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掙扎,但是作用不大。
眼見著那臭水就要灌進我的嘴里,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即便不被毒死,也會被惡心死。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一聲怪叫,那叫聲似乎是從那個黑水池傳來的。
顯然蘇沐雪和周圍的童子也都聽到了這個聲音,她們一起回頭去看。
我也順著聲音看過去,這時我發(fā)現(xiàn)那個黑水池里開始冒泡。
一個個氣泡從黑水池的下面翻上來,翻到水面上以后,就噗地滅掉了。
時間不大,突然那黑水池一翻花,竟然從那水池里面冒出來一個人。
那人冒上來之后,半截身子露出了水面。大量的黑水,順著他的頭和身體往下流,看著既惡心又嚇人。
這邊的蘇沐雪突然厲聲罵了一聲:“怎么搞的,還沒化了他?”
周圍的幾個童子,徒手跑過去,伸手就將那人往水里面按。
可是那人身高很高,而且似乎力氣很大,幾個童子竟然無法將他按下去。
我仔細看那人的身體,赫然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已經(jīng)沒有了皮膚,血肉和部分白骨都裸露在外面,那些血肉經(jīng)過黑水的浸泡,也變了顏色??粗拖褚欢炎兞速|(zhì)的豬肉一樣,毫無光澤。
而那人臉上的皮膚也已經(jīng)脫落,五官都已經(jīng)趨于消失,一眼看過去,臉上就只能看到三個血洞,兩大一小。從位置上看,應該是眼睛和嘴巴。
那人一張嘴,那個大的血洞就洞開了,他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嚎叫,聽不出來是痛苦,還是發(fā)威。
聽剛才蘇沐雪說話的意思,似乎這人是被放到黑水池里準備化掉的。這么說這黑水池里是化人的地方?
想到這里,我更覺得惡心了,還好剛剛那水沒灌到我的嘴里,這事想想就后怕。
那從黑水池里鉆出來的人,力大無比,幾下就把沖上來的幾個童子甩開了。
他一邊嚎叫,一邊往水池的岸邊移動了過來。
“找死。”這邊的蘇沐雪突然暴喝了一聲,身形一轉,就已經(jīng)騰身起到了半空。
蘇沐雪一身素服,騰起后,一只白色的水袖就甩了出去。
那袖子經(jīng)過她這么一抖,變得筆直,打到那怪人的身上,鏗鏗有聲。
雖然那怪人力大無比,竟然被這一只水袖打得連連倒退了幾步,噗通一聲重新摔回了那個黑水池里。
黑水池里的水,被他的身體濺得到處都是。
可是那怪人撲倒在水里,迅即又一次站了起來,張開嘴喊了一句:“嘿……”
由于他已經(jīng)沒了臉皮,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從那一聲喊,我聽出來他似乎在發(fā)怒。
但是這一聲喊,卻讓我的神經(jīng)緊張起來。
因為這喊聲我很熟悉。
在我的記憶中,這應該是大力的喊聲。大力是我們運輸公司的裝卸工,他力氣很大,干起活來又很賣力。
每次他裝貨卸貨的時候,碰到比較重的貨物時,他總是發(fā)出嘿地一聲。借助這一聲嘿,那重物就會被他扛在肩上。
今天我聽到的這聲喊,跟大力的聲音十分相像。
有了這個判斷,我再看那怪人的身體,從身材和輪廓上看,都像極了大力。
我激靈一下,我曾經(jīng)在夢中來過這里,當時也曾經(jīng)看到過大力的鬼魂。
兩件事放在一起,這個從黑水池里鉆出來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大力。
蘇沐雪顯然沒想到大力會從黑水池里鉆出來,她的水袖像鞭子一樣抽打著大力的身體。
大力每次都被抽回水池,但是他卻依然頑強地從水池里站出來。
我這邊看的正著急,突然感覺到身后有人拉我。
我激靈一下,急忙回頭看去。
這時我看到有個人影蹲在我的身后,鬼鬼祟祟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下意識地想喊叫,結果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
那人壓低了聲音說道:“恁個鱉孫兒,別喊,是我。”
“秦伯溫?”我聽到秦伯溫的聲音,原來緊繃的神經(jīng)忽地一松,我沒想到我也會這么依賴過一個人。
“別廢話,趕緊跟我跑出去。還不走,你在這等死啊?”秦伯溫拉著我要往外跑。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蘇沐雪和那些童子都在全神貫注對付大力,并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時候的確是個逃跑的好機會。
我指著站在水池里不斷抗爭的大力,低聲說道:“那人好像是我的同事,就是前幾天死的那個,叫大力。咱們要不要救他?”
