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媳婦兒是不是你管的?”
其中一個男的不由分說拽著我就問。
這個人我認(rèn)得,剛剛給那個孕婦做手術(shù)前簽字的時候,就是他簽的,只不過當(dāng)時我戴著口罩,他們現(xiàn)在不怎么認(rèn)得我。
因為現(xiàn)在醫(yī)療糾紛嚴(yán)重,所以醫(yī)生在干任何一個操作前都要讓家屬或者本人簽署知情同意書,倒不是因為要推卸什么責(zé)任,只是以此來保護自己不卷入無意義的紛爭中去。因為成功都好說,一旦發(fā)生什么意外,家屬的情緒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他們甚至?xí)裾J(rèn)醫(yī)生的一切行為。
我對他說,說他老婆不是我的病人,我今天只是帶管。
“帶管也是管,昨天什么都好好的,怎么今天你一接手就碰到了這樣的事情,有人剛剛跟我說,你該上班的時間遲到,沒有及時看病人才延誤了病情,害的他們母子差點喪命,你這個大夫是怎么當(dāng)?shù)模憬裉毂仨氁o我們一個說法。”
那個男的說著話,就連推帶拽的給我拽到了她愛人的床前,直接就把房間的門給鎖上了,非要讓我給他愛人道歉謝罪。
那個產(chǎn)婦現(xiàn)在還在昏迷之中,確實是虛弱的很,而且孩子也正在被觀察中,雖然并沒有大礙,但是總是讓人有些放心不下。
可是,我并沒有錯,我盡了我最大的努力挽回了他們的生命,自己累的差點暈過去,為什么要道歉,你們一句感激的話都沒有也就罷了,憑什么還要讓我道歉。
我的頭暈暈沉沉的,幾個人圍著我又推又拽,七嘴八舌地在我耳邊說話。
說實話,我當(dāng)時體力已經(jīng)快耗盡了,根本就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只是覺得特別的吵。我甚至都沒有多余的力氣去跟他們爭辯。
那男的見我半天都不動,也不吭聲,完全沒有認(rèn)錯的態(tài)度,一氣之下掄起拳頭就朝我打了過來。
我望著那離我越來越近的拳頭,本以為今天在劫難逃了,可是卻發(fā)現(xiàn),那拳頭到了我的臉前竟然突然停住了。
只見那男的原本憤怒的臉突然漸漸變成了恐懼,他看著我的身后,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大叫一聲“有鬼”就跟幾個家屬奪門而出。
鬼?我用僅存的意識緩緩扭過頭,發(fā)現(xiàn)我身后竟然站在剛剛在手術(shù)室里看到那個小女孩,只不過,她故意把自己的臉給弄的極端恐怖,看人嚇走了,才回復(fù)無害的面容。
原來,不是別人看不到你,你只是不像被看到啊。
我想沖小女孩擠出一個笑容,可是嘴角剛一上揚,整個人就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意識,我知道,我的精力已經(jīng)到了極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發(fā)現(xiàn),怎么被從地上弄起來的,反正等我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床上,確切的說,是陌玉家的床上。
“自己怎么能把自己累成這樣!”
這是陌玉看我醒來以后說的第一句話,我也不是那種身體極差,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女孩子,就是趕的不是時候,頭天一晚上沒睡,第二天還上了個手術(shù),一下就累過頭了。
“姐姐。”
那個小女孩不知道從哪里蹦了出來,歪著小腦袋看我,兩個眼睛雖然空洞,但是我看著特別的親切。只是,我沒想到陌玉竟然把這個小女孩留在了家里。
“我看著她對你挺好的,你昏過去后,她一直在旁邊守著,她跟過來我也沒攔著。”
小女孩說她的母親和弟弟都沒有事情了,只是有點二虛,她怕自己的陰氣再害了他們,就跑過來找我玩兒了。
“姐姐,不是我爸爸脾氣不好,故意冤枉姐姐,是有人在他耳邊說壞話,所以才……”
說的到這里,我忽然想起那個家屬曾經(jīng)說過,有人跟他說我該上班的時間遲到,沒有及時看病人才延誤了病情。我趕緊追問那個在她父親耳邊說我不是的人長什么樣子?
