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我問。
高涼只是搖頭。
這天下午,高涼在寢室里施法幫豬哥‘拔火’,具體過程,由于我要上課,所以沒見到。事后我問豬哥,他說,那個‘小中醫(yī)’在他脖子上按了一會兒,他就睡著了…高涼走的時候,給了我一包粉末,說被殘靈附體的我的那些同學(xué),由于沒發(fā)病,不用‘拔火’,只需要‘補陰’就可以了。我們每天下晚自習(xí)之前,學(xué)校食堂會把燒好的開水命人推過來,倒進寢室的桶里,供學(xué)生晚自習(xí)后飲用。高涼命我想辦法把粉末加進那桶里,然后再想辦法讓寢室里的所有人都飲用那水。至于豬哥,要把這東西當(dāng)藥吃,連吃一個禮拜。我問高涼粉末的成分,他怎么也不肯說。
我想來想去沒想到什么好辦法,只得提前下晚自習(xí),咬牙忍痛買了一堆方便面,直接泡進了那桶里,然后把那粉末加進去,請我們寢室所有人吃…
后面,高老頭兒又來過幾次,找那只什么陰靈,可是,一直都沒找到…
我當(dāng)時怎么也沒有想到,我后面會和這個萍水相逢的糟老頭子有那么深的淵源,這就是緣分吧……
轉(zhuǎn)眼,初中畢業(yè)了。中考過后,我去了張叔家居住。我父親特意從廣東跑過來看我,也住在了張叔家里。他過來一見我就問我考的怎么樣,我吭吭哧哧答不上來,被他臭罵一頓。
這一天,高老頭兒來了。那古廟村的廟修完了,他是過來看張叔的。
張叔和我父親很熱情的把老頭兒迎進屋里,沏上我父親從廣東帶過來的茶葉。三個人坐著閑聊起來,我搬個小馬扎坐在一旁,托著下巴聽。
這高老頭兒雖然說話地方口音很濃,但話匣子一旦打開,還是挺健談的。父親和張叔是結(jié)拜兄弟,倆人有不少共同點。高老頭兒跟張叔一見如故,跟我父親自然也一見如故,他們兩個似乎還更相投一些,聊的口沫亂濺,我不時得用手遮擋唾沫星子。
從交談中,我得知到這高老頭兒原本是河南人,怪不得說話一股子河南味兒,后來因為某種原因,搬到了太行山區(qū)的一個,隸屬河北省管轄的小縣里。老頭兒的老伴兒早就去世了,只膝下一個兒子和他相依為命,也就是那高涼。依靠祖?zhèn)飨聛淼谋臼?,老頭兒在那山區(qū)小縣,靠幫人相地觀宅看風(fēng)水為生,辛辛苦苦的把高涼拉扯大,供他讀書。此外,這老頭兒還會修廟塑佛等等。
去年的時候,高涼考上了我市的一所大專,老頭兒也跟著兒子過來了,在城鄉(xiāng)接合部那里租了處房子,平??繑[攤算卦討生活,有時也幫人看看風(fēng)水。前段時間,那古廟村一個有錢的把他叫過去看風(fēng)水??赐暌院?,他得知那村里準(zhǔn)備修整古廟,重塑佛像,便自我推薦留了下來。由此,認(rèn)識了我張叔,又通過張叔認(rèn)識了我父親,也算是有緣了。
至于那時候我過去請他,他病的快死一樣躺在那窩棚里,老頭兒說是因為早年間被陰氣沖傷了五臟六腑,從那以后,他就不能洗澡了,暴雨天還容易發(fā)病。只能把他特制的藥熬了喝下去,才能控制住他那種病。那次下暴雨,高涼擔(dān)心老頭兒發(fā)病,所以就特意跟學(xué)校請了假,跑去了那古廟村…
“看看人家高老哥的兒子,那么孝順不說,人家才比你大三歲,就讀大學(xué)了,還會抓鬼除邪的本事…”父親說。
高老頭兒樂滋滋坐在那里,心滿意足的抽著旱煙。我耷拉著腦袋,擺弄鞋帶。
“你呢?你就會給老子惹事…”父親指指我,跟高老頭兒說,“這小子在廣東跟人打架,差點把人家蛋給燙熟了,害的我?guī)缀踬r了個傾家蕩產(chǎn)…”
“呵…”老頭兒看了看我,“真是看不出來哩,還會打架啊。”
“唉…”父親嘆氣說,“學(xué)習(xí)又笨,能不能考上高中還不知道呢。”
“考不上就學(xué)點別的本事。”張叔說。
“要不讓他跟著你,學(xué)你的那些本事?”父親問。
“行哩。”高老頭兒說,“這孩子那個啥,發(fā)育晚,身子沒長開,適合學(xué)哩。”
張叔笑了笑,“他吃不了苦的。”
“我看是你舍不得讓他吃苦…”父親搖頭,“老張你就慣著他吧。”
張叔含笑不語。
“我還不是舍不得小涼吃苦?他的本事連我半成都沒,唉…”老頭兒說,“他其實挺有天分哩,但身子骨沒活動開,很多家傳的東西沒法學(xué),看來得失傳啦…”
父親眼睛一亮,“要不,你把那些本事傳給冷雨,成不成?”
