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滿眼珠子轉(zhuǎn)了兩圈,并沒有直接回答我,反問道:“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把它們幾個寄養(yǎng)在這里嗎?”
我搖搖頭,老實的回答:“不知道。”
趙小滿神秘的一笑,道:“因為我要去給它們找食物吃,沒有時間照顧它們啊。找食物也就是去挖墳,去把那些腐爛的死人,從墳堆里刨出來,扒皮剔骨,弄腐肉給它們吃。當然,死人畢竟有限,根本不夠它們吃,所以有時候,在實在找不到吃的的情況下,我還會去殺那么一兩個人,然后把他們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喂給我的這些小寶貝們……”
趙小滿說語速不急不緩,一瓢瓢的水被她舉得高高的,緩慢的灑在我的背上,夕陽映照在她帶著詭笑的半邊臉上,一半美麗不可方物,一半幽暗詭異莫名,我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屁滾尿流的從木盆里往外爬。
趙小滿又咯咯笑了起來,一邊笑一把抓著我滑溜溜的胳膊,把我又按回木盆里,“膽子那么小,還整天那么多心事,嬸是逗你玩兒的。”
我哪里肯信她,嘴里一邊喊著叔,一邊掙扎著還想往外跑。
她一把捂住我的嘴,坐了個噤聲的手勢,道:“你鬼喊個啥?待會你叔出來見我又嚇唬你,會生我氣的,我實話跟你說,大白它們真不是吃腐尸長大的,我有一種配方,那種配方配置出來的食物,吃上后,和吃腐尸的效果差不多。”
我不能說話,只能搖頭,鬼才信他的話呢,仔細想來,她說的很多話,都透著一股子邪氣。
她見我還是不信:在我背上輕拍了一巴掌,道:“你這個小傻子,你好好想想,白泥洼有墳嗎?白泥洼除了極個別的人死了葬在亂葬崗,其他死人不都是丟進那萬葬坑了嗎,萬葬坑深不見底,我怎么進去弄腐尸肉?在你們來之前,大白它們也經(jīng)常往這里竄,你只聽說王文武老兩口死了,渾身脹的跟球似得,你可曾聽說他倆身上少一塊肉了?”
趙小滿說完,大眼睛盯著我看,那意思像是在問:“你明白了嗎?”
我仔細一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她看我一幅信了的樣子,這才放開了手。
“那你為什么總嚇唬我?”我氣鼓鼓的和她爭辯。
“嬸不是看你膽小,想給你練練膽嗎!男子漢以后可是要出去闖的,沒點膽氣可不成。”她蹲下,開始往我身上撩水,給我搓背。
既然知道了她是嚇我的,我也沒那么害怕了,又問她道:“之前住在這里的那老兩口,到底是怎么死的???”這也是我的一塊心病。
趙小滿嘆了一口氣,目光圍著院子打量了一圈:“哎!黃梅不落青梅落,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兩個老人家接連失去了倆孩子,心里悲痛,抑郁成疾,最后雙雙走了。”
“那鄰居們之前聽到聲音,又是什么?”我仍不死心。
“就是這三個家伙弄出來的聲音。”趙小滿指了指圍著她團團轉(zhuǎn)的三只大老鼠。
繼而又道:“這事說來話長,前幾年的時候,有次大白無意間跑到了他家,我找來的時候,看見老太太正抱著大白,老頭坐在一邊,正對著大白說話兒??吹侥且荒坏臅r候,我心里挺難受的,覺得兩個老人太孤單了,就偶爾過來陪陪他們,也任由大白它們往這兒跑。一對老人給它們喂東西吃,跟它們聊天,動物是最敏感的,誰對它好,誰對它不好,它們都能感知的到,所以大白它們就經(jīng)常往這里跑,有一只甚至還自主住了下來,直到兩老人去世,它們都沒能改了往這跑的毛病。”趙小滿說完,也幫我擦干了身體,她把我抱回屋里,丟在炕上,轉(zhuǎn)身給我找衣裳。
王瞎子在一邊直搓牙花子,幽幽道:“這還沒辦喜事呢,就給老問伺候起孩子了?”
趙小滿唾了他一口,氣哼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瞎子摸了摸鼻子,悻悻笑著轉(zhuǎn)移了話題:“老問,晚上你能有幾成把握?”
