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砸在鏡子上,鏡子瞬間碎裂,刺痛從拳頭上傳了過來,我大聲吼道:“他媽的,你們到底要怎么樣?”
沒有人回應(yīng),鮮血順著鏡子碎裂的縫隙流了下來,鏡子的每一塊碎片上,都多出了一個我,面目十分猙獰,因發(fā)怒脖子都顯得有些憋紅,我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緊咬著牙,此刻鏡子里的模樣,已經(jīng)與我一般無二了。
如果不是之前遇到了太多的怪事,我甚至?xí)X得這只是錯覺,但現(xiàn)在的我卻不會那般認(rèn)為了。
衛(wèi)生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小姨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看到我的手,急忙把我拽出了衛(wèi)生間,一臉埋怨道:“你這孩子,怎么弄的?你看看手都成什么樣子了?”說著,招呼小姨夫找來紗布和藥,就要替我包傷口。
我把手從小姨的手里拽出來,勉強一笑,道:“小姨,一點小傷,用不著的。”
“那怎么能行,你才多大啊,這媳婦還沒找呢,還好是手上,傷著臉怎么辦?你看看,這么多口子,以后肯定要留疤的。”小姨不依不饒地嘮叨著,又伸過了手,這時,小姨夫攔住了她,“行了,你去端飯吧,我來弄。”說罷,他拉著我朝著一旁的沙發(fā)走了過去,小姨又說了幾句,走進了廚房。
坐在沙發(fā)上,小姨夫用酒精給我洗了洗傷口,又用紗布幫我包扎著,同時輕嘆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折磨自己也沒有用,事情還得想辦法解決……”
小姨夫一邊說著,一邊嘆氣,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也不怎么好,我不想再給他添堵,便笑著道:“好了小姨夫,我是不小心撞到鏡子上了,手沒事,你不要讓我賠鏡子就好。”
小姨夫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也笑了一下,小姨端上了飯,口中還在埋怨著我,我兒時有一段時間,因為爸媽外出打工,都是她幫著帶的,所以,她平日里罵起我來,便如同罵自己的兒子,我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不過,這樣總是嘮叨,也的確讓人心煩,我便主動地轉(zhuǎn)移話題,問道:“小姨,小丹妹妹呢?”
“她在城里上學(xué),住校呢,寒假還有些時候,平時也不回來,和你一樣,也不知道你們這兄妹是怎么回事,一出去,就不想回家。”
我原本以為能夠轉(zhuǎn)移話題,卻沒想到,又被小姨給拖了回來,繼續(xù)嘮叨起來,不過,這次連著她的女兒一起罵了。
小姨夫或許也聽著煩了,用筷子敲了敲碗道:“行了,孩子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這沒完了,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行行行,吃吧……”小姨終于閉上了嘴。
我這一天都沒怎么吃飯,也的確是餓了,再加上很久沒吃小姨做的飯了,正想動筷子,突然,外面?zhèn)鱽硪魂嚬方?,隨后,雜亂的聲音接踵而來,外面亂吵吵的,好像一下子來了許多的人。
小姨夫?qū)⒖曜臃诺搅俗郎希瑢ξ液托∫陶f道:“你們先吃,我出去看看。”
我跟著站了起來:“我也去。”
“不用你去,你和你小姨在家里待著。”
小姨夫的話音未落,外面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進來:“李虎,你給我出來。”
聽到這聲音,小姨夫的臉色就變了,邁步走出了屋子。
小姨也緊張地站起了身,我安慰道:“沒事的小姨,我跟小姨夫去看看,你在家里照顧我媽。”
我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但是,聯(lián)想起村里人的反應(yīng),估計,這件事和母親有關(guān),既然我已經(jīng)回來了,斷然不能讓小姨夫自己去扛這種事。
緊隨著小姨夫的腳步來到外面,只見,日頭西沉,天色已暗,在院子門前,堵了二十多個人,院子里也站了七八個,外面的男女都有,院子里的,卻是清一色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個看起來極為壯實的,正仰著頭,用鼻孔看著小姨夫。
我來到小姨夫的身旁,小姨夫回頭瞅了我一眼,臉上露出了無奈之色,隨即,又扭頭朝著前方那中年人望了過去:“你們這是要做什么?怎么?欺負(fù)到我頭上來了?”
“李虎,咱們從小玩到大,我也不想和你過不去,不過,你今天就得給我把人送走,不然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什么意思?”小姨夫沉著臉,握緊了拳頭。
“你還好意思問我什么意思?你他媽的真不懂嗎?自從你把你老婆的二姐弄過來,村里都死了三個人了,就在剛才,我爹也不行了。他們村,因為她,都快成鬼村了,你想把我們村的人也都弄死嗎?你不給大家活路,我們也就不客氣了。”那中年人瞪著眼睛怒視著我和小姨夫,在他身后的人,也朝前擠了擠,似乎小姨夫敢說半個“不”字,他們就要立刻上來動手打人一般。
小姨夫的眉頭緊蹙起來,盯著那中年人說道:“你們從哪里聽說這事和我二姐有關(guān)的?家里老人有病很正常,年紀(jì)大了,誰沒個病沒個災(zāi)的,有病治病,找到這里來,算什么?”
