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安東督護府,必須要先跨過鴨綠江。安東督護府所在的地方,差不多就是現(xiàn)代朝鮮的平壤。
一路到安東都護府,已經(jīng)過了三天。期間,我們的糧草更加緊缺,不過,現(xiàn)在就指望著能得到安東督護府幫助。
駐軍平壤城外,安東督護早已在城門口等著我與冠軍候。安東督護人長的粗壯,有點東北大漢的樣。
隨行的一干千夫長跟在我們后面,寒風呼嘯,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打哆嗦。夢蝶身裹鐵衣,嘴唇凍得隱隱發(fā)紫。
到了城門下,安東督護當先走過來。拱手行禮對冠軍候說了聲:安東督護參見將軍。冠軍候擺擺手,說不必行禮。
我只是五品官員,而安東督護為三品,官銜必我大得多,所以遇見他必須要客氣一點,對他行一個禮。在城門外寒暄一番,安東督護才說:“各位將軍,可否與我進城一敘。”
我們本就是奔著他來的,他一說讓我們進城,冠軍候就哈哈兩聲,說恭敬不如從命。
安東督護也陪笑著,然后叫旁邊一位士兵,說速去準備盛宴,今晚他要好好款待來客,盡一盡地主之宜。
冠軍候眼神微動一下,有些不快。安東督護說盡一下地主之宜,從側(cè)面點出他才是這里的掌權人,這是對中央政權的藐視。
不過現(xiàn)在不是翻臉的時候,我們必須忍。而且現(xiàn)在跟他鬧翻,我們就真的是腹背受敵。
冠軍候畢竟在官場上混跡了十幾年,雖說是武官,但能混到他這個地位,沒有點城府怎么可能。很好地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帶著我們進入平壤城之中。
安東督護早已經(jīng)準備好馬車,督護和冠軍候各乘一輛,其他的都是幾人一輛。近二十輛馬車從城中的大道緩緩駛過,到了督護府門前。
我牽著夢蝶下了馬車,看著眼前的督護府,不由得驚訝。督護府修建得不是一般的宏偉,甚至已經(jīng)可以跟皇宮中的一些宮殿媲美。
冠軍候在前面調(diào)侃了一句,說督護府真是好氣派,居然已經(jīng)跟皇宮不相上下,不愧是這一片的主宰。
安東督護微微滯片刻,似乎對冠軍候的說話很不滿。這不滿的表情只是出現(xiàn)瞬息時間,而后便笑著說:“冠軍候,話可不能亂說,我安東督護對朝廷可謂是衷心耿耿。”
冠軍候哈哈一笑,走在前面去。說督護大人,何必這么緊張,吾只不過是開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
督護府前,一排排侍女早就已經(jīng)等待我們。我們拍打一下身上的積雪,一齊走近這個大殿中。
眼睛在大殿中巡視一番,我發(fā)現(xiàn)里面侍女可不少。
到了殿中,案已經(jīng)擺好,幾個侍女招呼著我們?nèi)胂?。不一會兒,我們面前已?jīng)擺滿了烈酒。安東督護在上位之上,舉著酒杯,說來敬各位一杯。
我吞了一口,喉嚨就像被火燒了一般。天寒地凍出烈酒,酒剛剛下肚,身體開始發(fā)熱,冰冷許久的身體終于有了點點暖意。
夢蝶端著酒杯,只是小泯一口,便將杯子放到桌上。
喝完之后,安東督護將杯子放好,拍了兩下手掌。
一群舞女從簾子后面出來,個個如出水芙蓉一般,貌美如花。接下來的事無非兩件,飲酒,賞舞。
我們這幫人,都很久沒有沒好好吃過一頓了,好不容易有機會嘗到美味,自然要大快朵頤。酒保飯足,已經(jīng)大晚上。
今天晚上來是辦事的,冠軍候沒醉,我就更不可能醉了。見督護差不多也醉了,我就看了冠軍候一眼。
冠軍候點點一下頭,我站起來,舉著酒杯,對著督護。恭敬地稱贊了他兩句,然后說早聞東北物產(chǎn)富饒,今日來督護府一看,果然不同尋常,來,督護大人,在下敬你一杯。
安東督護迷醉的眼睛看了我一下,舉著杯道:“那是,東北地區(qū)被就是一片沃土,我安東地區(qū)更甚。”
端起杯,一飲而盡。他高興的夸贊了我兩句,說我豪氣,有東北男人的氣概。我笑道:“督護大人過獎,要說豪氣,哪趕得上督護大人您。”
我的話夸到他心窩子里去,他開心的笑了兩聲,又滿上。然后對我后面的侍女說給我滿上,我陪他再喝了一杯,于是就開門見山地說:“督護大人,這次我們北征,還望大人支持,想必您也知道,這大雪封山,我們押送糧草的軍隊實在難以跟上。”
他已經(jīng)醉得差不多了,人在這種時候最容易犯糊涂。而且再喝下去,他就要被灌得倒地不起,這個時候提出來再好不過。
聽聞我的話,他立刻皺了一下眉頭,醉意消失一些,然后說:“不瞞各位,雖說我安東地區(qū)物產(chǎn)富饒,但是今年受高句麗的侵擾,很多糧食沒收回來。糧倉中剩下的那些存糧,恐怕不久之后就要開倉放給受餓的百姓。”
這個蛋扯得真他媽沒水準,高句麗是攻打北方地區(qū),但是離他安東還有上百公里。他一根毛發(fā)都沒受損,何來的侵擾。
這到底還是不是帝國的轄區(qū),完全沒把中央政府當回事。冠軍候手捏著杯子,手都在顫抖。不是害怕,而是生氣。
我繼續(xù)問:“真的一點糧草也拿不出來嗎?”
