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聶晨兩個(gè)互相看了一眼，正要往地上蹲的時(shí)候，高老頭子的聲音從外面?zhèn)鬟M(jìn)來。
“冷雨！冷雨！”
“哎？”
“把我那個(gè)花布包袱拿出來哩快點(diǎn)！哎呀，真他奶奶的越急越出亂子…”
我拿了包袱出去，遞給高老頭兒，老頭兒往雨衣里面一揣，就往門口跑。就快到門口的時(shí)候，‘嗚’一陣風(fēng)從外面卷進(jìn)來，撲在了高老頭子身上。老頭兒被那風(fēng)吹的搖晃了幾下，‘啪’摔在了雨水里。
“大爺你怎么了？！”
我趕緊沖上前，把老頭兒給扶了起來，老頭兒吭吭咔咔的咳嗽，咳的像快要斷氣一樣。我用手拍打著他的背，老頭兒強(qiáng)忍住咳，使勁吸了一口氣。
“老…老毛病犯嘞…”
“那怎么辦？”
“沒…沒事，把我松開…”
“可是…”
“松手！”
我松開高老頭兒，他硬挺著站起來，剛跨出一步，又摔在了水里。我把他扶起來，一道電光劃過，照亮了老頭兒的臉，只見他五官都是扭曲的，看樣子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大爺你不能去了！”我拽著老頭兒。
“我不去…咳咳…他就死了…”
“我替你去你！”
“你會…會個(gè)屁哩…放手！”
高老頭兒把我推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連滾帶爬的往外沖，沖到門口的一棵樹旁，手往樹身上一撐，哆哆嗦嗦的站起來，還沒站直，又摔了下去…他那樣子看著很可憐，我眼淚差點(diǎn)沒掉下來。
老頭兒已經(jīng)快沒了掙扎的力氣，我再不管了，把他背起來就往屋里跑。
“聶晨，快，快倒杯水！”
喝了杯水，老頭兒的氣色看著好了一些，胸口起伏幾下，他睜開眼睛說，要是小涼在就好了…那高涼去臨市做暑假工了，我自從過老頭兒這里來，就見過他一次。
“他不在，有我呢，我替你去。”
老頭兒看了看我，“也只…咳咳…只能這樣了…”
高老頭兒說，他用銀針固住了聶晨二爺爺?shù)淖詈笠豢跉?，可是，我們卻喊不來他的魂，說明‘無常’不肯放他。但是，有這口氣吊著，這老頭兒就相當(dāng)于還沒死絕，那么，無常就沒法把他的魂帶去很遠(yuǎn)，只要在天亮之前找到他的魂所在的位置，然后帶回來，就可以救他…
“那要怎么樣找到他的魂？”我問。
高老頭兒哆哆嗦嗦把那只用紅繩綁著的小木人掏出來，遞給我說，“靠這東西，我教你方法…”
說完以后，老頭兒問我，“記住沒哩？”
我點(diǎn)點(diǎn)頭，“記住了。”
“行，我再教你一句…咳咳…一句收魂的咒語…”
老頭兒忍著咳，把咒語說了一遍，問我，“記住沒哩？”
我茫然的摳了摳后腦勺。那咒語極為繞口，而且很長，頃刻間我哪里記得??？
“唉…”老頭兒嘆了口氣，“這也…這也不能怪你…”
這時(shí)候，聶晨忽然道，“我記住了。”
兩人看向她，老頭兒讓她把剛才教我的那咒語復(fù)述了一遍，只錯(cuò)了幾個(gè)字。老頭兒重教一遍，再讓她復(fù)述，就沒有錯(cuò)了。命她在屋里走了幾圈回來，重新復(fù)述，還是沒有錯(cuò)，老頭兒說，成哩，妮兒啊，你跟他去吧，至于你二爺爺，我守…咳咳…我守著他…
那‘無常’跟聶晨二爺爺?shù)幕暝谝黄穑懿荒馨鸦?lsquo;搶’回來，老頭兒說就要看天意，還有聶晨二爺爺?shù)脑旎?。至于怎么對付?lsquo;無常’，老頭兒說他不能親去，見不到具體情況，沒法教我們方法。就算教了，我們一時(shí)也學(xué)不會。老頭兒所能做的，只能是把他那根煙袋給我們，讓我們帶上…
出了這四合院子，順著深巷往南沒走沒幾步，聶晨就把我給拽住了。
“怎么了？”我問。
聶晨往南指了指，“我想起來了，這巷子往南是死的，根本出不去！”
我眉頭一下擰成了疙瘩，往四處看了看，“那怎么辦？”
“只能繞遠(yuǎn)嘍，走…”
這巷子往北很長，出了巷口，就是之前我跟聶晨兩個(gè)，給那老頭兒卜測命數(shù)所走的那條大路…
‘嚯咔’一道閃電從我們頭頂上方的夜空劃了過去，轟響的巨雷震的整條巷子都在顫抖。聶晨嚇得撲到我跟前，兩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心底突然升起一種小男子漢的硬氣，就跟當(dāng)初我在廣東，用水杯砸欺負(fù)我的那人時(shí)的硬氣差不多。
“不繞遠(yuǎn)了，太耽誤時(shí)間！”我停住腳說。
“那要怎樣？”聶晨問。
“跟我來…”
