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哦”了一聲,“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榮芳哪兒。”
蘇景英行了禮,送走了。
等周靖走到榮芳院子里時,她正愁眉苦臉的對著一個棋盤,子服出聲提醒了,她才回過神來,一副遺憾的模樣放下了棋子。
周靖在位子上坐下,“你找我有事?”
榮芳答:“恩,我今天買了個丫鬟回來。”
周靖道:“這種事以后和寧夫人說就行了,府里的這些小事她做主。”
榮芳看看周靖的臉色,躊躇了一下坦白道:“但因這事跟人結了仇。”
“這事和寧夫人說過了嗎?”
榮芳點點頭。
周靖摸摸下巴,似在沉思,片刻后便起身道:“知道了,沒別的事我便走了。”
榮芳急忙叫道,周靖回頭,見榮芳吞吐著道:“將軍遇見人了,幫我把買丫鬟的錢出了,還千萬記得幫我把玉佩拿回來。”
周靖回身背手而立,“求我做事得給些報酬。”
“哪?”
周靖想了想道:“這樣吧,我那書房里缺個打掃歸置的人。”
“喏。”
榮芳行禮,送周靖離去,心兒伸長脖子確定人走了,子服拍著胸口道:“嚇死奴婢了,奴婢還主子您要挨說了呢!”
心兒笑道:“哪兒呀!將軍是個頂寬厚的人,我們下人若是沒犯什么大錯,他一般都不會處罰我們。”
子服哼哼了幾聲,并不搭腔,但顯然是不大贊同的。
榮芳在上位坐下,“那姑娘呢?”
心兒答:“剛吃完飯,主子要問話嗎?把她帶來?”
榮芳點點頭,見那姑娘穿了心兒的舊衣服,洗漱干凈后露出了白凈的臉龐,特別是那一雙眨巴眨巴的大眼睛,總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惹的人直恨不得攬進懷里好一番疼愛。不說旁,先前看上她的富家公子也當真是有眼力。
榮芳問了她的祖籍、年齡、名字。
姑娘答:奴婢名叫柳鄴,今年十七了,是燕國的鄴城人。因家鄉(xiāng)發(fā)了大水,淹了稻田,賦稅沉重難以生計便和父親一路逃荒過來的。
榮芳點點頭,又問她可會寫字。
姑娘答:只認得幾個字。
榮芳拿了篇蒙學文給她,她在子服的指導下磕磕絆絆地讀完了,榮芳問:“你可愿意在我院子?”
姑娘大喜,忙伏地不住的磕頭:“愿意!愿意!謝謝夫人!”
心兒扶起她,道:“該改口叫主子啦!”
榮芳又問心兒和子服:“你們房里再住一人,可還住的下?”
“住的,住的。”心兒連聲答道,說著她親熱的拉著那姑娘的手同榮芳說:“主子,奴婢明日就帶柳鄴去管家那兒說一聲。”
榮芳點點頭,又交代了幾句,不外乎就是不要議論主子是非、不要亂嚼舌根。又問了她平日喚做柳兒可行?
姑娘自然滿口答了,榮芳見她同心兒很是投意,特意交代了點瑣事,讓她倆下去了。見時候尚早,便坐到了鳴鳳琴前,信手彈了幾首曲子。
柳兒正同心兒一起鋪床,聽見了琴音,呆聽了一會,嘆道:“主子的琴聲真好聽!”
這日周靖看完了折子,讀罷了一本兵書,歇在了自己的書房里。入睡前的一刻鐘,他心想這事算是沒完了,榮芳居然還讓自己去把她的玉佩討回來。
再說那韓煜原本是同三少爺喝酒的,又怕冷落了院里的美人,找了個借口急忙回了府。剛進了自己的別院,他便召了被他派去“接”人的奴仆。
那奴仆剛進了屋,便跪伏在地,一路趴著過去,韓煜端著茶盞奇怪的斜睨著他問:“這是干嘛呢?”
惡仆不敢說,只抖著手將那玉佩拖于手心舉過了頭頂,韓煜伸手拿了過來,端看了幾眼。“東西不錯,怎么?那個小娘們不肯過府,拿了這東西來抵?”
說罷,韓煜舉手就要摔,惡仆急忙抱著他的腿,叫道:“摔不得!這是和碩公主的信物?”
“啊?你給我仔細說來。”
惡仆便將事情經過說了,添油加醋道:“那和碩公主說,主子您才是誰呀!哪敢跟她夫君周靖將軍比?”
韓煜冷笑一聲,一腳踹到了惡仆的胸口上,惡仆“哎呦”一聲,捂著胸口倒伏在地。“你自己辦事不力,在這嚼舌根當我好糊弄嗎?”
惡仆辯道:“奴才不敢,是那……”
韓煜抬腳就踹,“還敢說?旁的本事沒有,說瞎話的本事倒不錯。”只聽那惡仆叫喚了好久,韓煜方才出了氣,將那玉佩仔細翻看了,收在了懷里,臉色陰郁地說道:“好你個周靖!”
大多數(shù)的達官貴人都有些不同尋常的癖好,比如說太子就喜歡逛煙花之地,家里那些端端正正的貴婦人他還看不上眼。韓煜也好女色,但他好的是那些個姑娘遍體鱗傷的模樣。
韓煜特意建了個密室,里頭安置了各色的刑具,墻壁上很多斑駁的血跡。也不是沒鬧出個人命,不過都是些像柳兒一樣無父無母的外來人,真弄死了也沒人幫她討說法。至多不過是拿了破草席裹了,趁黑丟在了亂葬崗。
柳兒算是極幸運的,若不是遭榮芳碰見了,她哪里逃的開,在這個人命若草芥的時景,能保住自個兒的身家便是萬幸了,誰還會去救濟一個與己無關的人?
這日韓煜喝了半壇子酒,仍舊覺得抑郁難舒,輾轉于床畔上,饒身邊的小妾也醒了過來,柔荑拂在他的胸膛上,柔聲問:“大人怎么了?”
韓煜扯了她的手一把甩開,在她驚呼聲中,胡亂撕扯了衣服好一番折騰才泄了氣??蓱z那美人沒反應過來,啜泣道:“大人弄疼我了。”
韓煜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閉嘴,再吵就給我滾出去!”
美人瞪大了眼睛艱難的點點頭,韓煜方才松了手,一番好夢,第二日在朝堂上碰見了周靖,不住的盤完手上的玉佩,心想:平日我們進水不犯河水就算了,你非管我的閑事,可就別怪我了。
今日的議事都同周靖這武將無關,他低垂著眼,覺得有股陰冷的視線往他身上看來。他抬頭看去,韓煜的嘴角擒著笑,周靖視線下移,那人的指縫間一角瑩白。
周靖心想:這事看來真是沒那么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