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煾笖[了擺手對死者的一眾親屬說道:“你們有這心思就成,去給我弄一桶無根之水,一爐香灰來。”
“啥,啥水?”韓老四撓了撓腦袋,他可不知道什么是無根之水,我爹知道這無根之水是什么啊,頓時擺出了一副自己很明白很懂的模樣,拉著長音說道:“我說韓老四,你咋連無根之水都不知道,我告訴你啊,這無根之水就是雨水,是沒落地的雨水。”
“啊,啊,明白了,明白了。”我爹這話一說完,其他人看我爹的眼神都變了,那叫一個崇拜,我爹洋洋自得的搖晃著腦袋說道:“去回去整去吧,多整點??!”
我?guī)煾该榱宋业谎?,沒好氣的說道:“胡八萬,你能不能不嘚瑟。”我爹急忙訕訕的賠笑道:“卞大哥,我這不是也是尋思,尋思……”
“你尋思啥,我看你就是臭顯擺。”我?guī)煾复驍嗔宋业脑?,又罵了他一句,這回我爹也不說話了,站一邊嘿嘿的干笑著。
要是平時找這無根之水還真不容易,不過晚上剛下過一場雨,找著無根之水就容易多了,農村誰家外邊不擺放點能裝水的東西,很快韓老四和其他幾個男人就把無根之水抬了過來,他們可真是實惠,我爹說讓他們多整點,他們真夠實惠的,愣是弄了一個腌菜的大缸,抬了一大缸過來,我?guī)煾赣趾莺莸膭幜宋业谎邸?/p>
我?guī)煾赶仁浅妨四莾删吖撞纳系姆饩€,然后抓了兩把香灰,在自己手心手背和手腕處涂抹均勻,然后又抓了一把香灰,在棺材里一具尸體的上嘴唇、下嘴唇、額頭以及兩個手腕、腳踝命門處各涂了一點香灰,接著抓著一具尸體的手腕,雙臂一用力,就將尸體從棺材里拉了出來,和地上那兩具尸體擺放在了一起,又用同樣的辦法把另一具尸體也拉了出來。
在旁邊看著的人都忍不住的后退了兩步,這幾具尸本來死相就極其猙獰,剛剛又經歷了詐尸,張嘴就咬人,他們真怕這幾具尸體再活過來。
“都怕啥,活不了了。”我?guī)煾缚戳酥車艘谎?,這主導身體行動的是魄,不光是人,也包括大多數的尸體,而這幾具尸體的魄已經被我?guī)煾附o散了,不可能再動了,當然也有特例,所以我?guī)煾覆庞孟慊曳饬怂麄兊纳眢w,香灰為靈灰,用來封尸也是不錯的選擇,我?guī)煾高@么說,周圍人一片松氣的聲音,可見剛剛他們已經緊張到了極致。
把四具尸體拖出來并排擺放好,用無根之水將每具尸體沖洗干凈,無根之水陽氣最重,用來沖洗怨氣晦氣乃再好不過了,當我?guī)煾笇o根之水澆在尸體的身體上,尸體一陣劇烈的抖動。
“啊……”這尸體一動,人群中又是發(fā)出陣陣尖叫,站在前面的人更是齊齊的向后退去,后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一片人荒馬亂。
“慌什么慌,我說活不了就活不了,你們怕啥?”我?guī)煾概ゎ^看了一眼混亂的場面皺了皺眉呵斥了一聲眾人。
“卞,卞師傅,為啥,為啥他還會動???”人群中一個人怯怯的問道,現在這些人已經早就不把這四個人看成是親人了,要不是他們害被這四個人找上門來,估計把這四個人暴尸荒野的心都有,現在最希望的就是把這四個人葬了,一了百了,否則也不會之前風清道長說把人埋在亂墳崗就埋在亂墳崗,連個吱聲的人都沒有。
“說了你們也不懂,別在那一驚一乍的,消??粗托?。”我?guī)煾刚f道,頓時場面安靜了下來,為什么這尸體還會動呢,其實就是消除怨氣和晦氣時候的正常反應而已。
我?guī)煾缸龅奶貏e細致,將這幾具尸體都里里外外都沖洗一遍,他走到第一具尸體,也就是被扒了皮的尸體旁邊,把他的皮鋪開,同樣用無根之水沖洗了一遍,把尸體拉起來放到了人皮之上,按照原來的位置,如同穿衣服一樣,用人皮把尸體嚴絲合縫的包了起來。
我?guī)煾笍亩道锾统鲆粋€穿了很長紅線的針,在這具尸體上縫縫補補了起來,他是要把這人皮縫在這具尸體上面,一邊縫一邊口中念念有詞。
這畫面無比的詭異,漆黑的夜晚,陰風陣陣,一盞孤零零的探照燈,一個老人擺弄著一張人皮和一具沒皮的尸體,努力的想要把人皮穿在那尸體上,包好之后,還在這尸體身上穿針引線,如果是突然見到這樣的場景,直接嚇瘋了也有可能。
我爹算是見過不少大場面了,見到我?guī)煾傅膭幼?,仍然是像后退了兩步,站在周圍的人雖然知道這尸體不能活過來,可是看到眼前的場景,還是忍不住的瑟瑟抖動了起來。
