬起來!”女警察對瘦猴指了指我,然后從我憤怒的目光中走過去,來到蘇拉母親面前。
“怎么回事?”
蘇拉母親張大嘴巴,指著蘇拉,荷荷的喘息了一會,干澀的聲音響起:“他……想殺了我!”
女警官皺眉看著蘇拉母親背后插著的小刀,再看看手臂上遍布傷口的蘇拉,目光閃動,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瘦猴警察拿著手銬到了我的面前,不由分說就要銬我。
我哪能讓他如愿,飛快的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眼睛盯著他,一字字的說道:“我是無辜的!”
瘦猴警察完全是個戰(zhàn)五渣,被我攥住手腕,拼命掙扎也動彈不得,他臉孔漲得像是悟空臀部,惡狠狠的瞪著我:“你特么松開我!你這是襲警!”
我沒說話,就這么攥著他的手腕,牢牢控制著他。女警察轉(zhuǎn)頭看了我們兩個一眼,沒理會。
這讓我心中雪亮,她其實(shí)知道我是無辜的,就是報(bào)復(fù)我剛才看她胸口的事情,這女人心眼還不是一般的小。
“怎么回事,你說……她想殺了你?”女警察指了指縮在角落的蘇拉,聲音變得很陰沉:“那她手臂上的傷口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訴我是她自殘!”
蘇拉母親死死的瞪著蘇拉,額頭的青筋慢慢綻了出來,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忽然,她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瘋狂的向著蘇拉撲過去。
女警察猝不及防,被她從身邊沖了過去,她奔跑中隨手拎起一把椅子,沖到蘇拉的面前,掄圓了向蘇拉砸下去。
“我要?dú)⒘四悖?rdquo;
蘇拉抱著大布偶,傻傻的看著迎頭而下的椅子,沒有人和躲閃的打算。
好在還有我!
幾乎就在蘇拉母親暴走的同時,我就松開了瘦猴警察,一個箭步擋在蘇拉的面前,一記教科書般經(jīng)典的高踢腿揚(yáng)起。
嘩啦啦的聲音中,蘇拉母親手中的椅子四分五裂,她握著半截的椅子背,愣愣站在我面前,鮮血從她的虎口流淌下來,不停的滴落在地上,臉上是那種極度的震撼。
然后,她的身體晃了兩晃,仰頭栽倒。
她的背后還插著一把小刀,我當(dāng)然不會讓她這么倒下去,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輕輕一轉(zhuǎn),她再次站住了。
蘇拉母親感激的看著我,我松開手,得意的斜睨了女警察一眼,挑釁的說道:“警官,我又損壞他人財(cái)物了!”
女警察面沉如水,大步走上來,掏出手銬將蘇拉母親銬在暖氣片上,平坦的胸口急促起伏了兩下,從嘴里低低蹦出兩個字。
“謝謝!”
就因?yàn)檫@兩個字,我對這個女警察的不滿立刻到了九霄云外。我友好的向她笑笑,側(cè)身站在一邊,擺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態(tài)度。
女警官盯著蘇拉的母親,深深吸了一口氣,冷冷說道:“你想殺死自己的女兒?”
蘇拉母親雙眼無神的望著前面,視覺焦點(diǎn)絕對不在身前女警察身上,幾秒之后,她的眼神中忽然變得無比恐懼,臉孔猙獰的扭曲,嘶聲大喊道:“快殺了他!他要?dú)⑽业呐畠海?rdquo;
他?誰?不是你自己要?dú)⑴畠簡??我們完全懵?hellip;…
蘇拉母親拼命的嘶喊,死命前沖,銬子和暖氣片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我們順著她的眼神,一起轉(zhuǎn)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