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之間,這件事就過了一個多月了,我開始美好而悲慘的生活。
美好是因為自從這件事之后,經(jīng)常會有村里的人來找我?guī)煾溉コ院贸缘模易匀灰矔粠е?,而且進村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樣,一進去就一群孩子圍著我喊鬼孩子了,喊我?guī)煾副謇腺嚵恕?/p>
悲慘是因為從這件事以后,我不僅要抄道德經(jīng),練功,還要給我?guī)煾缸鲲?,洗衣服,包括我自己的衣服,我?guī)煾敢沧屛易约合?,本來每周都是我娘過來一次給我們洗衣服的,他也不讓我娘過來了,這生活對我一個七歲的孩子來說,難道還不夠悲慘么?
“道道,我讓你用我教你的方法吹氣生活,你這是啥玩意,你在這練氣多長呢?”
“道道,我是不讓你用我教你的手法擰衣服,你這笨手笨腳的擰啥呢?”
“道道,你怎么這么兩小桶水都拎不動,你還能干點啥,天天就光吃飯?。?rdquo;
……
自從這悲慘的日子開始以后,我耳邊就不斷縈繞著這樣的聲音,最可氣的是,每當他這么喊我的時候,他都是叼著大煙袋,翹著二郎腿坐在我爹給他打的那把搖椅上,臉上帶著一副無比欠揍的表情。
往往這時候我就咬牙切齒的,有一種沖上去揍他一頓的沖動,就是怕我打不過他,才忍了下來。
“道道,你今天好好在家呆著,我出去一趟,晚上就不回來了,把臟衣服洗了,功課做了,明天回來我檢查。”這天一大早,我?guī)煾父艺f了一聲,拎著他那破兜子就往外走,看著我?guī)煾赶У谋秤埃乙幌绿似饋?,那高興勁就甭提了,終于可以出去玩了。
我這時候七歲,在農(nóng)村有句話叫七歲八歲討狗嫌,說的意思就是七八歲的孩子淘氣,貪玩,連狗都嫌棄,我雖然在某些事的處理上要比同齡的孩子成熟一點,但畢竟還是在一個貪玩的年紀,哪能閑得住。
我擔心我?guī)煾冈倩貋恚壤祥L時間,當然這老長時間是我自己認為的,實際上還不到一個小時呢,因為要出去玩,所以這等待的時間就過得異常的緩慢。
我關(guān)了門,嗖嗖的往村子里跑去,我氣喘吁吁的跑進家門,我爹和我娘都沒在,正好趕上我大姐和二姐放假,她倆倒是在家呢,我跑到水缸旁邊,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了起來,由于氣還沒喘勻呢,喝水又喝得太急了,一下嗆到了,咳嗽了起來。
“小弟,你咋回來了,你讓狗攆了,急啥?。?rdquo;我大姐一邊敲著我的后背,一邊說道。
“大姐,爹和娘干啥去了?”我問道。
“爹出去收鵝毛去了,娘去干活了。”我二姐站在一邊說道,我爹那時候做的小生意就是收鵝毛,那會我家這邊家家都殺大鵝,會把鵝毛贊起來賣,我爹就把大鵝毛收回來,然后用特殊的方式把鵝絨分離出來,分開買,賣的錢會更多。
“哦,那娘回來你跟娘說,說我回來了,你讓她給我做好吃啊!”我說了一聲扭頭就往外跑。
“你慢點跑,別摔了。”我大姐喊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絲開心的笑容,她們也都十多歲了,也懂事很多,對于小時候的事也有了一定的認識,她們知道我因為某種原因不能住在父母身邊,所以對于我這個弟弟,我大姐和我二姐是打心眼里疼愛。
“哎,沒事。”我答應(yīng)了一聲就跑沒影了。
要出去玩當然不能就我自己了,我就去林尚志家找他,我站在大門口喊了他幾聲,不大一會兒林尚志就出來了,林尚志和我同歲,比我高出了整整一頭,跟十來歲的大孩子一樣,見到我林尚志又露出他那慣有的傻笑。
“不準笑!”我喊了他一句。
他馬上收起了笑容,然后不到半分鐘,又傻笑了起來,“哥,你咋回來了,不用做功課?”林尚志個長高了,不過舌頭好像也跟著長大了,說話還是大舌頭,他有時候沒事也去我?guī)煾改钦椅?,所以他知道我每天都得做功課。
“那老卞頭子今天不在家,我就跑出來了,走,咱們找大牛他們玩去。”老卞頭子是我在私底下叫他的,如果他要罵我了,或者不讓我出去玩了,我就在心里腹誹他為老卞頭子,當然肯定是不敢讓他聽見的,不然他非揍死我不可。
“我娘讓我看家呢?”
