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一把抓住聶天義的胳膊，“他人在哪里？”

“在我那里…”

來到聶天義住處，剛一進門，我就看到高老頭兒披件衫子，坐在床上。

“你怎么坐起來了？”聶天義問。

高老頭兒看了看聶天義，然后看看我，笑了笑說：“咋哩？不行??？”

“二爺爺不是說你…”

“說我出事兒啦？哎呀，天義就會胡咧咧，我就是累著了，沒事兒。”

“真沒事兒？”

“沒有，我睡…睡會兒就好哩，你倆別打攪我。”

“好，那我們出去了…”

剛轉(zhuǎn)過身，就聽‘通’一聲響，我一驚回頭，只見高老頭兒歪倒在床上。

“大爺！”

老頭兒就像瞬間變了個人，臉色蠟黃，胸口起伏的很劇烈。

“大爺你怎么了？！”

老頭兒虛弱的睜開眼睛，沖我勉強笑了一下，“沒…沒事…”

“是不是被雨淋到了？我去給你拿藥！”

老頭兒一把抓住我手腕，“別去，沒…沒用，這是老天爺…老天爺罰我嘞，你看看，我這次發(fā)病連咳…咳都不咳…”

“那送你去醫(yī)院！”

“那更…更沒用哩，咱不…去醫(yī)院，不花那…冤枉錢，好…好不孩子？”

老頭兒用求懇的目光看著我，我含著淚點了點頭。老頭兒笑了笑，手一松，滑落下去，顫抖著往身上摸索。

“大爺你找什么？我?guī)湍恪?rdquo;

“袋…袋子里…”

我用手摸，摸到一個鼓鼓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是一個布包，層層揭開，里面包的是厚厚一疊錢。

“把這個給…給小涼…”

說完，老頭兒昏迷了過去。沒多久，高涼來了。

“這是怎么了？”

我沒回答，冷冷的把錢朝他遞了過去，“高大爺讓我給你的。”

高涼愣了愣，好像明白怎么回事了，‘撲通’跪在地上，“爹！”

他要用手抽自己，被我拉住了。

聶晨聽說以后，從家里趕了過來，看著昏迷不醒的老頭兒，眼淚撲簌簌的掉。中午熬了碗雞蛋羹，我和高涼兩人扶著，聶晨一勺一勺喂給老頭兒。

吃了半碗雞蛋羹，老頭兒蘇醒過來。

“我這次可能…挺不過去哩…涼啊…”

“爹…”

“你用那錢…把那小妮兒，把她追…回來吧，后面我死了…她就不會嫌…嫌爹臟了，你跟著爹這些年…沒…享過福，凈受罪了，爹…爹對你不住…”

“……”

老頭兒用無神的眼睛看了看我們，“都哭啥哩…不…準哭，我這還沒…沒死哩…”

老頭兒說，死前他有個愿望，那就是在高家祖宗靈前悔過，然后死在生養(yǎng)他的地方，這樣他死也瞑目了。在這之前，他無論如何都會把最后一口氣給吊住。說完，老頭兒又昏了過去。

昨天，老頭兒還好好的，今天就要死了，我們誰也接受不了。尤其高涼，發(fā)瘋一樣扯自己的頭發(fā)，拉都拉不住。

平靜下來，我們商量怎么把高老頭兒送回老家，讓他完成遺愿。

高老頭兒的老家，是位于豫西的深山里的一個村子，離我們這兒上千里路。我市沒有機場，只能先坐火車到洛陽，然后再轉(zhuǎn)車。

我和聶晨兩個去買票，連硬座都買不到，更別說臥鋪了，只有站票。

“冷雨你別急…”聶晨想了想說，“這樣，我給我爸打電話，讓他找一輛車，開車送我們?nèi)ィ@么一來，還不用轉(zhuǎn)車了，免得高大爺受罪。”

“你爸肯去嗎？”

“放心吧，他什么都聽我的。”

第二天將近中午，聶晨父親來了，開著輛商務(wù)車，不知從哪兒弄的。我們把高老頭兒放在那車的最后一排，我跟聶晨兩個照顧著，匆匆收拾了一下東西，我們就出發(fā)了。

