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停棺接過那鐲子仔細看了好一會兒,他生在趙家長在趙家,這種大家族里面的孩子當然什么都要懂,對趙家的東西不可能不熟悉。不過看表情,卻不是疑惑鐲子的來歷,更像是很奇怪這些人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他對我們點了點頭道:“確實是我們家的東西,但是我還沒聽講過,我們家有人來過這里的。這些人恐怕都有些來路,也不知道來干什么的。阿妝,你再看看旁邊的有沒有!”
趙停妝應了一聲,又翻了幾個骨架子來看,全身上下都仔仔細細地搜了一遍,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東西。這鐲子是戴在手上的,也沒人有意藏起來,她很輕易的就找到了,幾個鐲子都是一模一樣的。
我也聽說過趙家,大多數都是伊叔跟我講的,由于我當時受教育程度低,簡單來講就是沒文化,所以對于伊叔講的那些東西我也是半知半解,很多地方聽不懂,伊叔耐著性子跟我解釋,我也還是聽不懂,干脆也就由著我聽不懂了。
據說趙家現在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地名叫啥來著,四川,對,四川。我不知道那個地方,據說是離俺們這里遠得不得了。本家更甚,內蒙古那邊的,地名同樣不認識。不過他們沒理由大老遠跑過來的。
我看著那些鐲子心說這趙家也忒寒磣了點吧,這些人穿的衣服布料可不一般,尸體都爛沒了成骨架子了衣服卻一點事也沒有??墒沁@鐲子卻是用石頭做的,這不對勁呀。我心里覺得奇怪,該不會是冒充的吧,就問:“怎么是石頭做的?這些人身上會帶這么不值錢的東西?”
趙停棺一下子就看出了我的心思,道:“這不是普通的石頭,給你開開眼界。”說著就狠狠地把鐲子往地上砸。他力氣極大,我?guī)缀蹙鸵詾殍C子會在他手里碎掉,見他猛砸一通,竟然毫發(fā)無損。
“這石頭,比骨頭還硬。”
正說著話,趙停妝已經找到了好幾個這樣的鐲子,在那些骨架子的衣服里邊也找到了些別的東西,但都沒什么用處,她看了一眼就扔到一邊。
不過有用的東西還是有的,比如一些鏟子,還有燈、打火機,最有價值的是一些路線圖。原本是找到了一些干糧,不過已經過了太久早就不能吃了,要是能吃,送給我我也不敢吃。她也不吝惜,最后一把就從骨架子身上拽下來,全拿在手里遞給趙停棺道:“還真是,他們生前都是趙家的人。”
“奇怪,他們到這里干嘛?”趙停棺開始檢查一具骨架子,拿起衣服的一角,用煤油燈照著看,眼睛都快要貼到衣服上了。
“看衣服的年代,與我們最多也就隔了個幾十年,死了這么多,家里面不可能沒人知道也沒人提起。他們來這里,到底做什么?”這個問題他已經問了好幾遍,誰心里都很疑惑,卻沒個眉目。
我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看著里面黑漆漆的,又不由得有些怕,就說:“哎呀,我說你們就別管他們是啥來路的了。他們愛干啥干啥,反正人都死了。你們瞅瞅這么多人都死了,剛才那條大蛇追到這里也跑了,那里面肯定有不得了的主兒。我們就三個人,都不成樣子,就這么進去了,這不是送死嘛?還是快出去吧,這鬼地方夠陰冷的,我背后一路發(fā)毛呀!”
“別瞎吵吵!”趙停妝瞪了我一眼道。她遠比我大膽,自然也沒我這樣,一看見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認慫了。
“阿妝,你有沒有發(fā)現,它們的姿勢都很怪?要說立著就立著,好好站就得了唄,還非得擺坡思,(后來我估摸著這兩個字應該是pose)而且姿勢有點怪。”趙停棺提醒道。更多時候他比趙停妝要冷靜穩(wěn)重些,一過來就發(fā)現了問題。
這些骨架子的背部都勾著,而且角度各有不同,也不知道它們是怎么立在地上的。
“這動作,是在干嘛呢?”趙停妝聚精會神地盯著它們,轉頭對我道,“阿堇,你過去模仿一下吧。”
“靠,又是我!你也忒會使喚人了你!”我這人質當得也太寒磣了,這不是人質,被綁還要打下手。
我認命地模仿著離我最近的一個骨架子的動作。它的背部微微地彎下來,兩個手臂彎著,左手手臂拐向背后,右手手臂卻伸向前,兩只手都握成了拳頭,左腿前伸,右腿后蹬。這個動作,他娘的有點熟悉啊……這個動作我最近好像經常做??不是吧……
趙停妝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心里也明白了,這是逃跑的動作!我靠,怪不得那么熟悉,這個動作我最近確實經常做啊……
原來他們生前是在逃跑??墒遣恢罏槭裁?,沒有跑出去,而是死了,而且是……好像是一瞬間死掉的,或者是被定在原地,慢慢餓死的??傊淮嬖谒麄兯懒酥笥腥税阉麄兊墓穷^重新拼接成這樣的可能,那時候怎么拼?可沒有好質量的膠水來給他們粘,我們那時候的鞋子可也都是拿針線一點一點縫的。難不成也要拿針線把相連的兩塊骨頭縫起來?