小女孩說她跟著媽媽也在醫(yī)院里呆了一段時間,那個找她父親說話的人她認(rèn)得,雖然他戴著口罩,還故意把聲音給壓低了,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徐醫(yī)生。
徐醫(yī)生?徐言語!這個產(chǎn)科里稀有的男大夫。
說到這里,其實是一個很奇怪的現(xiàn)象。婦產(chǎn)科男醫(yī)生并不多,也許是因為患者都是女的,有些還是很保守的,不愿意讓一個男的來給自己做檢查,即便是他是醫(yī)生,又或許是很多男大夫?qū)@個也有些看法,被自己的妻子或者女朋友說成是有些變態(tài)。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僅有的為數(shù)不多的婦產(chǎn)科男醫(yī)生在科里卻是非常的吃香。
這個徐言語也不例外,深得主任的信任和重用,幾次年終嘉獎都給了他,而且主任還對他重點栽培,按他們科室人的話來講,搞不好主任退了,這產(chǎn)科一把手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能不能當(dāng)主任那都是后話,但是很奇怪,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他害我干什么?這一來我根本就不是他們科室的,輪轉(zhuǎn)的,說白了也是個外人,就算退一萬步講,我是他們科室的醫(yī)生,能對他造成什么影響?他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看來你又無意中得罪人了吧。”
陌玉倒是對這些事情見怪不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沒有?。课覄偟疆a(chǎn)科才多久,人都沒認(rèn)全呢,哪有得罪人的機會!我郁悶地將腦袋縮進了被子里,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昏昏沉沉又睡著了。
回去上班,大家跟我開玩笑說我男朋友真的是又帥又體貼。
“哎,怎么認(rèn)識的,你男朋友那還有資源嗎?給我也介紹一個唄。”
“他不是我男朋友。”
“得了,有什么好隱瞞的,一來科室,抱起你就走。”
喜歡八卦的人還真不少,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我的臉頓時騰的一下就紅了,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徐大夫。”
看徐言語查完房走過來,我上前一步攔住他,說有事情想向他請教,找了個單獨跟他說話的機會。
徐言語雖然資歷比我高很多,但是說起話來沒有什么架子,而且這個人本身就幽默,倒是極容易搭上話。
“呦,美女大夫,這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情要問啊。”
我沖他嘻嘻一笑,說自己初來乍到,不懂規(guī)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沖撞或者得罪了他,希望他不要跟我這個新人計較才好。
“怎么會,洛大夫說的這是哪里的話。”
我的話音剛落,徐言語就表示,說我做的很好,哪里有不懂規(guī)矩的地方。
“那為什么你要在病人面前告我一狀?”
我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就給捅了出來。
只見徐言語先是一愣,然后一臉的驚訝之情,立刻就澄清自己,說這種事情怎么可能會有,醫(yī)生本來就不應(yīng)該相互拆臺,更何況還是自己科室的。
“徐醫(yī)生,我很尊敬您的,這么直接地找您,肯定是有證人的,您跟我實話實說,我如果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也好及時改正。”
其實他不承認(rèn)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不然跟病人說的時候,他也不會特意戴著口罩,還把聲音壓低,估計也是斷定,那病人的家屬是不可能替我說話的。
我并不是怪他跟病人家屬這么說,只是想找出其中的緣由罷了。
“證人?哪里來的證人?”聽我說有證人,徐言語的口氣沒有了剛剛的淡定,他的眼神略帶閃爍,想必自己也在想,哪里有披露吧。
“哦,不是人,是鬼。徐大夫,你看看你后面,就在你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