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出去!?。。?rdquo;
我正哭得撕心裂肺,美女護士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了出來,音調高我好幾倍。我一驚,止住了哭聲,回頭去看她,她氣喘吁吁,雙頰一鼓一鼓的,看起來特別兇蠻又可愛。
她兇神惡煞地朝我走來,把我指著:“你!出去!立刻,馬上!”
白老板把我護到身后:“夏蟬,莫要嚇著了她。”
美女護士叫夏蟬,夏日的蟬鳴,好熱情的名字。
夏蟬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走了,不出片刻,她又折返回來,手里捧著一束白色百合花,朝白老板道:“姓白的,以為你良心發(fā)現,明白我的好,肯花心思來討好我了,沒想到你卻別有用心,哼!”說完把花朝地上一扔,走了。
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
白老板牽了我的手:“走,先離開這里。”他把我?guī)С隽酸t(yī)院,醫(yī)院正門的旁邊,立著一塊牌子:洪湖市第一人民醫(yī)院。
白老板說他接到外婆的消息,馬上就趕來了,看到我在昏睡當中,就沒有吵我,先將外公送到武漢搶救,然后再去看了看外婆的遺體。外婆之所以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她使用了走陰之中的禁術——借命。
在另一個世界里,有一座萬燈塔,塔內放置著我們這個世界的人的青燈,青燈代表著我們的壽命長短。
有些人常與死亡擦肩,并非“不小心”的禍端,而是青燈太弱。
青燈弱沒有關系,可以由走陰人做為媒介,到達萬燈塔,來把別人的青燈里的燈油,偷一點到弱的青燈里去。
我八字過陰,容易招惹不干凈的東西,又因為手指有四節(jié),本來一出生,就應該夭折的,是外婆將白家人的青燈燈油,偷換到了我身上,故而延長了我的壽命。而外婆畢竟只是人,她的能力有限,所以我不能超過她身邊十里之外,否則此方法無效。
三年前,奶奶被紙?zhí)ス硭p,外婆因個中因果關系,去萬燈塔取自己的燈油給奶奶借命,卻發(fā)現奶奶的壽命并不短,命里也沒有鬼纏身的劫難,這才知道是上了當。
外婆沒有動萬燈塔里的任何東西,空身而回。
誰知道,這樣卻得罪了看萬燈塔的燈婆婆,她派了小鬼,害外婆得了陰病。
大家常說醫(yī)生能給他人看病,卻醫(yī)不好自己的病,走陰人得了陰病也是如此,不過,外婆雖然醫(yī)不好自己的病,卻可以拖個五年沒有問題,外婆卻擔心我日后沒人照顧,于是再次去了一趟萬燈塔,把自己所有的壽命都轉借給了我。這樣的話,就算我出了村子,也可以活十年。至于十年以后,我是否還能繼續(xù)活下去,外婆也管不了了,因為她已經死了,屆時只能看我自身的造化了。
“萬燈塔的小鬼怎么那么厲害?一夜之間把外婆折磨得只剩……”外婆今天早上那個樣子,我一想到就心酸。
白老板道:“此種小鬼類如螞蟻,專食血肉,并留卵于骨髓之上。”
“???螞蟻?”
“鬼的種類有許多,大如猛獸,小如螻蟻,有實,有虛,不可同一而語。”白老板帶我走到一輛車前,我突然有些恍若隔世之感。——白老板這個人不僅樣貌穿著一點沒變,就連所開的小車也沒有任何變化,車內掛飾的擺設也還在原位,并沒有變舊和變壞。
他把車門打開:“上車,我們去取外婆骨上的鬼卵。”
我爬到了副駕駛上,將安全帶扣好。猶記起第一回坐他的車,不知道安全帶是個什么東西,還鬧笑話說是安全套。想到這里,臉上有些發(fā)燙。
車子穩(wěn)穩(wěn)上路。
我問出了心中最疑惑的一個問題:“這三年多你一直跟外婆保持聯系么?”白老板目視前方,點了點頭,我繼續(xù)道,“外婆都沒有跟我提起過,我還上網查你的下落。”白老板笑了笑,“我在深山里,網上怎會有我的消息?——外婆不跟你講,是覺得你還太小,這些事你知道了,對你沒有好處。”
“哦。”
行駛半個小時,在三橋的荷花廣場停了車,我們下車步行,在青年大道左拐,進了一個小巷子里。
這是一條幽深而古老的巷子,兩邊皆是石頭徹成的墻,墻上長滿了青苔,一看就知道長久沒有人居住。天色尚早,抬頭,天空被縮成了一條長線,出現在人的視線里。
巷子兩邊的墻壁上,長滿了綠葉,白老板正專心在前面帶路,我偷偷摘了一片離我較近的葉子,放入手心,發(fā)現是爬山虎。
“趕快扔掉它!”
