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說起來很駭人。
我在停尸間看到了穆白尸體,有股想吐的沖動。
穆白很瘦,顴骨很高,臉頰瘦削的幾乎只是一層皮,沒有幾兩肉。他的身子也是屬于精瘦的類型,不過這種人爆發(fā)力比較強。根據(jù)走訪,穆白之前練武的時候也主攻的是猴拳。
這具尸體則明顯比我記憶中的穆白要大一號。
更駭人聽聞的是,尸身的皮膚不見了。整個身子是血淋淋的。
他的全部皮膚都消失了。
這簡直像是鬼故事里面的厲鬼下的手,或者是剝皮狂魔之類的。無關乎當初發(fā)現(xiàn)這具尸體的巡邏民警都嚇得不輕。
這具尸體的脖頸和鎖骨之間,有縫合的痕跡,被用縫衣服的棉線密密麻麻的縫合在一起??梢钥吹贸鰜?,縫合的人應該非?;艔?,針腳錯亂,東一針西一針的,如果不是心理素質非常差,就是他在做這事的時候非?;艔?,時間緊迫,也或許這兩個因素都有。
看到這個尸體的樣子,我想到一個職業(yè),縫尸匠。
所謂的縫尸匠,跟遺體美容師之類的差不多。遭遇橫禍而死的人,很多都是五體不全,腦袋和身體分家,或者四肢跟軀干分家,特別是碎尸案件的話,尸體能被割成幾十塊。
中國人都講究入土為安,講究讓死者安息,即使最后要被燒成骨灰,在出殯的時候還是希望自己的家人遺容能體面一些,所以為尸體做美容的行業(yè)也應運而生。
當初在辦霍林喪事的時候,他的遺體就是被縫尸匠給縫合好的。別說,那人手藝還真高超,最后下葬的時候,霍林看著跟活人差不多。
不過這次的事件應該和縫尸匠無關。
根據(jù)法醫(yī)的鑒定,身體的DNA和穆白的DNA不符,也就是說,穆白的頭是被縫在了別人的身體上。
這具身體同樣是心口的位置被銳器刺穿了一個大洞,心臟都被搗碎。
這件案子難道又是那個用槍的人所為?
因為那個兇手神出鬼沒,在我遇到他的時候他戴個鬼臉面具,又是用槍的,所以我們給他起了個代號,叫槍鬼。
如果這事真是他所為,那就是他犯下的第三起案件了,而且是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可以說膽大包天。
不過這次的案件和之前的還是有區(qū)別的。
前兩起案子都是受害者被一槍斃命,沒有其他多余的傷痕。這起案子的死者心口雖然也被銳器捅碎,但詭異的多。一是身子和頭不屬于一個人,二是身體全身的皮膚都被扒光了。
我覺得槍鬼應該是那種心高氣傲,功夫高超的,殺完人就走,應該沒有耐心和心情做這種剝皮的活兒。
孟杰的判斷和我的基本一致,不過顯然其他人并不這么看。
關于穆白和那具尸體的死亡時間檢測上,法醫(yī)犯了難。穆白只有一個頭,沒法通過肛溫或者肝溫來確定,而那具尸體,在冰冷的河水里浸泡了不知道多久,體溫的變化也難以反映真實的死亡時間。
最終,根據(jù)走訪,穆白最后一次被人見到,是昨天晚上8點多,那時候剛拍完劇組的一場戲。本來大家喊著一起吃飯的,他說有點事情,就先走了。
跟著穆白混的一個小演員說,“穆哥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眼睛通紅,好像是要跟誰去干仗。”
他的頭顱是今天早上5點多被發(fā)現(xiàn)的,基于這兩點,我們確定他的死亡時間是在昨晚9點到今天早上5點這段時間。
那具和他的頭縫合在一起的身體,根據(jù)腐敗程度之類的粗略判斷,死亡時間應該在2天以上。
那么,是誰把這具無頭尸和穆白的頭縫合在一起的?他的目的是什么?這具身體的心口為什么也有被大槍捅穿的痕跡?
