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表情變化沒逃過我的眼睛,果然是有情況。
“倆學生娃娃,打聽這干啥?晦氣!不買東西就走吧!”店主顯然是不想多說,這時霍蕾上前,掏出幾張紅票子塞到了店主手里。“大叔,這事兒對我們很重要,這點錢你拿去買點茶水潤潤喉嚨。”
女友家境富裕,從小就知道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道理,該花錢的地方絕對不吝嗇,想當初她也是通過送禮物請吃飯的套路倒追上我的,現(xiàn)在我倒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上了這個憨直可愛的姑娘。
拿了錢的店主臉蛋笑成了菊花,說起話也爽快多了。據(jù)他說,這里15年前確實是家電影院。當時那個年代,電影院還是比較稀罕的,我們整個市也就幾家,所以他記得很清楚。那家影院在某天深夜忽然起火,火勢很大,把周圍的左鄰右舍也牽連了,天亮的時候據(jù)說警察從廢墟里面抬出來好多尸體。
霍蕾乖巧的從旁邊的小賣鋪賣了條好煙散給那些老頭,老頭們得了好處也打開了話匣子,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從他們的描述里面,我們也大概了解到了當時的慘象,至少10來戶房子被燒毀,因為是深夜失火,大多數(shù)住戶都沒能跑出來,死亡人數(shù)大約有二三十人。不過這個數(shù)字是老百姓私下傳的,官方消息只是燒死了幾個人,原因自然不言而喻。
火災(zāi)發(fā)生后,曾經(jīng)有小孩兒繪聲繪色的說看到這條街晚上的時候有很多灰撲撲的人影在行動。童言無忌,這種嚇人的話傳播速度尤其快,街上的老住戶和商家陸陸續(xù)續(xù)搬走了,也沒別的商家愿意入駐?;鹫斐傻膹U墟重建后,由于這兒的鬼神之說實在是壓不住,加上附近正好有道觀之類的,政府干脆把這兒規(guī)劃成了本市的喪葬一條街。這一二十年下來,年輕人們已經(jīng)逐漸不清楚當年的大火了,只有老家伙們還記憶猶新。
我們聊了快一個小時,最后問不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了,打算告辭。就在剛走出花圈店的時候,一個老頭嘟囔了句,“話說起來,老楊頭真是慘??!自己小兒子先是失蹤了,沒過多久自己和大兒子也被火燒死了,這算是滅門了。”
聽到這句話,我猛地一個激靈,拉起那個老頭,讓他詳細說說。他告訴我,那家電影院的老板姓楊,之前跟他還算是伙計。老楊的小兒子據(jù)說當年在自家玩的時候莫名其妙的就丟了,他還幫忙找了好久。小兒子丟了沒多久,老楊和他大兒子就被火燒死了。
我只感覺后背發(fā)涼,問他,“他大兒子叫什么名字,你還記得嗎?”
老頭撓撓頭,說他不知道學名,只聽到老楊喊他兒子的乳名叫毛子毛子的。
毛子,茂子?楊毛,楊茂?
他被火燒死了?那我看到的警察是誰?