先走國道，又上高速，傍晚時，我們來到洛陽。把車停了，買了些東西吃，繼續(xù)趕路。剛出洛陽市區(qū)，便下起了瓢潑大雨。由于能見度低，車開的很慢。

晚上九點多鐘，我們來到一個挺大的鎮(zhèn)子。高涼說，出了這鎮(zhèn)子，就進山區(qū)了，要走上百里的盤山路，路旁邊就是懸崖。大雨一直下個不住，聶晨父親駕齡不長，晚上走山路，說不定會出事。

商量之下，我們決定在這鎮(zhèn)上找個地方住一晚，天亮再走。

這鎮(zhèn)上很多古里古氣的建筑，轉(zhuǎn)悠了一圈，我沒找到住宿的地方。眼看就快出鎮(zhèn)子了，忽然間，右方出現(xiàn)兩盞紅紅的燈籠…

把車開到近前一看，這是一處農(nóng)家樂。車燈照射下，房子看著古樸老舊。

附近沒有建筑，只有這農(nóng)家樂孤零零的坐落在這里，門上方懸掛的兩個大紅燈籠，風(fēng)雨中搖搖擺擺，看著鬼里鬼氣的。

這農(nóng)家樂提供住宿，聶晨父親下車進去問了問價格，回來說還挺貴。

片刻，一個服務(wù)生打扮的人，右手撐著把傘，走了出來，指引著我們，把車開進了這農(nóng)家樂的后院里。

后院還挺大，種有很多瓜果，藤纏蔓繞的?？繅σ恢煌吲镒?，底下養(yǎng)有家禽。

所謂的客房，是有數(shù)的幾間尖脊瓦房，從外面看感覺挺差勁，進到里面，只見裝修的還不錯，空調(diào)之類應(yīng)有盡有。

把高老頭兒安頓好，喂他喝了些混有碎雞蛋黃的牛奶，由高涼看護著，我們?nèi)デ霸撼燥?，然后給高涼打包帶了一份。這農(nóng)家樂的飯菜還不錯，挺好吃。菜上來前，那服務(wù)生很熱情的給我們端茶倒水，問我們從哪里來的，我們說從山東。

趕了這么久的路，眾人都累壞了。聶晨趴在床邊，我們幾個靠著沙發(fā)，很快睡了過去。

睡著睡著，我被聶晨給推醒了。

我問怎么了。聶晨說，高老頭兒剛才迷迷糊糊的，說他想吃雞蛋羹。

我看了看表，都快一點了，深更半夜的，上哪兒弄雞蛋羹去？不過，老頭兒既然想吃，我就一定想辦法給他弄。

外面雨已經(jīng)停了。

出了客房，穿過瓜果架，我們來到前院。

那服務(wù)生正趴在柜臺上，和一個背對著我們的人聊天，也不知在聊些什么。我們走到跟前，他們才注意到。

那人扭轉(zhuǎn)頭，看到他的面貌，我心里不禁打了個突。

這人長的很詭異，吊眉凸眼的，不僅瘦，而且白，是那種不健康的白，看著像個吸血鬼。

“你們有事嗎？”那服務(wù)生一改之前的熱情，冷冰冰問。

我說跟我們一起的那個重病大爺，想吃雞蛋羹。服務(wù)生說這農(nóng)家樂的大師傅早休息了，廚房里有雞蛋，想吃雞蛋羹只能自己做。

廚房不大，天花板被油煙熏的黑漆漆的。靠墻的長桌上，擺放著各種食材。我想要幫手，聶晨說我在一旁坐著就可以了。

做雞蛋羹時，聶晨問我是不是有意中人了，我愣了愣，問她何出此問。她說憑直覺，她感覺有個女孩兒在陪著我。聶晨一直不知道，我和夏星之間的事。雖然我和夏星可以心意相通，但畢竟人鬼殊途，我對她沒有特殊的情感…

我連連否認。

聶晨又和我聊了些別的，聊著聊著，聊到了這家農(nóng)家樂。

聶晨朝黑乎乎的外面看了一眼，小聲問我，“你說，這會不會是一家黑店？”

“怎么了？”

“剛才跟那服務(wù)生聊天的那個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個好人。”

我也有這種感覺，眉頭微微皺了皺，說：“這又不是古代，哪來的是什么黑店？就算是也別怕，我們這么多人呢。”

“嗯…”

經(jīng)聶晨這么一說，我警惕起來，目光隨意的往四處瞥，落向這廚房的角落時，我的目光被定格住了，眼睛越瞪越大。

“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