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周靖口渴難耐，清了清喉嚨，忽然有人柔聲問：“將軍想喝水嗎？”
周靖迷糊地應(yīng)了，很快就有清涼的水湊近嘴邊，周靖張嘴喝了，勉強睜眼看去，見那人發(fā)髻上帶了支碧玉鳳釵，呢喃了一句：“謝榮芳？”
那人應(yīng)了，周靖便放下心了，剛躺下又閉眼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屋中并無一人，周靖喊了人，心兒應(yīng)聲進來，利落地伺候著周靖洗漱。
“公主呢？”
“去廟里。”
周靖擦著手，反應(yīng)了下，“哦，今天是初一，難怪那么早就起了。”
每逢初一、十五，周靖府中的三位夫人便要去廟中燒香，初一拜佛，十五求送子觀音。只因秦后請了大師給周靖批命，說是因為他入伍時間過早，沾了太多陰氣，所以才沒有子嗣。
原先周靖還礙于情面，不許寧夫人去拜佛，被秦后知道了，進宮去訓(xùn)斥了一頓還是塞了他一座送子觀音讓他供養(yǎng)在書房中，周靖方才沒了辦法，只得不管了。
今日要商議邊防布陣的事宜，周靖略略吃過了早飯便進宮去了。他來的還算早，往日總是姍姍來遲的太子爺已經(jīng)到了，太子爺漲紅著臉，秦王跟前的茶灑了一桌子。周靖請了安，沒敢問。
內(nèi)侍官很快收拾好了東西，端了新茶上來，秦王飲了一口順順氣，“你還不如周靖呢！五十多歲的人了，做事還沒你侄子穩(wěn)重。”
太子爺眼里滿是陰霾，惡狠狠地瞪視過來?？汕赝踹€沒有老眼昏花，瞧著了隨手抄了個東西拍在桌子上，“還不服氣？”
太子爺只得憋下去氣，違心應(yīng)了。周靖瞥眼瞧了，那是個不足巴掌大小的木盒子。
大臣陸續(xù)前來，議了半天的事沒出點什么名堂。同燕國接壤的那座郡首年事已高，平日多起沖突，最是勞心，放在那的三萬兵力，不出一年舉要被折損個六成。哪個君侯舍得將自己的兵派去。
秦王自然曉得他們心中的想法，很是無奈，長嘆了口氣，掐著眉心疲倦地說：“罷了，今日就議到這吧。”
眾人忙行禮告退。秦王年事以前也曾親自掛帥征戰(zhàn)沙場，如今也不過是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家，縱使王袍加身也難掩年老衰退之景。周靖落在后面，內(nèi)侍官見了便問：“周將軍何故？”
周靖沉聲答：“王上保重身體。”
秦王睜眼看去，周靖卻告退走了。前面的太子爺大腹便便身邊簇擁著一幫人，而周靖身姿挺拔身上一股股年輕人的朝氣。
“司馬。”秦王喊道。
內(nèi)侍官應(yīng)，秦王說：“怎么我瞧那孩子的背影有點像二世子？”
內(nèi)侍官答：“奴才瞧著也有點像。”
秦王幽幽地嘆了口氣，“到真是個好孩子，小時候苦了他了。”
內(nèi)侍官應(yīng)：“周將軍在戰(zhàn)場的模樣，倒令奴才想王上您了。”
秦王被嗆咳了一下，內(nèi)侍官忙給他拍背，秦王順過氣來，自嘲地笑道：“老嘍！怕是連弓都拉不開了，可惜這些個不爭氣的！”
秦王拿起了手邊的一本奏折略看了幾行勃然大怒，將他合上拍打桌子：“饑荒，又是饑荒！讓他們捐點糧就喊窮，派點兵就裝沒聽見。”
秦王越想越氣，內(nèi)侍官怕他氣出個好歹來，忙給他順氣，道：“周將軍手下不是還有三萬親兵嗎？還有他剛?cè)⒌男l(wèi)國公主，衛(wèi)國那可是天下糧倉啊！”
這么一點，秦王沉思一下，便說：“讓周靖進宮。”
周靖剛走到宮門口，便被人喊住了，那內(nèi)侍官一路小跑，見周靖停步了，才端正身子，行了禮，喘著氣道：“王上……請您……進殿。”
“不是剛議完事嗎？有說什么事嗎？”周靖蹙眉問。
那內(nèi)侍官喘勻了氣，跟在周靖的旁邊走，見四下無人，才壓低聲音道：“奴才倒不知具體什么事，大人只差奴才同您說一句：有舍才有得。”
周靖入了殿，秦王問：“方才議事怎么見你不曾說話。”
“邊線郡首、將首均由王上調(diào)度，周靖也無可舉薦之人才，便不曾言語。”
秦王起身走下龍椅，往旁邊的桌椅上走去，見他步履有些蹣跚，周靖原想上前攙扶，被內(nèi)侍官從身邊擠了過去，那內(nèi)侍官虛扶了一把，便被秦王一把打開，怒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