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垂下來了頭。

中年胖子咳嗽了一聲，對著阿冰揮了揮手，說：“你去查查，看宋老在廢棄醫(yī)院的時候，都有什么人去過那里，把資料都送過來，一個都不能放過。哦對了，宋老的醫(yī)院供給的藥物這些的，上面早就沒有提供了，看看來源在什么地方。”

阿冰聲音冰冷的說了一聲好。緊跟著，就要轉(zhuǎn)身離開。

在這一瞬間，審訊室里面的氣氛突然就那么變了，變得格外的凝固生硬。但是一瞬間，又突然松垮了下來……

這個時間，剛好是阿冰握住了門把，將要開門的那一刻。

宋三聲音疲憊的說了句：“停，我說。”

中年胖子聲音略帶爽朗的笑了笑說：“宋老是識大體的人，我也學(xué)過幾年法醫(yī)，算是您的后輩，不會言而無信的。”

宋三抬起頭，眼神怨毒的看著中年胖子，聲音卻很疲憊，說：“孔閑就是孔孟，我和他，是2000年的時候，一次偶然被牽線在一起的。當時他開了一個工廠，把廢棄物埋在了一個少有人居住的鎮(zhèn)上，那段時間，他也住在那里，同樣，還有不少人和他有關(guān)系，比如孫志龍，還有那個已經(jīng)死了的所長。”

中年胖子點了點頭，示意宋三繼續(xù)說。

宋三也開始咳嗽，幾乎把身體都蜷縮起來，可是因為綁的太緊，他沒有辦法多動。

這一刻，宋三完全就成了垂暮之年老人的模樣。

審訊室里面彌漫起來了煙霧的味道，本來煙霧很少，可宋三的臉，竟然開始若隱若現(xiàn)了。

他恢復(fù)過來了之后，繼續(xù)說：“之后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開始出現(xiàn)問題，同時，那個鎮(zhèn)上的人，身體也開始不正常。我去給他檢查過一次，發(fā)現(xiàn)是早期的肝癌，同時鎮(zhèn)上的居民也幾乎都是這樣。我告訴孔孟，這是那些工業(yè)垃圾引導(dǎo)，導(dǎo)致癌癥的出現(xiàn)?？酌蠟榱穗[瞞這些事情，開始撤離自己的廠子，同時盡量抹除所有關(guān)于自身的痕跡，然后又在鎮(zhèn)的地底，暗中做工程，拿混凝土全部封死了起來。那幾年，我就在為孔孟的身體研究藥物，那一正一副兩個所長試藥。最后篩選出來的，給孔孟吃。”

中年胖子點了點頭說：“他是早期，就被你治療，所以活到現(xiàn)在，身體還沒有出現(xiàn)特別大的病情惡化，其他的人，就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對吧？”

宋三點了點頭說：“一個鎮(zhèn)上的人，全部患了癌癥，是絕對不可能瞞過去的，癌癥村不是沒有出現(xiàn)過。于是，他就開始把那些人一個個的偷偷抓走，殺死了之后，送到我這里來解剖。當時有兩個目的，其中一個，是看看有這么多樣本，能不能真的治愈他。而另外一個，萬一某一天，那些人的失蹤被捅了出來，尸體找到了，沒有內(nèi)臟，就能把案子轉(zhuǎn)移到另外的方面上去，也牽扯不到他。”

中年胖子直勾勾的看著宋三，說：“這個替罪羊，就是你對吧？”

宋三沒有回答，而是又往下說了：“這里的事情被掩蓋之后，他把鎮(zhèn)上的所有房子，都推翻改建了一次，活口就只剩下寥寥幾個人，而那個孫志龍，身體上也依靠著我的藥物，才能夠活下來。你們都知道，醫(yī)院的化療，進去之后，也就只能躺著出來了。”

我雖然知道事情的過程大致也就這個模樣了，可我心理面依舊有些不敢相信，聽宋三的口氣，他是愿意給孔孟頂罪的。

宋三搖了搖頭說：“你們的調(diào)查很迅速，早就設(shè)計好的計劃被中間的幾個關(guān)口給打斷了，加上孔孟的病情雖然維持不惡化，卻并沒有什么好轉(zhuǎn)。所以……”

中年胖子點了點頭，說：“那個黑人是誰？孔閑，又是誰？”

宋三盯著中年胖子，微瞇著眼睛說：“你們竟然查到這個地步？”

中年胖子敲擊了一下桌面，并沒有回答宋三的話。

我心中搖了搖頭，宋三，已經(jīng)完了，開始被中年胖子牽著鼻子走了。

果然，宋三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出來。

“孔閑，其實就是孔孟，而那個黑人，是孔孟的父親，同時他還安排了一些細致入微的事情，甚至預(yù)算到，你們會猜測他的身份，知道他不能生育的秘密，便弄了一個孕婦在家里面，還經(jīng)過特殊的渠道，弄到了特警的身份。這就是至始至終所有的事情了。”