“如果它出現(xiàn),九成!”叔還是很有信心的說道。
“那要是他不出現(xiàn)呢?”我給叔潑了一瓢涼水。
“還是我去引它出來吧,這樣抓到它的幾率會大一些。”趙小滿舊話重提,不過這回我沒敢笑。
“不行!這太危險了。”叔果斷的拒絕。
“問東行,合著這成你一個人的事了?我就要去,我不能眼見著它再害人了。”趙小滿和叔爭辯。
王瞎子嘴唇動了幾下,終于還是沒忍住,說道:“我看你也還是別去的好,人家欲色鬼找的,那可都是沒成過親的小姑娘……”
王瞎子說出這話,我都替他捏了一把汗,這不成心揭人家短嗎!四下看看了,還好,那幾只大老鼠沒在,不然估計王瞎子也得和我一樣‘挨教訓(xùn)’。
“死瞎子,你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啞巴,我說我去,自然有我去的道理,用不著你瞎操心。”趙小滿有些怒了,繼而又道:“問東行,你不同意我去,今晚我就單干,到時候抓欲色鬼,咱們各憑本事。”
“算了,算了,去就去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叔擺揮揮手,懶得再和趙小滿理會了。又道:“那我先去準備點東西,你~去做點飯,老王今晚就在這里吃吧,吃完飯順便把小天帶回去,今晚讓他在你那兒先暫住一晚吧,這孩子膽小,一個人不敢在家睡!”叔說完看向趙小滿,像是在詢問她,能不能做飯。
趙小滿痛快的答應(yīng)著,去了灶間,其實她在的時間,只要趕著飯點兒,飯基本都是她做的,因此,這段時間,我們的生活質(zhì)量大大的提高,我想叔明明知道了大白的腿沒瘸,卻也不趕她們走的原因,應(yīng)該也是為了混口舒坦飯吃吧。
王瞎子支愣著耳朵聽,聽到趙小滿的腳步聲遠了后,賊兮兮的問叔:“老問,你給我交個實底,你們倆到底發(fā)展到啥程度了?”
叔摸了摸腦門兒,一幅嫌棄的樣子道:“老王,你怎么整天跟個娘們兒似得?上次你出賣我那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你別給我轉(zhuǎn)移話題,問你正事呢。”王瞎子一點也沒為那天的事,感到不好意思。
“沒發(fā)展,現(xiàn)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叔沒好氣的撂下一句話,自顧進了里屋,開始翻箱倒柜的找東西。
雖然對里面的東西不陌生,可我還是好奇的湊了上來。
最終,叔從柜子最底下掏出一個小包袱,那個小包袱我太熟悉了,和叔游歷江湖的一年多時間里,叔天天背著它,那里面有叔視若珍寶的‘九天寶闕’還有一些玉佩,小劍,符,筆等亂七八糟的小東西。
叔打開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包袱,首先拿起了‘九天寶闕’那塊破石頭,寶貝的捧在手里,撫摸了半天,那模樣比趙小滿撫摸大白時的樣子,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我多次見叔這么對待這塊石頭,可每一次看到,我還是忍不住起一層雞皮疙瘩。
隨后他小心翼翼的把那石頭放下,又恭恭敬敬的捧起一柄巴掌長的銹劍,輕輕的摸索著,滿臉的緬懷之色,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
難道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實在是看不出叔寶貝的這些東西,有什么價值,就拿這柄小劍來說,它除了生銹了之外,還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為什么叔對它如此恭敬。
叔像是看出了我的疑問,幽幽嘆道:“這是我?guī)煾盗艚o我,唯一的東西了。”
“叔,你有師傅?”我還是第一次聽叔提起,不免吃驚。
“廢話,叔沒有師傅,難道天生就會這些?”叔鄙視的看了我一眼,一幅你傻啊的表情。
“那你師傅去哪兒了?我怎么沒見過。”問完這些,我忽然意識到說錯話了,趕緊捂住了嘴巴,叔都這么大年紀了,他的師傅八成早就不在了吧。
我暗觀叔的臉色,他面色無變,道:“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八成歸隱山林了,這個死老頭子,很多年前丟下我就走了。”
叔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我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畢竟叔的師傅,在我的腦子里沒什么概念,我現(xiàn)在最感興趣的還是抓欲色鬼這事。
“叔,你是要拿這生了銹的小劍,去對付欲色鬼嗎?這劍很厲害嗎?”我忍不住好奇的問叔。
叔點點頭:“這柄劍是我?guī)煾档膸煾担淮未髾C緣下得到的,這劍到底什么來歷,到底有多大的威力,我們都不清楚,只知道它遇強則強。”
“遇強則強!那也太厲害了吧,這不是一劍在手,打遍天下無敵手了嗎?”我羨慕不已,央求著叔把那劍再給我看看。
“這柄劍雖然厲害,可也只能在修士的手里,才能發(fā)出作用,普通人拿著它,怕是切個地瓜都費勁,并且它非常耗費控劍人的心神,所以遇到啥事,不要想著依靠外物,外力,自己強大了,才是最強。”叔大言不慚的對我說完這通大道理后,很無恥的把那柄小劍裝進了口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