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現在去看看?”彰武問道。
“回宿舍睡覺,已經兩天沒有睡好一個覺了。”十七伸伸懶腰說道。
這些學生的事情都是趙益天的,十七身為法醫(yī),哪會管這種破事。
自從上班打卡開始,十七就養(yǎng)成了上班睡覺的習慣,警廳有專業(yè)的法醫(yī),大學生,屬于偵查科的人,十七也不至于忙死忙活。
不過越想越氣,十七也是法醫(yī)??频?,為什么就被派到這里了,辦公室就兩個人,桌子確實不少,還是被陰面,進了這個辦公室,夏天不用開空調,冬天開著空調也凍的嗖嗖的。
老規(guī)矩,上班第一時間打卡,打完卡吃早飯,吃完早飯在辦公室里睡覺。
有什么樣的老師就有什么樣的學生,彰武也迷迷瞪瞪的坐在辦公室里,眼睛半睜不睜,空氣中都彌漫著困倦。
等十七緩過神來,將近十點了。拿出手機,熟練的撥通了頭的電話,然而那邊直接摁掉了。
替換回來的是一條短信,‘我在休假,不要打擾我,我在馬爾代夫,祝君工作順利。’
看了這條短信,十七‘啪’,把手機放到桌子上,嘴里嘀咕著,“這老頭還挺會享受。”
彰武被驚醒,看著十七不解,“七爺,怎么了?”
十七瞄了一眼彰武,“沒事,我們去看看繡花鞋,這時候最好把繡花鞋燒了,免得夜長夢多。”十七說道。
十七選擇了一個著陽光的地方,不知道從哪里淘換來的汽油,在警局的院子開始了燃燒。
看著小山丘一樣的木柴堆,彰武謹慎的問著,“七爺,我們會不會被上面罵?”
十七將打火機往繡花鞋上一扔,“你管呢?天塌了有高個子的頂著。”
火機接觸木柴的瞬間,轟然燃起大火。然而木柴是點燃了,可是繡花鞋絲毫沒有損壞。
“七爺,這怎么回事?”彰武眼睛都不眨的看著完好無損的繡花鞋。
十七拍拍手,“繡花鞋上有靈魂,燃燒的慢,就跟蜂窩煤差不多,普通的火就是這個效果,應該還有一頓飯時間就能燒完了。”
彰武還打算說什么,話鋒一轉,“七爺,梅花小姐沖過來了。”語氣驚訝。
不遠處的女人光著腳朝這邊跑過來,身后的警員拿著女人的一只鞋跟在后面。
看女人的眼睛死死的盯著繡花鞋,一心想要撲過來,那雙有血有肉的手,竟然毫不顧忌的朝火里伸進去。
在手指與火苗還有毫米距離的時候,一雙手死死的攥住女人的手,之后很不留情的往后一甩,女人摔進了后面警員的懷里。
“你要把鞋子拿回去?”十七遮擋住女人的目光,讓他看不到鞋子。
女人眼睛一轉,“你給我鞋子,我給你錢,我以后的死活不用你管。”
十七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的三寸金蓮,回過神來看著女人,“不好意思,這個繡花鞋是我的,我有權處理這雙鞋子是去是留。”
女人看著燃燒的鞋子,眼淚都出來了,恨不得馬上沖過去把鞋子從火堆里撿出來。關鍵時刻女人的勁真是沒的說,彰武和兩個警員牽制住一個女人,勉勉強強。
此時的三寸金蓮,很詭異的飄出了一股紅煙,這股紅煙匯聚成一個女子,像是一幅畫,女子穿著一身古裝旗袍,雙手放于腹部,嘴角微微上翹。
古裝女子微微彎曲雙腿,朝十七點點頭,兩個人對視了一個小時,所有人都能看到這一幕,卻沒有一個人敢去打擾,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一人一鬼,就這樣對視,或許他們在用心交流。
在所有人眼前的古裝女子,身形漸漸淡去,最后化為一縷白煙,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待古裝女子完全消失,那雙零星火光的繡花鞋,猛地竄出火焰,繡花鞋在十七眼前瞬間化為灰燼。
彰武發(fā)現女人已經不再掙扎,放開抓住女人的手,走到十七的身邊,看著還在燃燒的火苗,“七爺,剛才那火苗是不是那雙鞋的魂魄?”