我拉著聶晨回到那四合院子，來到那梯子跟前，手往上一指，“上去。”
“你的意思是…從房那邊跳下去？”聶晨很聰明。
“嗯，敢嗎？”
聶晨回頭朝那屋子看了一眼，咬牙說，“敢！”
“走！”
再次來到屋脊上，我先是朝東南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朝下看，這底下是一個(gè)破破爛爛的院子，很小，堆疊著破紙箱子之類各種雜物。院門是往東開的，鐵柵門半敞著，在風(fēng)雨中搖搖晃晃，發(fā)出輕微的‘吱嘎’聲。
我指著院子正中一堆被雨淋的軟趴趴的紙箱子，“慢慢往下走，走到屋檐邊，往那里跳…”
往下走到一半的時(shí)候，聶晨突然腳底一滑，嚇得大叫一聲‘冷雨！’，兩手亂舞著想要抓我，沒抓住，斜著便往下栽去。情急之下，我猛的一沖，使出全力將她朝那紙箱堆方向推了一把，自己則在后坐力的作用下躺倒在了屋瓦斜坡上…
‘嗵’的一聲，聶晨趴進(jìn)了紙箱堆里，要不是我推她那一把，她如果頭朝下栽在下面的水泥硬地上，說不定就栽死了。我自己卻順著屋瓦滑了下去，腳著地，摔在了硬地上。
聶晨嚇哭了，“冷雨你沒事吧？”
我嘶著涼氣摸了摸腿，感覺沒斷，“沒…沒事…”
聶晨把我扶起來，一瘸一拐的往東，走出了這小院子。
“謝謝你救了我。”聶晨說。
“是我?guī)闾康?，不然也沒這事兒，謝我干什么？”
聶晨沒回答，咬了咬嘴唇，盯著地面說，“冷雨你是好人，我…”
“你怎么？”
“我以前老兇你，坐你后桌還動(dòng)不動(dòng)就踹你，你怪不怪我？”
我心說，女的怎么都這么婆婆媽媽的，隨口道，“不怪，快走吧，救你二爺爺要緊。”
“哦對…”
從這院子出來，往南走了一段，來到一條東西走向的小馬路，兩人往東走去。沒走多遠(yuǎn)，眼前出現(xiàn)一個(gè)小十字路口。
“你冷不？”我問聶晨，她頭發(fā)被雨淋的一綹一綹的，哆嗦著搖了搖頭。
我朝四近看了看，只見右前近處一座樓的樓檐往外伸展的很長。我把那只小木人取出來，立放在路口，走到那樓檐底下，掏出老頭兒給我的塑料袋，從里面取出打火機(jī)以及一道符紙，點(diǎn)燃以后，右手捏符紙劃了個(gè)圈子，左手指住那木人，腳猛的一跺，那木人‘啪嗒’倒了…
“冷雨，這木人的頭朝向正南這條路。”
“那就往正南，走…”
把那小木人撿起來，我跟聶晨兩個(gè)從這路口往南走去。
雨還在沒完沒了的下，我朝兩邊看了看，問聶晨，“這是什么地方，你來過嗎？”
“沒有。”聶晨說。
兩邊全是些灰白色的小樓，或高或低的矗立在雨中。順著蜿蜒的路道走了大約半里，樓房越來越少，目光穿過雨幕往南望去，成片的瓦房子，黑乎乎的?？雌饋?，這像是一個(gè)城中村。
“冷雨，還要走嗎？”聶晨問。
我想了想，把那小木人放在路道的正中，手往右一指，“這里來…”
路旁有道陰溝，水沖著樹葉、垃圾、還有各種雜物，‘嘩嘩’的流的很急?？邕^陰溝，我們來到一家小店鋪的屋檐底下，我再次取出一道符紙，像之前一樣點(diǎn)燃，指著那小木人，腳一跺。這一次，那小木人只是搖擺了幾下，并沒有倒掉…
黑暗中，我跟聶晨對視了一眼，身子都在發(fā)抖…高老頭兒只給了我三道符，說讓我們往東南方向走，走到第一個(gè)路口的時(shí)候，用第一道。至于后面兩道，老頭兒讓我自己看著用。
如果三道符用完，小木人還是往地上倒，就不用再找了，找也沒用。所以，一直走到這里，我才敢用第二道符，木人立著不倒，說明聶晨二爺爺?shù)幕昃驮诟浇?，方圓百米之內(nèi)…
“怕嗎？”我問聶晨。
她先是點(diǎn)了下頭，然后又使勁搖了搖。我把高老頭兒那根煙袋從腰里抽出來，遞給她，“你拿著這東西…”
聶晨跟在我身后，兩人走過去，撿起木人，我往四處看了看。高老頭兒說，丑時(shí)之后，也就是寅時(shí)，三點(diǎn)到五點(diǎn)這個(gè)時(shí)間段，‘死門’落在兌宮，‘兌’是正西方位。當(dāng)我們通過小木人確定聶晨二爺爺?shù)幕昃驮诟浇院?，就往西走，去找死門位。‘無常’一旦無法帶著他的魂繼續(xù)前行了，一定會去死門那里…
奇門遁甲的‘門’，指的是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開門，其中，死門是最兇險(xiǎn)的一個(gè)門。老頭兒叮囑我們一定要切切小心，除了‘無常’以為，死門位那里說不定還有其它兇險(x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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