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到了這里,便是戛然而止了,當我再次看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那火光,也沒有了洗炭的女孩兒,有著的只是那條泛著水霧的河。
我這個人,說不上聰明,但也不至于太笨,我能看出來那個女孩兒就是炭婆,那個小伙子就是眼前的橋夫,我看到的就是他們的從前。
至于領著一群人從村子里面走出來的女人是誰,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看清楚她的臉,只看到她咬破了手指,說出了惡毒的詛咒。
我想,或許就是那詛咒,才將炭婆困在了這里三百年,正如她將眼前這些女孩兒們留下來一樣,什么時候黑炭能洗白了,才是她的解脫之日。
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橋夫既然能幫助我將黑炭洗白,為什么不能幫助炭婆呢?
還有,橋夫為什么要拆掉那座橋?
當然,更讓我困惑的是炭婆的那句話,她說橋夫在這里做了三百零一年的擺渡人,卻從沒有能夠來到河對岸,這又是為什么呢?
這個問題我之所以想不明白,是因為我是從對岸走過來的,而且那條路就是橋夫給我指引出來的,既然我能走過來,他為什么不行?
“因為你跟我們不同!”
在我滿腹疑惑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橋夫的話,轉(zhuǎn)頭我看到他正在朝我鞠躬:“之前的事情,老頭子給你道歉了,對不?。?rdquo;
“您,您這是什么意思?”橋夫這樣跟我說話,多少讓我有些不習慣,畢竟在我過河之前,他對我是又罵又吐的,就差直接打我了。
“如果我不那樣做,你是不會踩著那些龜走過來的!”
“龜……”我感覺腦子又跟不上了,這船夫在胡說什么,哪里來的龜啊?
“你過河的時候,踩得那些東西啊?”
橋夫說完,抬手朝著河里面指了指,當我抬頭看去的時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說的沒錯,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石頭。
而是,一只只首尾相連的龜!
在我看過去的時候,它們已經(jīng)不再如之前那樣擺成一條直線,而是紛紛的游動了起來,巨大的身軀在河水之中起起伏伏的。
與此同時,我聽到了轟鳴的流水聲!
“真,真的是龜……”
那些龜,每一只都有圓桌那么大小,黑漆漆的龜殼如果不仔細去看的話,真的跟大石頭沒有什么兩樣,尤其是在晚上的時候。
“我沒有騙你吧?”橋夫突然說了一句。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我明白橋夫沒有騙我,不過這些景象越真實,我內(nèi)心之中的疑問就越大,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怎么能相信我是踩著一群大王八過來的?
不過在這同時,我也是后怕極了,如果我早知道那是一群王八,怕是打死我都不敢踩著過來,畢竟這景象太詭異和恐怖了。
“因為,這條河要活過來!”
“河,河要活過來,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這條河是死的?”這樵夫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一條河怎么還有了死活之說了。
“在你沒有過河之前,這條河的確是死的!”
橋夫沒有否認他說的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其實,三百零一年之前,從那個女人許下惡毒的詛咒開始,這條河就已經(jīng)死了!”
“不過你的到來,讓這條河活了過來,你放心吧,以后不會再有人被困在這里洗炭了,這些丫頭們也會得到莫大的解脫!”
“不,您等等……”
我打斷了橋夫的話,組織了一下語言問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這條河在三百零一年之前就死了,并且現(xiàn)在又活過來了,但是這有什么區(qū)別呢?”
除了那幾個起起伏伏的大王八之外,我還真的是看不出任何奇特之處,河水還是河水,一切都跟之前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啊。
“難道你沒有察覺出不對勁兒的地方?”橋夫瞇著眼問我。
“沒有啊,除了河水聲大了一些,還有那幾只龜之外,并沒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我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的確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奇特之處。
“河水聲,就是最好的證明啊……”
橋夫這句話說的滿含深意,或許是看到了我疑惑的神情,繼續(xù)說道:“如果我將浪花的聲音,比作是人的呼吸,你是不是就能明白了!”
“這……”
這種比喻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可如果細細思量的話,似乎還真是有些道理,不然那同樣的一條河,剛才跟現(xiàn)在的聲浪怎么會有如此大的差別。
“你再看看,是不是還能看出來什么?”我還沉浸于這種震驚中,耳邊又傳來了橋夫的話,隨后我抬眼朝著河面看了過去。
刷、刷……
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有東西入水的聲音,同時我也看到了一尾尾魚兒從水中騰躍而出,那是之前我從沒有看到過的景象。
而且,我還聽到了一陣陣嘩嘩的聲音,那是風吹過河邊的蘆葦發(fā)出的聲響,一切東西仿佛在此時都活了過來,不再是剛剛的死寂。
“這下你相信了吧?”
“我……”
我內(nèi)心有一道聲音在告訴我這都是真的,只是我該怎么去相信呢,相信一條河也有生死?
可如果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切要怎么解釋?
“我更想知道,為什么走過河岸的是我?”
我經(jīng)歷的離奇事情夠多了,所以也就不在乎這么點兒疑惑了,歸根結底這些東西都是外在的,此時此刻我更想弄明白關于我自身的事情。
比如,這么多的女孩兒都在河邊洗炭,她們是怎么過來的,如果也跟我一樣是踩著一群王八過來的,為什么這條河沒有活過來。
“我說過,你跟她們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哪里都不一樣!”
橋夫說著,那眼睛里面有流露出了深邃:“往大了說,你的命跟她們是不一樣的,往小了說,你的人跟她們是不一樣的!”
“這不是等于沒說嘛……”這橋夫的話每一句都是模棱兩可的,以我的智商來說,想要理解的確是有些難度。
“換句話說,你或許就明白了!”
“怎么講?”
“這些丫頭,過河之前是活人,但是過了河之后就已經(jīng)死了,但是你不同,你過河之前是死人,但是過了河之后,成了活人,所以……”
“等等……”
我沒有給橋夫繼續(xù)說下去的機會,因為我的冷汗正在嘩嘩的流淌著,打斷之后死死的盯著他問道:“您說,您說我過河之前是死人?”
“雖然聽起來匪夷所思,但這就是事實!”橋夫點了點頭。
“這是真的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嘴唇都是哆嗦的,因為在這個時候,我想到了完美豐體中心,想到了那個前臺女孩兒的話。
想到了豐體中心一個月前發(fā)生的那場火災,想到了周紅梅正在做手術,想到了我正躺在手術臺上,也想到了簽下手術協(xié)議的許沫。
難道說,我真的死了?
當時女孩兒說出那些話的時候,無論讓我多么的震驚,我都沒有真正的往心里去,因為我有著清醒的頭腦,以及真實的生活經(jīng)歷,我只當是她們弄錯了。
可是當橋夫也這樣說的時候,我心里開始發(fā)虛了,畢竟眼前的這一幕幕實在是太過真實了,河水的轟鳴以及活過來的那群大王八,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管真假,你只管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就是了,其他的不必太過在意!”
“可是……”
“沒有可是!”
橋夫沒有給我繼續(xù)說話的機會,而是死死的盯著我說道:“有些話,我不能說的太明白,你只需要記住,你看到的,你經(jīng)歷的,都是與你有關的!”
“我還是不懂!”我搖了搖頭。
“這條河因為炭婆而死,卻又因你而活,你難道還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