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跑,一路跟到了村子里,奶奶家門前,引路符突然就消失了。
“我們明明沒有上大堤,為什么會回到村子里來呢?”我不解地問白老板,白老板將長劍橫在身側(cè),淡淡道,“我們一出門,便走入了他們的陣?yán)铩?rdquo;
“誰?大伯和大伯母?”
這個陣,通俗一點(diǎn)來講,就是鬼打墻。
鬼打墻并不一定非要鬼來迷惑生人,在同一個地方打轉(zhuǎn),通常有一定修為的術(shù)士,都懂一些。比較著名的便有三國時期的謀士,諸葛亮。他能以石陣,來將敵方十萬大軍困在原地,而不能前行。
我站在奶奶家屋前,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看不到里有是什么情景。
大伯母被蚱蜢挖了雙眼,有沒有性命之憂?奶奶的紙?zhí)ス肀话桌习逯巫。棠绦褋砹藳]有?大伯此刻又在做些什么事呢?
白老板在屋子的墻腳處,走了一遍,回來的時候手里有三根竹片和三塊原色的瑪瑙石。他把東西往遠(yuǎn)處拋出去,然后轉(zhuǎn)身同我道:“是我大意,低估了你奶奶。”說罷,把背包往上掂了掂,“隨我再走一次。”
我點(diǎn)頭,把手電筒照在前方,跟上他的腳步。
上了大堤,回頭望一眼棄村,兩聲狗吠傳了出來,這個先進(jìn)的小村子在夜里顯得荒涼無比。
整裝,準(zhǔn)備繼續(xù)前行,突然看到大堤另一邊有兩束亮晶晶的光,從地面直沖到天上。
“??!鬼!鬼!”我抱住白老板的胳膊,發(fā)起抖來。
白老板身子一怔:“是水猴子的眼睛。”
“???”水猴子的眼睛跟螢火蟲一樣會發(fā)光???嚇我一跳。
水猴子在水里兇猛得很,這個距離也看不清楚它是在岸上還是在水里,如果在水里非但抓不住它,還會落得一身的傷。
白老板用劍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然后示意我蹲到堤這邊來,趴到一個堤的陡坡的一個小土堆后面,裝出貓哭的聲音,“喵嗚……”這一聲尖細(xì)綿長,在黑夜里,連我自己聽了都膽寒。
那邊亮晶晶的光越來越近,接著就看到一米來高的一個黑影,迅速奔上了大堤。那兩束光左右掃了掃,然后直奔我藏身的小土堆來??墒沁€沒靠近,就聽“吱……”地一聲,白老板站起身,左手牽著一條白霧霧的光,右手拿劍比著那黑影。
“又捉到你了。”
我跳出來,因太過高興,而被大堤上的泥土絆了一下,差點(diǎn)摔跤,白老板收劍過來扶我,水猴子借機(jī)想要逃走,我忙喊,“別管我,他又要跑啦!”白老板依然伸手拉我,另一只手長劍脫手,一下叮進(jìn)了水猴子面前的泥土里,水猴子嚇得跪了下來,哀求:“殿下饒命……”
我揉了揉鼻子,站穩(wěn):“你說的殿下,是他么?”我指了指白老板。
水猴子轉(zhuǎn)了個方向,朝我跪著:“我不是水猴子,我是白浪。”
白浪?我大堂哥?他不是外出打工了么?怎么會變成了水猴子?我仔細(xì)看了看,沒錯,尖嘴猴腮,就是剛才碰到的那只水猴子啊。只不過,它的手被白老板砍斷了,現(xiàn)在卻不見半點(diǎn)傷痕,這恢復(fù)能力也太驚人了。
“你說你是白浪,那是誰把你變成這個鬼樣子的?”
水猴子瘋狂搖頭:“我記不清了……我又記起來了!奶奶,是奶奶。”
我踢了它一腳:“好好說話!”
“我好餓,你身上的味道聞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水猴子說完這句話,白老板執(zhí)長劍又劃開了它的皮肉,它陣陣呼痛,連忙低下頭賠禮,“是奶奶讓我吃人的!我最喜歡吃孕婦肚子里的胎盤,軟軟的,毛乎乎的,一撕就撕成了兩半,很容易消化的……不過,他們都沒有你身上的味道好。”
我喝道:“你別亂講!”轉(zhuǎn)頭問白老板,“真的是奶奶干的么?”白老板看著我,沒有回答。沒有回答,也算是默認(rèn)了吧。
在兩三年前,我曾接觸過一種術(shù)法,可以提煉死尸的尸油,再把尸油注入動物的身體里,讓那個人的魂魄“重生”在動物體內(nèi)。
奶奶為什么要把大堂哥練成水猴子呢?