“看啥家看家,走跟我玩去。”我拽著林尚志就往外走,小孩們在村子里玩的地方就那么幾個,很快我倆就找到了大牛他們,雖然我們已經(jīng)長大了不少,不過玩的游戲也還是沒什么太大的變化,比爬樹誰爬的高,上樹抓蟲子,抓蛤蟆,摸泥鰍,摸魚,藏貓貓……
其實想想和現(xiàn)在的孩子相比,那時候我們玩的挺多的,童年更加快樂,現(xiàn)在的孩子家家都是獨生子女,除了玩具還是玩具,身邊也沒有多少小朋友,樓上樓下大人都不認識,小孩想湊到一起玩更不可能了,而且現(xiàn)在的孩子多矯情,怕摔,怕碰的,哪像我們那時候那么皮實。
我們找到大牛他們,大牛他們正在玩藏貓貓,大牛是找的那個,我拽住大牛道:“大牛,帶我倆一個唄?”
“哥,你咋回來了?”現(xiàn)在大牛也管我叫哥,不光大牛,村里所有同齡的孩子都管我叫哥,早兩年他們不叫我就揍,揍到叫為止,經(jīng)過這件事以后,不用我揍他們了,見面都特別主動的叫我哥,弄得我現(xiàn)在都沒人可揍了,手直癢癢。
“沒啥事,回來玩來了,你說帶不帶我倆玩吧?”我橫著眼睛問,其實我挺希望他說不帶的,那樣我就又可以揍他了,跟我?guī)煾冈谝黄疬@兩年,也不知道咋回事,我自己打兩三個跟我同齡或者比我稍大一點的孩子,都能把他們打的哭爹喊娘的。
“那咋能不帶哥呢,必須帶啊,都出來,道道哥回來了,不玩藏貓貓了,走咱們?nèi)プヴ~去。”大牛扯著大嗓門開始喊,不大一會兒身邊就聚集了七八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我們一起向村外的小河跑去。
一群孩子玩起來時間過得就特別快,就覺得才不大一會兒,太陽就要落山,我們都抓了不少魚和泥鰍,衣服里都裝滿了,就興高采烈的往家走。
我們走到一片玉米地邊上,大牛走在最前面,突然他站住了腳步,一指喊道:“你們看,那是啥?”順著大牛手指的方向,我們就看到一只身上灰突突的像小狗一樣丑了吧唧的動物站在玉米地頭,正歪著脖子看著我們。
他們都沒見過這種動物,我想了想,之前在電視上看見過和這個長得挺像的動物,電視上說這是狐貍,就說道:“這是狐貍!”其實我也叫不準,就覺得長得差不多,我說完,大牛他們頓時露出一絲崇拜的眼神,我臉上也是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在他們眼中我是神秘的,是他們之中見識最多的,也是無所不知的,這也是他們主動叫我哥的一個原因之一。
“哥,狐貍是啥?”二丫拽了拽我胳膊,稚聲稚氣的問。
“狐貍就是狐貍唄,那還是啥,別管它,走咱們回家。”我說著就往前走。
“那不行,好不容易遇見這么好玩的東西,抓回家玩去。”大牛他們都是第一次見到狐貍,覺得這是個新奇的玩意,就想抓回去玩。
“不準抓,人家好好的呆在那,礙著你啥事了,卞大爺都說了,這是四大仙兒之一,不能招惹的。”韓五叔他們的事以后,我?guī)煾柑匾飧艺f了一下關(guān)于四大仙兒的事,我也就記在心里了。
“哥,這狐貍咬人不?”大牛他們并不知道我說的四大仙兒是啥,整個村子里也只有我才知道韓五叔他們是怎么死的,其他的孩子雖然知道韓五叔他們死了,誰也沒見過他們的死相,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死的。
“那我不知道。”我這也是第一次見到真的狐貍,之前也就是在家里的黑白電視上看見過,哪知道這玩意咬不咬人啊。
“不知道就是不咬,抓!”大牛說著將裝魚的衣服往旁邊一扔,就追了上去,其他孩子也都跟了上去。
“大牛,你給我站住,狐貍不能抓。”我急忙追了上去,林尚志見我追了上去,也跟在了我身后。
“哥,你等等我。”二丫頭一邊跑一邊喊道。
那只小狐貍一看我們要抓它,轉(zhuǎn)身就跑,這時候我才看清,這只小狐貍受傷了,腿上帶著血跡,跑起來也是一瘸一拐的,跑了一段,小狐貍就不跑了,腿上的血已經(jīng)涌了出來,它站在那,扭過頭瞅著我們。
“大牛,你給我站住,你要抓它,看我不揍你。”我跑的比大牛他們都快,別看林尚志個頭大,要比速度,他也跑不過我,很快我就追上了大牛他們,我一把拽住大牛,擋在了大牛身前,怒聲說道。
“胡道道,這狐貍是你家的不?”大牛氣喘吁吁的看著我問。
“不是我家的,也不行你抓。”我橫著大牛說道。
“憑啥,你咋恁霸道呢,不是你家的,你還管得著,都聽我的,今天必須把這啥狐貍的給我抓回去。”大牛推了我一把,對身后的那群孩子喊道,就又要去抓那只小狐貍。
“我看你們誰敢抓,是不是找挨揍呢?”其實我攔著他們不讓他們抓,不光是因為小狐貍,這只灰了吧唧長得挺丑的玩意我并不喜歡,我攔著他們一個因為我?guī)煾父艺f,不能惹狐貍,另一個是奔著打架去的,我知道我攔著大牛,肯定就得干架,把他們打哭了,向我求饒,我特別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