十七看了眼彰武,伸手拍了拍彰武的肩膀,“魂飛魄散了,這是她想要的結局。”說完雙手插兜,往警廳里面走。
彰武馬上跟在后面,“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七看也不看彰武一眼,繼續(xù)走,“去辦公室就知道了,還有想聽故事的人在等著我們。”
彰武撓撓頭,不解,跟在十七的身后。
警廳里同事的錯愕,并沒有給十七一種成就感,在他心里,這并不值得炫耀,這是一種痛苦,一種消失的痛苦。
十七很輕易的推開法醫(yī)辦公室的門,里面坐著而兩個人,趙益天和侯局長。
“你是不是該說點什么?”趙益天冰冷的問向十七。
十七沒有說話,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當然要說點什么。”
趙益天卻被這句話惹怒了,一拍桌子,“你他娘的騙了我。”
十七將手搭在桌子上,攤平手,“我沒有騙你,只是我沒有告訴你而已。”
“十七。”趙益天大喊。
“咳咳。”侯局長咳嗽了兩聲,趙益天很不滿意的坐回了座位上,侯局長繼續(xù)說道,“說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十七解開了上衣的口子,松了口氣,“這個女人叫鳳欒鳶,是民國時期的女子,十二歲被賣到春花樓,本以為自己的生活就這樣了,靠著肉體養(yǎng)活自己。不過那時候的妓女不是社會最底層,雖然讓人排斥,生活水平還算的上中等。”
“這個女人是民國的?你有什么證據?”侯局長說道。
十七點點自己的腦子,“我的腦電波和你們的不同,我能聽見鬼說話你們信不信。”十七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
侯局長一怔,捋了捋衣服,“繼續(xù)說。”
“在這個鳳欒鳶十七歲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叫吳國軍,吳國軍是一個商販,走南闖北的,什么地方都去。在鳳欒鳶的眼里,這個男人有著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雖然只有十七歲,但是身在春花樓,什么人沒有見過,通過相處,鳳欒鳶發(fā)現自己喜歡上了吳國軍。”
民國
“先生,你做什么生意的?”鳳欒鳶一只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見過了那么多男人的鳳欒鳶并不反感眼前的這個男人。
吳國軍看著屋子,花紅柳綠,完全符合春花樓的氛圍,“我只是在這休息一晚明日就趕路。”
鳳欒鳶坐在對面,心想,什么男人能抵得住女人的誘惑。“先生,你會寫字嗎?”
吳國軍好奇,“怎么?你想寫字?”
“是,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吳國軍一笑,“很多女人都不會寫自己的名字,很正常,我教你。”
吳國軍在紙上寫下了鳳欒鳶的名字,將一只鉛筆送給了鳳欒鳶。
晚上,男人的真的一動不動的睡在鳳欒鳶的身邊,而鳳欒鳶看了這個吳國軍一晚上。
是的,不管是鳳欒鳶身在何處,十七歲,這個年齡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鳳欒鳶喜歡這個男人。
然而,只是一晚上,次日,男人起床,沒有招呼,沒有道別,悄無聲息的離開春花樓,這一別就是三載。
春去冬來,三年的寒冬,一次比一次冷,鳳欒鳶看清了事實,心已經落地。
三年的時間,鳳欒鳶已經蛻變成花魁,是春花樓里的鎮(zhèn)店之寶,他看不起任何一個男人,但是她為他們撫琴,為他們倒酒,心里卻住著另一個男人。
那年冬天,很冷,春花樓里歌舞升平,門口卻進來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已經長出了胡子,整個人沒有了那種朝氣,因為上次那趟生意,他過了三年的平靜生活,而現在,生意再次落魄,這個男人逼不得已又一次踏上了這一趟旅途。
盡管滄桑,鳳欒鳶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進門的男人就是吳國軍。鳳欒鳶是整個春花樓的焦點,男人一進門就看見了鳳欒鳶,雙目對視,鳳欒鳶哭了,吳國軍笑了。
無處話滄桑,兩個人心中那種微妙的感情,沒有人懂,一個彈唱凄涼,不忍落淚。一個久別重逢,卻已落魄。
這次,鳳欒鳶是花魁,吳國軍是落魄小生。吳國軍已經沒有錢買鳳欒鳶的一夜。
那晚,鳳欒鳶推開吳國軍的門,見了舊友,吳國軍沒有抬頭。
鳳欒鳶遞給吳國軍一張紙,上面除了自己的名字,還有一個男人的名字‘吳國軍’
“你離開之后,我撿到了一本賬本,我看到上面的名字,就找客人問了,你的名字叫做:吳國軍。”
吳國軍接下那張紙,“這是你寫的?”
鳳欒鳶點點頭,“我學了三年,我寫了三年,我從冬寫到夏,從夏寫到冬。”
吳國軍看著那張寫有兩個人名字的紙,“鳳欒鳶?你真名叫什么?”
鳳欒鳶搖搖頭,“真名?我已經記不得了,在這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是永無止境的地方,我已經記不得我昨天在哪張床上了。”
看著鳳欒鳶的眼神,吳國軍看到了無盡的失望,“我明日就走了,你”吳國軍還是沒有說出口。
風蕭蕭兮易水寒,吳國軍沒有許下任何承諾,離別就這樣正常。沒有挽留,沒有留戀,彼此就這樣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