“這里面肯定有蹊蹺,”趙停棺指了一圈洞穴道,“這洞穴原本是天然的,但我過來的時候也發(fā)現了一些人工挖掘的痕跡,估計洞原本不大,只是被人擴大了。”他的觀察力也是夠厲害,我和趙停妝一路走過來可是什么都沒發(fā)現。
“山洞被擴大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里面藏著什么東西,二是想往里面藏東西。”趙停妝接話道。
我說:“往里面藏東西的話不會這樣,至少洞口得安個門吧,像這樣的,隨便進來個人都能找到了。估計是里面藏著東西……但是看樣子他們沒找到,或者是沒能帶出來。”
“走,進去看看。”趙停棺又點了一個煤油燈,“既然他們進來過,那么里面的氧氣應該夠了。”說完兩人就齊齊看向我。
我心知不妙,這兩人一路都把我當個打下手的使喚,這會兒肯定不是什么好差事,道:“看俺干嘛?”
“走前面啊,不然呢?”
我靠!要不要這樣!我一被綁架的,又打下手又探路,我容不容易啊我!我心里把他們的祖宗都問候了一遍,不過這么一來倒是沒了之前的害怕,一咬牙,就伸手推開了幾個骨架子,還能故作鎮(zhèn)定地大步往前走。趙停妝見狀笑了,把她的煤油燈遞給我,自個兒扶著趙停棺走在后面。
這是一段上坡路,其實骨架子不算多,粗略算一算,也就幾十具,數目肯定不能上百,走到后面就很少有了。只是它們都藏在黑暗里邊,光露出一個頭來,被燈光照著,無比猙獰,叫人看著心里發(fā)慌。
越往上走,坡度就越大,也越費力了,原先還沒什么感覺,再往后就是一步一個大腳印,十分費力,到最后腿腳都軟了下來。
三個人里面就屬我的體力最不好,一路走一路喘氣,最后用盡力氣蹬了一下地面,踩出下一腳的時候卻撐不住了,仰面倒下,再沒能走向前,便扶著墻喘了幾口氣道:“哎,還是停一下吧,這坡度,估計待會兒得爬了。”
趙停妝點點頭,她體力當然要比我好得多,但是身上有很多負擔,她現在扶著她的哥哥,路上剩下的東西她為了保險也都帶在身上,可想而知,走起來有多辛苦。
她把趙停棺放下,兩人倚著墻壁休息,她閉上眼睛假寐。趙停棺則是摸了摸墻上的泥土,隨后手上發(fā)力,捏了一把泥下來聞了聞,自言自語道:“這里好像都是人工開鑿的,而且有幾十年了。奇怪了,人工開鑿的話,挖那么陡這不吃飽了撐的嗎?”
我四周看了看,確實,這里四四方方的,一看就是人一鏟子一鏟子挖出來的,不過手藝不咋地,表面很不平整,有不少挖掘留下的痕跡。趙停棺說的不錯,哪個人挖洞不是平平來挖的,要么就是往下挖,誰腦子撞傻了,光往上挖?
我又把煤油燈往前面舉,里面依舊黑洞洞的,路更加陡了,非爬不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爬得深了,里面的空氣非常潮濕,身上總有毛毛的感覺,可是拿煤油燈一照,手上已經纏了些白色的絲狀物,黏糊糊濕漉漉的,看得我一陣反胃,連忙扯開。再一照,周圍竟然都是這種白色絲狀物,我一看,嚇得立馬跳開。
這是蛛絲?。?!
我白堇膽子不大也不小,怕人怕狗怕鬼神,可是最怕的,還是蜘蛛。這些個小東西雖然一用力能捏死好幾只,但不知為什么我就是怕它,一看到蜘蛛就寒毛倒豎。
洞里面潮濕,蜘蛛網自然是濕的,可它要是黏糊糊的,那就證明這東西織出來沒多久,它老大還在這附近呢,我能不怕嗎。
趙停棺顯然也發(fā)現了這種蜘蛛絲,便用鏟子小心地挑了一點來看,小心地放到煤油燈上烤,立即便有一股很難聞的味道,連離他有一大截距離的我都聞到了,旁邊假寐的趙停妝也是不滿的皺了皺眉頭,睜眼道:“哥,你搞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