“別和他廢話了,趕出去就是了。”后面有人喊了起來。
小姨夫幾步跑到一旁的墻邊,抓起了一把鐵鍬,往地上一杵,高聲喊道:“我看你們誰他媽敢。”
后面的幾個人,明顯地往后退了一下,不過,前面站著的這幾個,卻是不動彈,尤其是那個中年人,臉色已經(jīng)有些憋紅,似乎怒火已經(jīng)到了快要噴發(fā)的邊緣,他盯著小姨夫,緊咬了幾下牙,最終還是沒有動手。
這時旁邊有人悄聲說道:“李虎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刺頭,打架下手黑著哩,我看還是別把他逼急了,給個臺階下,不然的話……”
他后面的話沒有說下去,因為中年男人已經(jīng)開口了,只聽他說道:“行,今天就給你個面子,不過,你最好在明天天亮之前把人送走,不然的話,到時候就別怪我們了。”說罷,他一揚手,走出了院子。
其他人也陸續(xù)跟著走了。
小姨夫?qū)㈣F鍬一扔,背著手回到了屋中,我也跟著走了進去。
小姨緊張地守在門口,見我們進來,便忙問道:“怎么樣了?他們走了嗎?”
小姨夫點了點頭,道:“走了。”
隨后,三人又坐在了飯桌前,但是,均沒了吃飯的心思,我看了看小姨,又瞅了瞅小姨夫輕聲說道:“這樣吧,小姨夫一會兒你幫我雇一輛車,我把我媽送醫(yī)院去,總是留在你們這也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小姨急了,“她是你媽,也是我姐,留這里怎么了?這里是我家,看他們敢怎么樣。”
小姨夫沒有說話,低下了頭沉思著。
我看了看他,知道他很難做,那些人這會兒雖然走了,但是下次肯定還是要來的,其實,這也不能怪村民,這種一天死一個人,誰都害怕。
“你啞巴了?你倒是說話啊。難道你也怕了?”小姨瞪著小姨夫,怒道,“你要是敢把我二姐送走,我、我就不跟你過了……”
小姨夫一臉的為難之色,道:“我也不想把二姐送走,但是,剛才你也見到他們那幾個人了,下次過來,肯定沒這么好說話了,我和他們打一架到是沒什么,我就怕那幾個愣崽子傷著了二姐……”
小姨夫說罷,一臉痛苦之色低下了頭去,或許,他也覺得自己這次很是窩囊。
我理解他的苦衷,小姨夫這話并非是推脫之言,到時候真的鬧起來,不單傷著母親,很可能小姨也會跟著遭殃。
于是我站起來拍了拍小姨的胳膊,道:“小姨你也別為難小姨夫了,他說的沒錯,這不是怕事,這也是為了我媽好。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到時候就跟著去醫(yī)院,幫著我照顧我媽就是了。”
小姨聽我這么說,輕嘆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了,其實,她心里也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了現(xiàn)實罷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沒有再爭論的必要了,三個人都沒什么胃口,飯自然也吃不下去,我見這副情景,便讓小姨夫幫忙聯(lián)系車。
但是村里的幾個車,一聽說拉的是我母親,都不敢答應(yīng),深怕惹上什么災(zāi)禍,最后聯(lián)系到了一輛縣城里的車,卻說不進村里的土路,要我們到公路上等他。
小姨所在的村,距離公路大約有十幾里地,母親現(xiàn)在昏迷著,這段路只能背著走了,小姨夫和小姨商量了一下,當(dāng)即小姨把家里收拾了一下,便決定跟著我們一起走,我本想勸她留下,但勸了幾句,眼見勸不動,也只好讓她跟著了。
三個人出了村子,順著土路往前行著,我和小姨夫輪替著背母親。
走了約莫五六里路,天色已經(jīng)完全的暗了下來,沒有路燈的情況下,只能用手電筒照著緩慢前行。
以前走這么一段路不覺得有什么,但是背著一個人之后,這才知道路有多么難走,我和小姨夫都累得滿頭大汗,便打算坐下來歇一歇。
地上鋪了一張?zhí)鹤?,把母親放下,由小姨照顧,我和小姨夫蹲在一旁點了一支煙抽著,一支煙還沒有抽完,忽然看到前面走來了十多個人,每個人手里都提著木棍,神色不善地朝著我們靠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