“他?”老頭兒猶豫道,“我們高家那些東西,不外傳哩…”
“這還不容易。老哥哥,你覺得我這人咋樣?”
“沒的說。”
“那就行了…”父親大手一揮,“你要認(rèn)我這個兄弟,我兒子就是你兒子,我把他過繼給你當(dāng)干兒子,你不就能把那些東西傳給他了么?”
我老爹真是異想天開,高老頭兒驚的被煙都給嗆到了,我則目瞪口呆。
“你…咳咳…你不是說笑哩?”老頭兒問。
“當(dāng)然不是。”父親一本正經(jīng)的說。
老頭兒看了看我,“你想清楚,入了我高家門,就算我高家人了,要是我可勁折騰他…”
“那你就可勁折騰,不磨不成器,這孩子就得有個人磨一磨。”
“那要是他考上學(xué)了哩?”老頭兒問。
“那他就白天上學(xué),晚上跟你學(xué)本事…”
我深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我老爹親生的,他就這樣把我給別人當(dāng)兒子了…
我心里即悲且憤,卻又不敢與父親對抗。后面他們聊些什么,我根本就沒注意了。在父親和張叔的主持下,我迷迷登登的給這老頭兒磕了倆頭,奉了杯茶,就算完成了‘過繼儀式’。
晚上,父親出錢叫來一大桌的酒菜,把個高老頭兒吃的油光滿面的。飯后,又給老頭兒把剩下的菜打包了,讓他帶回去吃。
高老頭子看樣子心情不錯,喝了不少酒,打著酒嗝說,讓我今晚就跟他過去,后面就住他那里了。父親二話沒說就同意了。
出門的時候,父親囑咐我,一定要聽高老頭子的話。
“好,好。”我低著頭,連連答應(yīng)。
從張叔家出來,我立馬把頭抬了起來,瞪視著高老頭子。
“先說好啊,我以后還是喊你大爺,不喊你干爹!”
老頭兒笑瞇瞇看著我,“成,喊啥都成哩,‘大爺’叫快了,聽起來也跟爹似哩,還有啥要求?接著說。”
我被老頭兒問住了,撓了撓頭,“還有…”
“嘿嘿…”老頭兒笑了笑,“沒了是吧?沒了就該大爺我了…”
說著,老頭兒臉一板,把那包袱往我肩上一挎,將盛剩菜的那袋子塞給我提著,一煙袋掄在了我屁股上。
“還敢跟我談條件?給我跑!有多快跑多快!”
從我老家鎮(zhèn)子到我們市,好幾十里路,這高老頭子寸步不離的跟著我跑,我只要一停,煙袋就掄在了屁股上,我打又打不過他,逃又逃不掉。一直跑到老頭兒住處,我腸子都快斷了,這老頭兒臉不紅氣不喘的。
“還行,你小子潛力不錯。”老頭兒說。
我滿肚子都是火氣,瞪著老頭兒,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潛…潛狗屁的力,你就是一老…老法西斯…”
“什么他奶奶的法西斯哩?我只知道,我用煙袋掄的你躥稀屎…”
所謂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其實就是一處破郊區(qū),很多破磚爛瓦的房子。老頭兒租的那房子是其中最破的,看起來以前應(yīng)該是一個廢品收購點。院墻只有半人多高,院子里長著棵柳樹,很多破爛流丟的雜物,堆疊在距那樹不遠(yuǎn)的地方。至于屋子里,更亂,鍋碗瓢盆到處都是??繅α⒅鴤€馬扎,旁邊是張小桌子,一根繪有太極八卦圖的小旗,斜靠在桌子上,這些便是老頭兒擺攤算卦的全部家當(dāng)了。
老頭兒在屋里靠墻角那里,騰出一塊地方,把我的鋪蓋鋪在了那里。至于高涼,老頭兒說他住在學(xué)校里。跑了一路,我累的都快散架了,幾乎身子剛一挨鋪蓋,我就睡著了。
第二天不到五點,我就被高老頭子給叫了起來,教我高家秘術(shù)入門的東西。
下午老頭兒去擺攤算卦,我便自由活動。晚上吃過晚飯,老頭兒監(jiān)督我壓腿、跳高、扎馬,等等。待我累的半死停下來,他用根銀針往我身上的穴位扎來扎來,說助我緩解疲累,舒活筋骨,第二天一早,我還在夢鄉(xiāng),又被老頭兒給拽起來,跑一圈步,然后回來背咒語,練‘觀氣’等等…
老頭兒說,等我根基打好了,筋骨活動開了,他會教我他們高家玄門秘術(shù)最根本的東西。
“是什么?”我問。
“比如卜測。”
“卜測?就是你給別人算卦那種卜測么?”
老頭兒嘴一咧,“那算個球哩。”
“那是什么?”
老頭兒手往上指指,往下指指,然后又指指自己,“測天,測地,測人。”
聽老頭兒說到‘測地’,我忽然想到當(dāng)初,高涼在學(xué)校里,令那‘聚陰池’顯現(xiàn)出來的情景…
“啊,我知道了,是那什么,六爻神測!”
“哈哈…”
老頭兒爽朗而又牛逼的大笑,“六爻神測算個球哩?”
“哎呀!”我急了,一拍腿,“那到底是什么嘛!”
老頭兒看了看我,“是我們高氏家族哩奇門遁甲,法術(shù)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