他說完之后，便看著中年胖子。

中年胖子點了點頭，對阿冰輕聲說了幾句話。

阿冰離開。

宋三瞪大了眼睛，聲音嘶啞的說：“你要讓她去干嘛？”

中年胖子笑了笑說：“當然，是通知人手，先把孔孟給包圍起來，你失蹤不見，他肯定已經(jīng)警惕了下來，萬一跑了，找個深山野林，或者干脆跑出大陸，那我還怎么抓他來結(jié)案？”

宋三不停的在椅子上喘息，說：“你想怎么處置我？”

中年胖子皺眉搖頭說：“我只負責辦案，抓到孔孟之后，就是移送到檢察機關(guān)去了。”

宋三低下來了頭，突然不說話了。

中年胖子突然又說了一句話，問宋三，那個人，到底是誰？能夠把你和孔孟之間聯(lián)系的如此緊密？甚至讓你愿意頂罪？

宋三猛的抬起頭，猙獰的看著中年胖子，說：“你剛才答應(yīng)了，不查她的！”

中年胖子示意宋三不要太激動，他雖然不查，可是這些證詞移送之后，肯定是有人會去查的，他提前知道一點兒，還能夠幫忙抹掉。

宋三的喉嚨就像是破風(fēng)箱一樣的不停響動。我生怕這個宋三突然暴斃而亡了。

而我看中年胖子的目光，也略微有些變化了。

我是不相信，他會真的放過那個連線的人的，很有可能，那個人，也就是和兇手組織有關(guān)的人。

可宋三，已經(jīng)被牽著鼻子走了。他怨毒的看了中年胖子一會兒之后，嘴巴里面輕聲的說出來了一個名字，中年胖子聽完之后，目光驟然就出現(xiàn)了一絲銳利，他點了點頭，說：“宋老，本來你會有一個很不錯的晚年，可是現(xiàn)在，最好的情況，也就是在牢獄里面度過了。”

宋三冷冰冰的對中年胖子說：“你最好遵守你的承諾，否則，就算是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中年胖子一邊輕笑，一邊把手上的東西放了下來。

轉(zhuǎn)動了一下之后，開始有了一點點嘈雜的電流聲，接著，就是我們剛才對話的聲音！

宋三眼皮不停的跳，聲音嘶啞的說：“你……你竟然錄音！”

中年胖子吐了一大口氣，說：“這個案子牽扯的太大，萬一他們反駁我屈打成招，你又突然死了，豈不是把我自己栽了進去。”

中年胖子說完之后就對我揮了揮手，我們兩個朝著審訊室外面走去。

出來了以后，他反手關(guān)閉了房門。

我回頭看了一眼，說：“老葛，還沒有出來。”

中年胖子點了點頭說：“宋三都交代了，可是還不能死，有一點點用處。”

我強笑的看著中年胖子說：“你會遵守那個承諾么？”

中年胖子反問了我一句說：“如果那個人，就是兇手組織的一只右手呢？她現(xiàn)在就是在脫我身上的防護服。”

我啞口無言。中年胖子繼續(xù)說：“你想過沒有，孔孟現(xiàn)在受到的庇護，還有那個兇手組織如此殘忍，卻依舊還能夠游離在法律的空隙，或者說再近一點的，不把她拉下來，我身上的保護皮被扯掉了，你會問那個組織，會不會放過我們么？”

我搖了搖頭說：“問了，也是自取其辱。”

中年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沒有一個人能夠跑得掉。”

他說完之后，立刻拍了拍身上的褶皺衣服，朝著辦公室的位置快步的走去了。

我沒有跟上中年胖子的步伐，而是走出了警局。

隨便找了一個茶館坐了進去，要了一杯茶水，看著里面漂浮的茶葉發(fā)呆。

他說的，沒有一點錯誤。

孔孟，逃不掉了，宋三的口供，中年胖子一定會抓那個孕婦，然后還有那些山水畫，上面也有指紋痕跡可以去查，孔孟的身體狀況也不可能再瞞下去。

一招輸，滿盤皆輸。

到了晚上的時候，我回到了家里面休息。

中年胖子并沒有給我打電話，我想他現(xiàn)在一定在忙著抓孔孟，沒有時間理會我。

我猶豫了一下，撥通了葛瀟瀟的電話號碼，電話那邊的葛瀟瀟，聲音很平靜的問我，事情怎么樣了？

我把白天發(fā)生的，全部說了一遍，讓葛瀟瀟先別再外面躲了，這段時間就在我身邊呆著。

我有警察暗中保護，她什么都沒有，萬一被發(fā)現(xiàn)的話，那個發(fā)飆的組織，天知道會怎么對付她。

葛瀟瀟沉默了一會兒，說了句好。她也想看看，中年胖子用怎么樣的方式對付組織。

掛斷電話，回到房間里面。

我目光，一下子就被打開的電腦吸引了過去。

這是一個界面，網(wǎng)頁的界面。

兇手組織，這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我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卻有些看不太懂這個是什么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