我?guī)煾富ㄙM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人皮縫好,他站起身,長長的喘了一口氣,向人群看去,這一眼,就把人群嚇得向后退了一步,現在在這些人眼中,我?guī)煾甘悄敲吹年幧植?,一個給縫尸體的人,正常人誰能不害怕。
突然我?guī)煾负傻?ldquo;恩?”了一聲,轉頭向遠處黑暗的角落里看去,“嗖”的一下,那里有什么東西快一閃消失了,我?guī)煾笓u了搖頭,沒說什么,繼續(xù)去撥弄第二具尸體,先是把腦瓜蓋固定好,同樣用針線縫好,接下來第三具、第四具,等我?guī)煾赴咽w都弄好了以后,已經是好幾個小時過去了,天變得更黑了,距離天亮沒有多長時間了,這也就是所謂的黎明前的黑暗,要比正晚上的時候更黑一些。
做完這一切,我?guī)煾甘掌鹆酸樉€,將尸體重新搬入棺材中,環(huán)顧周圍眾人朗聲說道:“重新搭靈棚,我要作法送他們魂入陰曹地府。”
“八萬,你去把道道帶來,之前他們因此時向道道托夢,他和這件事也有一定的機緣,我就借此了解此事,也算是為道道掃除一些小麻煩吧。”我?guī)煾皋D頭對我爹說道。
“哎,好嘞。”我爹答應一聲,轉頭就向場院外走去。
“等會,你咋還忙三火四的呢,你急啥,你把這個帶在身上,帶好了,路上無論遇見啥,都別害怕,有這東西,啥都傷不了你和道道,你也不用搭理他,只管把道道帶來就行,我不能走,否則這邊肯定要起幺蛾子。”我?guī)煾敢话牙∥业岩粡埛M了我爹的手里,我爹將符揣進兜里,轉頭就走。
我?guī)煾高@邊把棺材重新蓋好,又拿出一個墨斗,用墨線重新封好棺材,其實這封棺已經有些多余了,他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我?guī)煾该鎸砩裰?,一直都是十分的細致,后來他也教導我說,但凡鬼神之事,切勿小覷,必當全力對待,我也一直把我?guī)煾傅脑捰浽谛睦?,不敢有意思忘卻,也正是因為我?guī)煾傅慕虒?,讓我在后來很多意想不到的危機中存活了下來。
我爹揣著我?guī)煾附o的那張符紙悶頭往家走,到了家,把我叫了起來,大家也應該都知道,睡覺的時候,下半夜是睡得最死的時候,這時候我睡的正香甜,被我爹叫起來,揉了揉眼睛,老大不情愿的說:“爹,你這大黑天的叫我干啥?”
“道道你跟爹走,你卞大爺讓我?guī)氵^去。”我爹說道。
我一聽要帶我出去,又倒在了炕上,“不去,那會兒讓你們帶我去,你們不帶,現在我正困呢,不去,我再睡一會兒。”
“你這孩子,咋不聽話呢,你卞大爺那可熱鬧可好玩了。”我爹引誘著我。
“那也不去。”現在對于我來說,啥熱鬧也比不上睡覺。
“不光有熱鬧,還有好吃的,你要不跟我走,可別說我跟你卞大爺自己吃了,也就是心疼你這才會來叫你。”要么說這當父母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我聽我爹一說有好吃的,撲棱一下就從被窩里鉆了出來,“真有好吃的?”
“那你看,爹我啥時候騙過你,你跟我走,保證有好吃的。”
“那行,我去。”
我跟我爹出去往外走,因為今天下了雨,天比較涼,我縮著脖子跟我爹往外走。
“道道,你知道你卞大爺給我的是啥不?”我爹說著把我?guī)煾附o他的符掏了出來,他本來是想要遞給我的,結果還沒等我看呢,不知道從哪來一股風,一下把我爹手里的符給吹飛了。
按說這路上特別泥濘,就算符被吹飛了,那也得落下來,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個無風的天氣,可是這符就在半空中飄著,怎么也不落下來,就天天上飄著,我爹急忙去追,可是那符卻飄得飛快,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我爹的臉色當時就變了,驚呼道:“這可咋辦???”
“爹,不就是一張符嗎,你這么驚訝干啥。”我撇了撇嘴,這兩年我跟我?guī)煾冈谝黄?,他也讓我畫一些簡單的比如什么六丁六甲符什么的,所以在我眼里,那符也沒什么稀奇的。
“卞大哥說,這符一定帶在身上的。”我爹一直以來對我?guī)煾傅脑挾际茄月犛嫃?,他也一直相信我?guī)煾覆粫幸欢↑c對他不好。
“行了,爹,快走吧,也沒多遠就到了。”我說道,我爹也沒辦法,只能點了點頭繼續(xù)往前走,只不過他的腳步卻加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