白老板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我被嚇了一大跳,葉子掉在了地上,像活了一樣,四處亂爬。我大驚,后退了一步,防止那片葉子爬到我的腳背上來。
“這是什么?”我問。
細一看去,這些葉子跟爬山虎還是有很大的區(qū)別,因為它有五個葉瓣,就像只綠色的斷手,一動一抓,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陰鬼藤。”白老板輕輕說出葉子的名字,只見白光一晃,地上那片葉子上已有一枚銅錢釘在了上面,葉子不再舞動,流出紅色的液體,跟血似的。真想不到它綠色的外表下,居然是紅色的心。
我的小腿開始打顫:“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是誰?”
“日后你自會知曉這是何處。”白老板拉住我,快速向前走去。
我要再問,白老板猛地甩手,把我往一面墻拍去,我差點嚇尿,條件反射閉上了雙眼。過了一兩秒,卻并沒有任何痛覺,睜開眼一看,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白老板的聲音從我頭頂上方傳了來:“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莫要亂動,它們皆有靈性。”
“嗯嗯。”
黑暗中,我胡亂點頭。
白老板拉著我的手,繼續(xù)向前走去,不一會兒,便看到一束光出現在前方。豎著分布的,并不是很亮,我們慢慢走近,豎光越來越強,并分散成無數光亮,分散開來。仔細一瞧,原來我們已經到了一扇門邊,那些光亮正沿著門上的凸起緩慢地游走。
凸起總體呈弧形,中間有三條豎線,線下方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看起來像是象形文字,卻全部是“多”字形結構。
白老板在門邊思索了半晌,然后快速摁了十來個“多”字形的字,厚門的門悄無聲息地打開,里頭透出雪白的光,白老板率先走了進去,我忙跟上他的腳步。
門在我們身后自動關上。
進了門里,我頓時嚇呆了。
這是一座玻璃做的房子,有一個足球場那么大的面積,深度卻不可預估,因為我以俯視的角度看過去,都一眼望不到底,不知道到底有多深。透過玻璃隔板,看到離我最近的一層玻璃板上,有十多個人影在慢慢地走動。
我一邊震撼能在地底下建個這樣大的空間,一邊跟著白老板小心翼翼地來到透明的電梯里。
他按下了最底層18,電梯緩緩下降,我嚇得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
“莫怕,這是防彈玻璃。”他說。
我驚得張大嘴巴。
一個足球場那么大的防彈玻璃價值不菲,而且,防彈玻璃雖然堅硬,卻是有有效期的,屆時有效期一過,豈不是得重換?
真是個浩大的工程。
白老板站到我的身后,用自己的手把我的眼睛給蒙住了:“我?guī)氵M來看看外婆,地底城的東西你不宜多觀。”眼睛上傳來白老板的溫度,我的心跳得快了些,不得以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了一個狀態(tài),這才回道:“嗯嗯,我知道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短短幾句話的功夫,電梯就停了。
白老板仍然用雙手捂著我的眼睛,帶我一路往左,然后松開了我,我睜眼一看,面前放著一面鏡子。
鏡子里我臉色蒼白,跟病了幾年的人一樣。
我正細細打量,鏡子里的我突然笑了,眼睛彎成了小月牙,臉上出現了兩個深深的小酒窩。我嚇了一大跳!我明明沒有酒窩的呀,而且,我沒有笑,怎么鏡子里的我會做出這么詭異的表情來?
?。∧?hellip;…鏡子里的并不是我本人?
如果不是我?那又是誰?
白老板把我護在身后,淺淺道:“它生了靈,現在正值模仿的敏感期。”我再一次驚呆了!敢情這面鏡子還跟人的小孩子一樣,到了敏感期就調皮搗蛋或者模仿大人的動作?我把我的想法告訴白老板,白老板同我講起了鏡靈。
人死后,魂魄會離體,若是沒有通往該去的地方,輕者會忘記生前所有的事,成為游魂,重者會沾染空氣中所有負面的情緒,包括活人的情緒,這些情緒會將魂魄的思想占據,使它產生怨氣,因此而擾亂人們的生活。——這是大家最熟知的。至于我們很少接觸的,便是動物靈和植物靈,但是或多或少也有聽過一些傳說。
眼前的這面鏡子靈,在這世界上的存在少之又少,比中六合彩的機率還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