我看向水猴子,他連連搖頭:“別殺我,我?guī)銈內(nèi)フ壹執(zhí)ス恚抑浪谀睦?,是我把它埋在那里的?rdquo;
水猴子帶我們下了大堤,上了條小土路,在齊腰深的野草里走了約一里路,看到一條長河在月色里泛著粼粼波光,這就是長江最寬的一條支流了——東荊河。河上有一艘生了銹的渡船,沒有發(fā)動機(jī),也沒有柴油。但我們走上去,發(fā)現(xiàn)這船居然還能用。它并不是靠發(fā)動機(jī)行駛的,而是從河這邊到河那邊有一條很粗的鋼絲,人站在船上,可以用一根像彎鉤的鐵去拉鋼絲,那樣船就會沿著鋼絲的方向,駛向?qū)Π丁?/p>
我以前沒有坐過渡船,跟在白老板身后跳上船,有些小興奮。
這里沒有彎勾鐵桿,白老板脫了件衣服,站到船篷頂上去,立直了身子用衣服把鋼絲包著。一發(fā)力,船就這樣緩緩開動了。
水猴子張大嘴巴,過了好半天才道:“他居然能一個人拉動這大鐵船,平常可是需要五個勞力(壯實(shí)的男人)才行,并且這鐵船還被下了術(shù)……啊呀……”說到這里,他突然捂著心臟,趴在了甲板上,一動不動。
我扯了一下手中的白霧線,沒反應(yīng),又用腳碰了他一下:“喂,白浪,你可別死啊。”還是沒反應(yīng)。
鐵船搖晃了一下,我一個趔趄差點(diǎn)摔倒,連忙抓住船篷。
“白老板,好像漲水了。”
水不一會兒就漫過了我的腳背,我擔(dān)心水猴子,想去拉他一把,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
河水打濕了我的小腿,浪還在不斷地往甲板上打。船晃動得越來越厲害了,白老板拉綱絲的手將要控制不住。
“這浪怎么只往我身上打???”我朝白老板大聲吼著,不然被這風(fēng)浪一卷,我的聲音他根本就聽不到,“老板,我怕水啊,你快來救……啊呀……”‘撲通’一聲,我的后半句話被淹在了水里。
河水冰涼刺骨,慌亂中我四處亂抓,卻纏到幾根水草。那水草像是有生命一樣,將我的手死死拉住,不讓我逃生。我嗆了好幾口水,雙腿瞎蹬,心里不停喊著白老板快點(diǎn)來救我。
突然,有東西從背后拉我,我嚇得小腿抽筋,蹬都不能蹬了,直往水里沉去。
我雖然會游泳,但這僅限于風(fēng)平浪靜的時候,稍有一點(diǎn)點(diǎn)令我害怕的事情,我的手腳就不聽使喚。這里是長江支流,長江支流淹死個把人還是很正常的,說不定連尸體都撈不到。恍惚中我翻了個身,眼前晃過一只極細(xì)的爪子,一下抓住了我的脖子。速度很快,我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又是嗆水又是窒息,然后整個身子被那爪子扯住,飛速向水底掉去。
恍惚間,只聽水面撲通一聲,然后就有個黑影迅速地靠近我,伸手來拉我。
我拼命想掙脫那只爪子的束縛,可是根本沒用。
這爪子根本不是什么水鬼,憑感覺,倒像是那只狡猾的水猴子。
“莫怕……”那黑影已經(jīng)與我臉對臉,用嘴形跟我說話。
我咧嘴一笑,是白老板來救我了。
他用長劍逼退掐住我脖子的那只細(xì)爪子,然后單手拉著我,把我護(hù)到他的身后。我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我知道這是缺氧了。這時,白老板突然偏過頭,吻了我一下,細(xì)細(xì)的氣流順著他的嘴巴進(jìn)入我的嘴巴里,我換了口氣,總算舒服了些。一舒服,神智也恢復(fù)了,頓時就由嘴上軟軟的觸感,聯(lián)想到夢里的男女體位,臉不由發(fā)燙。
思胡亂想間,一股咸腥的液體流入了我的口腔里,帶著一絲絲異香。
白老板的唇離開我,單拉著我向上游去,水猴子在我們周身浮著,怒瞪著我們。有一種到嘴的鴨子又飛了的感覺。白老板一手護(hù)著我,另一只手中的長劍朝水猴子刺了過去,正刺到水猴子的眉心,一挑,那水猴子立馬失去了戰(zhàn)斗力。
我們浮出水浮,幸好那只鐵制渡船還在,可還沒等我們爬到甲板上,又有一只水猴子猛地從水底鉆了出來,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