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的反應(yīng),讓我覺得有些奇怪,這段時間,我所經(jīng)歷的各種怪事,比這輩子都多了,我想他也肯定不會輕松,不過是一個電話而已,難道比看到另一個自己還讓人恐懼?至于這樣嗎?
我走過去,正想接起來,王智卻突然喊道:“別動!”
我一愣,說道:“可能是客房服務(wù)。”
王智的臉色連著變了變,揪住我的胳膊,將我拽到了一旁,靜靜地等著,電話響了約莫一分鐘左右,停止了響動,他的目光卻始終未曾離開過電話,即便已經(jīng)沒了聲音,卻依舊盯著。
等了一會兒,電話還是沒有什么動靜,我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在他的身旁坐了下來,他這反常的舉動,讓我十分的疑惑,不由得的問道:“怎么了?你在怕什么?”
我的話音剛落“嘀鈴鈴……”電話陡然又想了起來,王智猛然站起,差點把我揭翻在地,看著他如此,我有些驚訝,他卻沒有理我,一把抓起了電話,將聽筒放到了耳朵上,同時對我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見他如此緊張,我忙閉上了嘴。
王智眉頭緊凝,好似在認(rèn)真地傾聽著,幾次想要張口,又忍了下來,他的臉色也越來越是難看,看到他這幅模樣,我壓低了聲音,輕聲問了句:“怎么了?是誰?。?rdquo;
王智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對我輕輕地?fù)u了搖頭,過了片刻,他猛地握緊了拳頭,用力地將電話掛斷之后,坐到了床邊,掏出煙使勁地抽著,一言不發(fā)。
看他的神色,似乎還有些害怕,夾著煙的手指輕微顫抖著,有好幾次,都沒有找著自己的嘴。
我等了一會兒,也沒有等到他的解釋,便又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怕什么?那電話到底是誰打來的?”
“你別問了。”王智煩躁地站了起來,對著我吼了一句,將煙狠狠地丟到了地上,我被他這突來的反應(yīng)驚了一下,錯愕中,半晌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王智沒有再說什么,又摸出了一支煙,點燃了,用力吸了起來,沒過多久,他的腳下,便滿是煙頭,大多都是抽了半截就丟掉的。
終于,他好似冷靜了一些,將手中的煙丟掉之后,沒有再接著抽,而是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輕聲說了一句:“小巖,不好意思,剛才我心情不好。”
“呼!”
見他正常起來,我長吐了一口氣,撓了撓頭,道:“看來你的麻煩也不少。”
王智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對公司,你知道多少?”既然電話的事,他不愿意說,我也不好再追問,轉(zhuǎn)而問起了公司,眼下這才是對我最重要的,盡管我也想幫幫王智,不過,看來我根本就幫不上什么忙,甚至連知道都好似沒有資格,我也就打消了這個心思。
王智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兒,又摸出了一支煙,道:“我不知道蔣成文讓你來找我是什么意思?,F(xiàn)在就咱們兩個人了,你把口罩摘了吧。”
我點了點頭,將口罩摘了下來,自己沒有勇氣去照鏡子,估計此刻的臉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不過王智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蹙了一下眉頭,便又恢復(fù)了正常,再度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之后,伴著口中的煙霧對我說了句:“小巖,你還是回公司吧。”
“什么意思?”我瞪大了雙眼,怎么也沒想到,他會給我這么一句話。
王智抿了抿嘴,似乎在考慮該怎么對我說,隔了一會兒,好似已經(jīng)總結(jié)好了語言,這才說道:“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講明白,算我對不起你吧,不過,現(xiàn)在除了公司,沒有人能幫得了你,至少在我知道的人里,是沒有的。”
“你是說,我的臉?”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問道。
王智輕輕地?fù)u了搖頭,道:“這只是一個開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能夠感覺到一些常人感覺不到的東西,甚至有一些不干凈的東西已經(jīng)主動的往你身上靠了。”
他的話,讓我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夜里“小李”的那張臉,心頭陡然就發(fā)起緊來,難道王智指的便是這個?