團團疑云籠罩在所有辦案人員的心頭。我覺得這件案子的詭異程度超出了之前的連環(huán)碎尸案。起碼那個兇手的犯案動機我們沒過多久就猜了出來,他的作案手法也是有規(guī)可循的,這次案件卻完全是一頭霧水,兇手的動機我們完全不知道,他的手法也完全無法預測。
不過,也不是說我們就完全無能為力了。偵查員對尸身的DNA在全國犯罪分子的信息庫里進行匹配。這項本來我們不怎么看好的工作有了突破性進展。謝天謝地,這個身子的主人之前還確實犯過案,所以檔案庫里有他的資料。
這人名叫蘇澤斌,今年25歲。他是浙江人,09年左右因為強奸罪入獄,最近剛放出來不久。
有了這線索,就好辦了。死者既然是有前科的人,社會關系肯定比較復雜,仇家也多。在后續(xù)的走訪中,確實也有新發(fā)現(xiàn)。
那個被他糟蹋的小姑娘名叫郭明蘇。郭明蘇本來是十里八鄉(xiāng)赫赫有名的美人,出了那檔子事情之后尋死覓活了好幾次,后來被父母隨便找了個當?shù)氐睦瞎夤鹘o嫁了。
那個老光棍是殺豬的,脾氣也暴躁,他40多歲娶了個如花似玉的新娘子,起初確實很高興,后來聽的風言風語多了,心里確實也疙疙瘩瘩,怎么看自己這個媳婦怎么不順眼,說她是破鞋。
郭明蘇也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一生的幸福被毀了,終日以淚洗面。
尤其是蘇澤斌本來是被判了10年有期徒刑,但是家里使了關系,只在里面蹲了不到6年就出來了,這讓郭明蘇和她的屠夫丈夫非常憤憤不平。屠夫就公開宣稱,要用自己的殺豬刀閹了蘇澤斌。
郭明蘇也暗地里給人說過,這種日子真沒過頭,她哪天不想活了,就跟蘇澤斌同歸于盡。
蘇澤斌也因為這樣的話嚇得不敢在家里呆了,半年多的時間連續(xù)換了好幾個地方打工,但基本都在浙江境內。
將郭明蘇和屠夫傳喚來的時候,他們的反應非常有趣。
一開始,他們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屠夫滿臉暴躁,郭明蘇則嚇得瑟瑟發(fā)抖,這個可憐的女人,在長期的暴力下已經(jīng)經(jīng)受不起一點刺激了。
他倆分別被帶到了兩個審訊室,我和孟杰他們則在另外的地方分別看這兩個審訊室的錄像。
當被告知蘇澤斌死了之后,兩人的反應卻出奇的一致。
“死得好!那畜生!”
夫妻倆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六個字,讓我們幾乎都以為他們是事先演習好的。
屠夫哈哈大笑,而郭明蘇的反應更加夸張。她先是不敢置信,接著是狂喜,捧著胸口笑了20多分鐘也停不下來,最后甚至都出現(xiàn)了喘不上氣的癥狀,無論采取什么手段,也沒法讓她的笑停下來。總不能讓個大活人活活笑死,沒辦法,干警把郭明蘇送到了醫(yī)院。
直覺告訴我,這對夫妻倆應該不是兇手。從街坊鄰居的證詞看,他們一致證實,屠夫夫妻倆這半個月以來都守著自家的肉鋪,每天準時出攤,他們也沒見到蘇澤斌在老家出現(xiàn)過。
不過屠夫提供了個線索,根據(jù)他的了解,蘇澤斌這一兩個月在東陽市打工。他曾經(jīng)想過跑到東陽把那家伙狠狠揍一頓,但最終沒成行。
他這個說法也得到了偵查員的證實。蘇澤斌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5天前。他在東陽市的一家網(wǎng)吧當網(wǎng)管。這幾天都沒去上班,老板打他電話也沒人接,老板還以為他是偷偷溜走了。
蘇澤斌和穆白屬于八竿子打不著的類型。他倆的無頭尸和頭為什么會被詭異的縫合在一起呢?
這天,孟杰帶著我重新來到出事的河邊。尸體據(jù)說是在河岸上被發(fā)現(xiàn)的,當時還濕淋淋的。
現(xiàn)在正是秋季,淫雨霏霏,我們到河邊的時候,天上也在下著雨。因為聯(lián)系幾天下雨的緣故,河里漲水了,水勢很大。
孟杰忽然問我,“你覺得,那具尸體會不會是被水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