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書上看這句話,始終不懂。后來聽超叔講起他們八十年代的故事,小海為了錢背叛所有的兄弟,當(dāng)時還覺那事情畢竟太遙遠。
可是身邊的小嬌,為了拿出錢來供弟弟上學(xué),要不堪忍受多少大腹便便的男人在自己身上隨意欺壓?還有那個三狼會的阿正,雖然自小也有一些經(jīng)歷使然,可也是為了籌給小蘿卜做手術(shù)的錢,才不惜做著和四大金剛一樣齷齪的事情!
還有我的爸爸,當(dāng)初也是為了能少出一點馬良的醫(yī)藥費,而在小海身邊不惜低三下四苦苦哀求著!
每一個人都有苦衷,每一個人都有著為了三斗米而折腰的理由。
猶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學(xué)校,進了宿舍,一灘爛泥一樣倒在床上,身心俱疲,什么也不愿思考,怎么也不愿動彈。
就讓我安安靜靜的,暫時逃離開這個錢吃人的社會吧……
晚上七點,我如約來到韓冰的辦公室里。
推開門,韓冰還如往常一樣,坐在辦公桌前低頭寫著什么??吹轿疫M來,點了點頭,示意我坐在沙發(fā)上。
韓冰依然是一臉冰冷的表情,以往還覺得高貴冷艷如同王妃,現(xiàn)在看了只覺得討厭,下午倚在那男人的肩頭時的撒嬌模樣,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一想到韓冰會和那有婦之夫在床上肉體交纏,就忍不住作嘔,隨之而來的就是猶如萬蟲噬咬的心痛!
我坐在沙發(fā)上,一句話也不多說,雖然想極力隱藏自己的情緒,可十六歲的我終究沒有那么圓滑老練,還是被韓冰發(fā)現(xiàn)了端倪。
“你怎么了?”
我抬頭看著韓冰,看著這個在市一中里唯一的親人。
“冰姐。”忍不住鼻子一酸,聲音發(fā)起顫來。
“哎,你怎么了。”韓冰站起來,走到我身邊:“你怎么又哭了,不像個男子漢!”
“我才十六歲。”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當(dāng)什么男子漢。”
看著韓冰關(guān)心我的表情,淚水幾乎馬上要涌出來了。
“你是在為下午的事難過吧。”韓冰突然說。
我一怔,難道韓冰看到我了?
韓冰看出了我的疑問,點了點頭:“你跟了我一路吧。”
我低頭,咬著嘴唇:“那你為什么不跟我說話?”
“他醋意很大,不讓我跟你們這些小男生說話。”韓冰破天荒地摸了摸我的頭,安慰著我,雖然臉上仍舊沒有表情。
我當(dāng)然知道韓冰說的“他”是誰,心里沒來由的又是一陣難過。
此刻韓冰就站在離我極近的地方,抬著手摸著我的頭,這個動作要是被其他男生看到了不知有多艷羨。我嗅著韓冰身體散發(fā)出來的香水味,卻是一點點邪念都沒有,滿腦子都是韓冰的委屈,韓冰的艱難,韓冰的苦衷。
“冰姐……”我淚如泉涌,一下將韓冰摟在懷里,這個在人前總是一副大姐頭威風(fēng)樣子的女生,內(nèi)心里到底有多少辛酸苦淚?
我這一番動作,完全沒有男女間的淫邪,完全出自親人間的關(guān)心。韓冰似乎也很理解,輕輕拍著我的背,“真搞不懂,你到底在哭什么啊。”
我松開韓冰,吸了吸鼻子:“冰姐,他……對你好么?”
“他是我男朋友啊,怎么會對我不好。”韓冰皺了皺眉頭。
“可是……”我很意外韓冰竟然稱那個人是男朋友,難道真的對他產(chǎn)生了感情?從我看過的書和電影來說,這都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韓冰看懂了我的想法,眉頭舒展開來:“他沒有老婆。”
“???”我驚訝地張大嘴。
“所以啊,我不是第三者,也不是你心里想的包養(yǎng)。”韓冰提起最后兩個字,竟然略微有些羞澀:“他不過是年齡大一些,難怪你要如此誤會了。我們是正常的談戀愛。”
韓冰的表情雖然冷冰冰的,可是言語間也透露出一股幸福的味道。
“是這樣啊。”我破涕為笑,雖然也不太能接受那樣年紀的一個男人跟冰姐在一起,不過比起讓有婦之夫的款爺包養(yǎng),這個已經(jīng)很讓我欣慰了。
“不過,你要保密啊,千萬不能讓我爸知道。”韓冰表情嚴肅。
“沒問題!”我做了個封口的動作,對著韓冰又是一笑。如果魁叔知道韓冰跟一個和他一樣年齡段的人交往,即便不是包養(yǎng),恐怕也要拿出那把殺豬刀,把那個男人剁成三段了。
“可是冰姐……”我狐疑地問:“你準備嫁給他嗎?”