安東督護搖搖頭,說他也沒辦法,其實也并非一點也拿不出來,只要努力收羅一下,四五千石還是能拿得出的。
四五千石,打發(fā)叫花子吧!這點糧食在十萬大軍面前根本連塞牙縫都不夠。
冠軍候嘭的一下站起來,說真的不給?安東督護苦著臉,說讓我們體諒他,我們就算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他也拿不出來。
跟冠軍候相處久了,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今天忍了這么長時間,完全是抱著一絲希望,企圖在安東督護這里謀求到一點好處。
此刻沒有了半點希望,他那暴脾氣早就忍不住了。將杯子往案上一扔,對我們說:“咱們走!”
走時,他還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安東督護,說督護大人,別忘了唇亡齒寒的道理。
安東督護扶著頭,裝作一臉痛苦,說不好意思將軍,在下不勝酒力,就不恭送。
冠軍候沒回話,帶上我們,往城外的軍營去。這一頓雖然吃飽了,可我們沒有一個人的心情是好的。不知道下面還有多少士兵正挨著餓,其他幾個千夫長到軍營之后就散了。
冠軍候留下我,在大帳之中。他還是習慣性地來回走動兩下,然后問我怎么看安東督護。
安東督護這個野心比較大,我們的來意他肯定知道。如果換作另一個不想幫忙的人,肯定在見到我們的第一刻就開始裝窮。
可是他偏偏不這樣,做出他安東地區(qū)很有錢的樣子??墒牵斘覀兲岢鰜淼臅r候,他卻又說他很窮。這無異于告訴我們,他有錢,可就是不支持我們。
我把心里的看法說出來,冠軍候點點頭:“我本就猜到他不會乖乖的把糧草交出來,可是沒想到他居然狂妄到這個地步。”
我問冠軍候有沒有什么辦法,冠軍候嘆一口氣,說還能有什么辦法,現(xiàn)在只能耗著,等高句麗的大軍攻到這里來,我看他還能坐的住。
我頓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妥,說:“可萬一我們撐不到那個時候了呢,這兩天的糧草明顯已經(jīng)供應不上,大多數(shù)士兵都餓著肚子。”
他沉默一會兒,才說這點他已經(jīng)想到,本來這場仗輸多勝少,我們要做的,就是盡量拖得久一點,等到開春之后,或許我們還有一點勝算。
話是這么說,但等到開春起碼還有三個月,我們真的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算了,就像他說的那樣,先耗著吧。
第二天天還沒亮,胡漢就來找我。急匆匆的,好像發(fā)生了什么大事。我趕緊披上一件棉襖,來不及穿。
胡漢站在我的面前,手中那著一把劍,說:“將軍,前方傳來消息,長白山雪崩,我們運輸糧草車輛無法通行!”
“什么!”
我一下站起來,路被阻了。我們現(xiàn)在儲備的糧草,頂多就撐的住五天,還真是禍不單行。
我問他這件事通知了冠軍候沒有,他說就是從冠軍候那里傳來的消息。我把手伸進棉襖里,對他說:“走,跟我去一趟大帳。”
“是!”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封鎖消息,絕對不能讓消息傳出去。如果消息傳開,必定會擾亂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