秦伯溫罵了一句:“恁個鱉孫兒,這時候你還裝上好人了。他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只不過是魂魄吸收了水池里的腐肉,徒有一個人形罷了。”
我聽了驚愕不已,原來他已經(jīng)不是我所熟悉的大力了。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他身上的肉,也不是自己的,而是別人被化在水池里的腐肉而已。
我點點頭,慢慢轉身,準備跟秦伯溫跑出去。
我們退到墻角,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洞口,我們順著那洞口往上爬。
身后依然傳來大力的嚎叫聲,和蘇沐雪厲聲的呵斥聲,更多的是霹靂啪啪的打斗聲。
我和秦伯溫拼命往前跑。
秦伯溫沖我猛招手:“快,你前面跑,我后面斷后。”
我很感激地沖他點了點頭,心說這秦老道還挺講義氣。我也不客氣,越過了秦伯溫跑在前面。
結果我沒跑兩步,迎面就撞上了一面墻。
前面看起來毫無遮擋,所以我并沒有留意,這一下結結實實撞了上去。
我被那無形的墻撞得反彈了回來,我媽呀一聲躺在了地上。
“無量天尊,怎么回事?”秦伯溫念了一句,問道。
我捂著腦門,看向秦伯溫:“秦老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前面有道墻?都特么這個時候了,你還坑我?”
秦伯溫一臉委屈:“川哥,川爺爺,您能小點聲嗎?我哪知道那還有道門啊,我剛才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阻攔。”
經(jīng)過我倆這么一折騰,原來黑水池邊打斗的聲音驟然停止了。
我和秦伯溫對視了一眼,同時嗷地一聲,爭相向外面跑去。
結果那扇無形的門,被我們撞得咣咣響,依然阻止著我們跑路。
我一邊撞那門,一遍沖著秦伯溫喊道:“你是道士,怎么也跟著我一起撞門?你的道術呢?你倒是想點辦法啊?”
秦伯溫一愣,點點頭:“恁個憋孫兒,我都讓你氣糊涂了。你躲開……”
我趕緊撤到一邊,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蘇沐雪須發(fā)皆張,像個瘋女人一樣,帶著那些道童,已經(jīng)從后面追上來了。
秦伯溫雙手的手訣不斷變換,嘴里念念有詞。
我不斷催促他:“快點啊,那個女人已經(jīng)追上來了。”
秦伯溫也沒理我,最后大吼了一聲,雙手往那扇無形的門上一拍:“天朗炁清,三光洞明。上乘紫蓋,洞開三庭。開!”
我轉頭看去,發(fā)現(xiàn)在那扇門上,登時出現(xiàn)了八卦的圖形,發(fā)出暗暗的金光。金光閃過之后,秦伯溫一招手:“成了,快。”
說著他一個箭步就竄了出去。
我暗罵了一聲,也趕緊緊跟著他跑了出去。
我一步跨了出去,發(fā)現(xiàn)我們正站在土地廟的后院。而這座土地廟,又恢復了原來那般破敗的模樣。
我見到的煥然一新,已經(jīng)無影無蹤。那些熙熙攘攘上香的香客,也不知去了哪里。這讓我懷疑我看到的都是幻覺。
我和秦伯溫還沒跑出兩步,就聽到后面一聲尖嘯。
同時一陣陰風罩住了整個院子,蘇沐雪怪叫一聲,那些小童頓時分散開來,站住了院子里的各個角落。
我和秦伯溫被圍在院子正中,背靠著背。
我低聲說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死了嗎?”
“恁個憋孫兒,你才死了。不過多虧你把我后背的符紙給揭了,不然我可就真的活不了了。”
我聽了暗自慶幸,看來我賭的那一把,最終還是賭對了。不過看眼前這形勢,即便是賭對了,我倆現(xiàn)在也是刀俎下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的份。我知道按秦伯溫的道術,肯定不是蘇沐雪的對手。
況且現(xiàn)在秦伯溫的手里,沒有任何的武器,甚至連符紙都沒有。
蘇沐雪顯然也沒把我們倆放在眼里,她盯著我們,嘴角顯出一抹輕蔑地笑。
“你為什么收了那么多的魂魄?不讓他們投胎,私自煉魂你知道后果嗎?”秦伯溫突然指著蘇沐雪厲聲喝道。
蘇沐雪冷笑一聲:“臭道士,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寬了嗎?”
“我是道士,你私占神祗,私自煉魂,這違反了天道地理,我自然要管。”秦伯溫冷然說道。
“說的真好聽。不過你今天管到頭了,本來我還想借著陸小川除掉你,既然你插手了我的事,我今天就不會讓你離開。”蘇沐雪一改平時的溫柔。
她的那張素面,突然爆出了一道道血紋,她的皮膚原本白皙柔嫩,突然變得皸裂干枯,就像是一層枯樹皮一樣。
她探出雙臂,我看到她的指甲,瞬間就長了三寸,發(fā)出精光。
我看著哆嗦了一下,下意識想跑。
結果秦伯溫一把拉住我,低聲說道:“就站在原地,千萬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