韓冰沉默了一會兒:“這個我從來沒想過,也不敢去想,只是,我真的很愛他……”
沒想到韓冰在面對男女問題上,還是和其他小女人一樣,沒有了平日里果斷的作風(fēng)。
“你們是怎么認識的?”我很好奇韓冰是如何愛上他的,要知道在學(xué)校這些天里,有關(guān)韓冰的事情可聽說了不少,想追她的男生至少有一個加強排。
“你是記者嗎?問題這么多!”韓冰冷冷地瞪了我一眼,讓我一個哆嗦。
“這個以后再告訴你。”韓冰看了看墻上的鐘表,上面的指針指向七點三十分,“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先去龍鳳樓里準備一下吧。”
這次是韓冰做東,自然要先到一步。我跟著韓冰下了樓,走出校門外,時值夏天,雖然已經(jīng)七點半,但是天還沒有黑的透徹,一絲朦朦朧朧的光亮在天地間掙扎。
解決了心中一個極大的疑惑,此刻只覺全身舒暢,對今天晚上的各路人馬聚會也有著無比強大的自信。
我的韓冰姐這么強,豈能有她解決不了的事?
龍鳳樓,市一中校門口最豪華的酒店,常見一些紈绔子弟才經(jīng)常出入這個場所。
像我這樣的普通人,更是連龍鳳樓的大門都沒有接近過,因為門口那幾個巡邏的保安凌厲的眼神仿佛在說:窮人與狗不得靠近
宿舍里的陳志鵬曾經(jīng)接到一個老鄉(xiāng)的邀請進去吃過飯,出來之后都變得志氣昂揚,仿佛已經(jīng)躋身上流社會,和我們說話的態(tài)度也慢條斯理起來,打著官腔:“唉,你們這群小鬼淘氣的緊啊……”
后來被我們宿舍的人聯(lián)合起來一頓胖揍,他才恢復(fù)到原來的樣子,繼續(xù)和我們坐在食堂的一個桌子上抱怨飯里面怎么好多沙子,這道菜里為什么多出一只青蟲這樣的窮人話題。
我跟在韓冰身后,一些路人難免眼睛黏在韓冰身上就下不來,接著看到身后的我,又是一臉迷惑和茫然,那表情仿佛在說:“咦,這個美女身后怎么尾隨著一個猥瑣男?”
我遭受過幾次白眼之后,終于下定決心走在韓冰的身旁,甚至還拉著她的手故意氣那些路人。韓冰瞪了我一眼,倒也沒縮回去,估計真的只是把我當(dāng)做小屁孩,小弟弟一般看待。
而我自然也把她只當(dāng)做姐姐啦。(我這么說你們信嗎?請評論告知……)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著韓冰進入龍鳳樓的豪華轉(zhuǎn)門,大堂門口的幾個迎賓馬上微笑著說:“韓冰女士,歡迎光臨!”
大堂的東側(cè)擺著一個雍容貴氣的巨大魚缸,里面的置景也十分華麗,底部鋪著一些細粒的白色砂子,上面又放置著一些小橋,寶塔,亭臺樓閣,還有些叫不上名字的水草,十幾尾橘黃色的金魚正排著隊游來游去。
魚缸旁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一顆光頭在燈光下甚為扎眼。
他聽到迎賓們的話,扭頭便朝著我和韓冰這邊看了過來,最后目光停留在我牽著韓冰的手上,即便他什么都沒有說,甚至眼神也沒有露出兇狠,我卻像觸電一般,松開了韓冰的手。
那個男人的臉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從眉毛處劈下,一直延展到臉頰處。一張本來看上去還算帥氣的臉,卻變得猙獰起來。
“這是龍鳳樓的老板,翟光。”韓冰低聲告訴我。
我點點頭,卻依舊覺得那男人的氣勢很強,猶如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就像小海,劉杰曾經(jīng)帶給過我的感受一樣。
我不知道超叔年輕的時候是不是也這個樣子,但是現(xiàn)在他那副糟老頭的樣子,只有刻意露狠的時候,才會叫旁人心生害怕。
翟光朝著我們走過來,臉上露出微笑,卻因為那道疤痕,仍讓人覺得膽戰(zhàn)心驚。
韓冰踏著高跟鞋,也啪嗒啪嗒走過去,伸出手:“翟老板。”
翟光握住韓冰的手,面帶笑容地說:“包間已經(jīng)給你們準備好了,就是那間最大的翠竹。”又側(cè)過身來看著我:“這位是?”
“周明,我弟弟。”韓冰沖我招了招手,我走過去,站在她身邊,仍然不敢直視翟光的臉,只覺得他可怕的很。
我沒有說話,天生嘴笨,此刻更不知道說些什么。翟光也不以為意,只以為我是韓冰隨便帶來的一個小弟弟,沒有對我產(chǎn)生多大的興趣,跟韓冰說了一會兒話,便去忙了。
我心想,這樣一個面目可怖的人來做老板,誰敢來吃飯啊,真虧得龍鳳樓的生意還能如此之好,那些富家子弟齊齊往這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