王智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對我輕輕擺了擺手,又抽了一口煙,臉上的苦笑更濃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雖然我無法得知蔣成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想,他讓你過來,至少是不想看著你死。”
“你說清楚一些。”我有些急了,“什么蔣成文的意思,我都被你說糊涂了,你先告訴我,你的話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要死了,對了,為什么外面的人都說我已經(jīng)死了,還有公司里居然還有一個我,這他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智用夾著煙的手,輕輕地揉了揉眉心處,煙頭將頭發(fā)都燎了一綹,他都沒有發(fā)覺,隔了一會兒,將煙放到了嘴上,道:“這些我現(xiàn)在還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你說的那個小李,他是在幫你。”
“幫我?”我吃驚地看著王智,“有這么幫人的嗎?他幫我還把我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你說我快要死了,外面的人說我早就死了,結(jié)果公司那邊我卻好好的,我他媽的現(xiàn)在倒是不人不鬼的,上街連人都不敢見,去飯店吃個飯還得捂著臉,我媽失蹤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他媽的已經(jīng)快瘋了,你現(xiàn)在就給我一句,你不能說,這就算交代了我了嗎?你他媽的,還真是我的好同學(xué),我媽這些年容易嗎,去年我爸才剛走……”
說到這里,我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發(fā)酸,忍不住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別過了頭去,深吸了一口氣,讓我激動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這才又轉(zhuǎn)過頭來,盯著王智道:“你都不知道,當(dāng)時你給我打那個電話,介紹我工作的時候,我有多感激你,我那個時候在想,雖然這么多年不聯(lián)系了,老同學(xué)還是老同學(xué),可我自從到了這家公司之后,我過得是什么日子?現(xiàn)在我都成這個德行了,你還他媽的什么都不說,你至少先告訴我,這個該死的公司,到底叫什么名字,就是我真的死了,也好知道到底是因為什么死的,不用做個糊涂鬼……”
“對不起!”王智沉默了一會兒,重重地說了一句,臉上露出了愧疚之情,緩緩地低下了頭去,隨后雙手插入了發(fā)絲中,抱緊了自己的頭,一副極度痛苦的模樣,他的話音中也帶了一絲哭腔。
看著他這幅模樣,我滿肚子的怒火,卻是無處發(fā)泄了,張了張口,原本想要罵人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了。
我摸出了一支煙,給自己點上,靜靜地抽著,沒有再問他。
他也閉口不言,兩個人就這般沉默著,房間里已經(jīng)是煙霧繚繞,我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直到嗓子都開始有些疼了,王智這才抬起了頭,說道:“小巖,回去吧。回了公司,慢慢的,你想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都會清楚的。到了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沒了退路了。”
我都有些絕望了,原以為找到了王智,我心中疑惑便能夠從他們這里得到答案,沒想到說了半天,反倒是勸我回去,我不由得有些來氣:“我如果要回去,還用得著和你說這些廢話嗎?”
“小巖,你聽我……”
王智的話沒有說完,突然,電話又響了起來,這一次,他沒有猶豫,直接就跑過去接了起來,我也湊近了些想聽聽電話里說什么,但這次那邊掛的很快,我剛湊近,電話便被掛斷了,只是隱約聽到了一句類似“收尸”的話,也沒有聽太清楚,不敢肯定。
我不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到王智的臉色卻又瞬間變得難看了幾分,便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話,正想詢問,他卻拉著我匆匆地朝著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小巖我有些麻煩,你不能跟著我了,對你沒好處。”
聽到他這話,我心中頓時泛起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他想甩開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我豈能被這么輕易的甩開,我也沒有說話,出了門,緊緊地跟在了他的后面,王智的腳步很快,沒一會兒就下了樓,來到外面的街道上,王智攔了一輛車便打算離開,我趕忙跟著跳上了車。
王智看著我,臉上露出了焦急之色,我沒有理他,給了他一個老子就是死也跟定你了的表情。
王智顯得有些無奈,一揮手,隨意地報出了一個地名,司機便開車走了,原本我以為他是要去什么地方,但到了目的地,他卻又給司機報了一個地名,來來回回地折騰了好幾次,司機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了不耐煩,張口問道:“兄弟,你到底是要去哪兒?”
王智沒有說話,直接掏出了幾張“毛爺爺”甩了過去,司機便不再多話,但我卻有些糊涂了,這樣轉(zhuǎn)悠著,已經(jīng)走了很久,整個城都快被轉(zhuǎn)遍了,從中午一直轉(zhuǎn)到了晚上,我一口飯都沒有吃,肚子餓得厲害,這點便不說了,更重要的是,我完全不知道王智想干嘛,錢多也不是這么個花法。
正想說話,王智卻下了車,我也跟著他走了下來,只見他對著司機甩了甩手,示意司機可以離開,看著司機遠(yuǎn)去之后,才對我說道:“我們走不了了。”
我看了看周圍,這是城西頭的一條路,別說這個時候了,便是白天這邊的車也不是很多,現(xiàn)在我們兩個站在這里,孤零零的恍似兩根路燈桿子,我不明白他所謂的“走不了”是要表達(dá)什么,正想說話,便見遠(yuǎn)處燈光亮起,一輛面包車朝著我們使了過來,經(jīng)過我們身旁,沒有停,但車門卻打開了,從里面丟出了一具尸體,車便又遠(yuǎn)去了。
那尸體翻滾了幾下,落到了我們兩人的腳邊。
夜里突然看到尸體,我的頭皮便是一麻,但是當(dāng)我看到那尸體的臉,更是震驚的眼珠子都凸了出來:“我了個去,他娘的,這是咋地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