大白天的我有種被扔進冰窖的感覺。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在家佛道用品專賣店門口,這里除了賣普通的香燭之類,店里還擺放著大大小小的佛教和道教各種神祇的塑像,最大的跟真人差不多大小,做工精美,栩栩如生。
我從小就對石膏像,蠟像以及其他塑像感覺到恐懼,可能是小時候看過了部外國的恐怖電影,大意是一個變態(tài),把美麗的女人們引誘到自己的蠟像館,然后在她們身上澆上滾燙的蠟油,把活人做成蠟像,擺放在館里任由人參觀。他用這種手段殺死了幾十個女人。這電影是我童年的陰影。
處在這間神像店里,看著那些兇神惡煞的神像沖我齜牙咧嘴,我一陣陣發(fā)毛,感覺它們隨時都可能活過來。
我問女友,來這里干嘛?她說之前他爸在這里定制了個等身高的關(guān)公神像供奉在家,尾款還沒有結(jié)清,剛才她想起來這家店正好在喪葬街上,就過來把錢付了。霍林是商人,暗地里估計還混著黑道。關(guān)羽是黑道上人和商人的保護神?;袅仲I關(guān)公像供奉倒是不奇怪。
她這么一說我想起來了,當時剛進她家的時候我還被那關(guān)公像嚇住了,等身高的關(guān)公,威風凜凜,手里握著的刀也是閃閃發(fā)光,霍蕾告訴我那是開過刃的,真能砍死人。
店里只有個小伙計在忙活,告訴我們,老板去泡澡堂子了,估摸著時間快回來了,讓我們在店里等等。
北方人不像南方人似的天天洗在家里洗澡,而是由泡澡堂子的習慣,上了些年紀的人更是如此?;旧弦恢芑蛘甙雮€月才去洗次,在40多°的熱水里泡的渾身通紅,血氣舒暢,再找個搓背工狠狠的搓下身上的兩斤老泥,做個按摩,就算是無上的享受了。
小伙計給我們端來茶水,霍蕾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言語間和他比較熟?;衾俑嬖V我,她爸爸和這家店的店主就是在泡澡的時候認識的?;袅稚庠阶鲈酱蠛笠苍絹碓叫派裆窆砉淼臇|西,他定制那關(guān)公像也是在老板的建議下。
正聊著,老板回來了。說實話,這老板長的真丑,第一眼就讓我很不舒服。
三角眼,矮矮胖胖,黃斑牙,下巴上幾縷老鼠須,看著就跟老鼠成精似的。他看見霍蕾很熱情的打招呼,又跟我握手。和他握手的時候我產(chǎn)生了奇怪的感覺。因為他的手保養(yǎng)的很好,潔白,修長。這手出現(xiàn)在彈鋼琴的帥小伙身上才般配,出現(xiàn)在個矮胖子身上絕對不搭調(diào)。
霍蕾付清尾款,又和老板閑聊了幾句,當?shù)弥袅忠呀?jīng)去世的消息后,老板驚得手里的茶都灑了出來,隨即就是唏噓,寬慰了些屁用沒有的客套話。
我們離開喪葬品一條街后,我還在想楊茂的事?;衾賹捨课?,“大白天的,鬼怎么可能出來?而且他還當上了警察,他的其他同事會看不出來端倪?這樣吧,你下次再見他,看看他有沒有影子,最好再拿根針扎他下,看看他會不會流血。”
我想了下,未嘗不是個辦法。在我脆弱的時候,有女友在我身邊陪著我,真是唯一的寬慰了。
說說走走,我們眼看就要走出喪葬街。街口的地段相比街里面還是比較繁華的,起碼有不少棟高樓。走到其中一座樓下時,我心里忽然涌起不詳?shù)母杏X。
我屬于腦子比身子動得快的類型,雖然心里覺得不對勁,但是身體反應(yīng)卻跟不上。就在我聽到頭頂傳來呼呼風聲的時候,霍蕾已經(jīng)撲在我身上,把我壓倒在地。
隨即,我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瓦罐的破裂聲,鼻子里還濺進來幾粒土渣。
然后,腥腥的液體流到了我臉上。我用手一摸,膩膩的。
是血?
我趕緊推開趴在我身上的霍蕾,她已經(jīng)陷入昏迷,額頭上裂開了個大口子,汩汩的留著鮮血。
我猛地抬頭,在大樓的樓頂,依稀看見個人影一閃而逝。
謀殺!
這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在樓頂拿花盆砸我,想把我砸死!
我涌起了現(xiàn)在沖到樓里把那人攔住的沖動,但看了下躺在地上已經(jīng)昏迷過去的女友,還是揮手攔了輛出租車,把她送往了醫(yī)院。
幸好那個花盆沒有直接砸在女友的后腦勺,而是砸中了額角,她的血流了滿臉,看起來比較恐怖,但是問題不算大,只是失血比較多,而且造成了腦震蕩。進醫(yī)院后,我才明白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道理。醫(yī)生開口就讓我交一萬塊錢押金,我把銀行卡里的錢都取出來才有一千多,和學校里朋友關(guān)系也不算很好,東拼西湊也才弄了幾千。最后,我想起來了楊茂,看他那么有錢,我只有硬著頭皮問他借了。
幸好楊茂還算夠意思,接到我的電話后馬上帶錢到了醫(yī)院,幫我辦妥了住院手續(xù)。在醫(yī)院的走廊上,我給他說了這次針對我的襲擊案的全部細節(jié),他聽得聚精會神。這時已經(jīng)是深夜了,空曠的走廊上只有我倆,灰暗的燈光照出我的影子。
想起下午的時候女友給我說的話,我忍不住朝他腳下望去,然后,我倒抽了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