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你手機還在不在?”
“怎么可能在,他會留下電話讓你報警?”
我咬著牙說:“不是報警,我現(xiàn)在最想知道今天是幾號了……”
在這個完全封閉的混凝土磚石空間,光憑頭上一盞昏黃的燈泡,完全不知道我們昏迷了多久。我和娜娜雖然沒明說,但都心知肚明農歷十五這天,小命就夠嗆了。
石室中唯一的物體,就是墻角的一個口缸,應該是怕我們渴死。
娜娜沿著墻壁,用她的指甲扣縫。
真的是見鬼了,所有的墻磚都嚴絲合縫,而且澆灌著水泥,沒有門或入口,先別管怎么逃出去,我們是怎樣進來的?
我問娜娜火葬場有沒有密室之類的,娜娜說即便是有,她這個局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我用步子大概丈量了一番,二十幾個平米左右,居然找不一絲破綻,就好像我們倆都出生在這里一樣。
每一塊地磚和墻壁,我都用拳頭敲過了,全都是實打實的,更別提什么機關消息。起初這個密閉的空間,給我們造成一種安全感的假象??墒窃诿荛]空間呆的時間過久,分不清時間空間,心底的焦躁不言而喻。
“娜娜,你覺得這個密室,會不會是啞婆生前建造的?”
“嗯,啞婆這種人一輩子不說話,殯儀館的人都當她不存在,最有可能掩人耳目。”
我說:“不管大頭是死是活,他剛回縣城不到一個月,做不出這種工程來,但是卻繼承了他媽許多鬼鬼祟祟的行當。”
娜娜點頭道:“我聽說啞婆以前是靈媒,按照我的猜測,啞婆知道大頭死亡的消息,就開始布局。真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把大頭的碎尸變成一個活死人!不過……”
“不過什么?”我追問。
“我們把整件事當成一個儀式,復活大頭的儀式。你和我還有啞婆口中的所有人,都是祭品。我想大頭已經知道啞婆的良苦用心,所以才會把我們囚禁在這里,等十五號一到就會來要我們的命。”
我將信將疑的看了她一眼,大頭說最恐怖的永遠是人的心。眼前漂亮的娜娜給我一種危險感,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也太過分關心我的死活,以至于把自己都搭進來。
撲棱棱!
突然,那個水缸里翻出一個巨大的水花。
娜娜嚇得媽呀一聲,抱住我的胳膊,瑟瑟發(fā)抖的指著水缸,“有人……”
“怎么可能!”
我本來就夠煩的了,讓她一驚一乍反倒嚇了一跳,走到水缸前,倒吸了一口冷氣,真的有一只手伸出水面。
我忍著強烈的惡心和恐懼感,用手指快速的戳了一下,那只手頓時浮出水面,是一只被泡的發(fā)白發(fā)漲的殘臂。
渾濁的水面冒著氣泡,我胡思亂想著,難道已經有人被困死在這里過?
“水里好像……”
“嗯!”
人在未知的恐懼前,總想有一個東西防身,但我和娜娜只能互相攥著彼此的手,用這種疼痛觸覺,彼此警惕。
水面的氣泡越來越多,頓時像開了鍋一樣翻滾起來,突然,一個黑黢黢的東西,一躍沖出水面。
我本能的摟過娜娜,閃到一邊,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吧嗒!
居然是一條黝黑碩大的鯉魚,啪啪的在地上打挺,兇地養(yǎng)出的東西都這么猙獰,蹦著歡往我們腳下挪。
我上去就是一腳,把那條兩斤來重的鯉魚踢飛。罵了句“這他媽還是個魚缸啊。”
“這可能是主人養(yǎng)的風水魚,鯉魚在風水學上,對應的是青龍。”
我詫異的看著娜娜,有懷疑有不解。
娜娜朝那個魚缸看了一眼,娓娓道來:“別忘了,我業(yè)余也是一個恐怖小說的作者,對于這些東西還是很感興趣的,不然我也不會去殯儀館上班。”
娜娜說:“像啞婆這種人,養(yǎng)靈寵最合適不過了。有靈性和陰邪之氣的生靈不多,比如貓或蛇,但這種靈寵都極難控制,容易反弒主人。鯉魚雖然也是極陰,但它是元陰。”
說到這里,娜娜有些賣弄見聞的告訴我,殯儀館老板請的香港大師,就是娜娜的老子聯(lián)系到的。那位大師很出名,香港某電影公司的兩兄弟以前不名一文,經過大師指點養(yǎng)了三條錦鯉,有一次道上有人要做掉這兩個老板,卻意外的逢兇化吉,當他們回家后,魚缸里的兩條鯉魚天靈蓋上出現(xiàn)兩條裂紋,是它們替主人擋了煞。
但是一萬個養(yǎng)靈寵的,或許只有一個成功。靈寵從生到死,只能見到主人一個人,這種陰靈,連陽光都不能見。
“我現(xiàn)在才明白,啞婆為什么在殯儀館一干就是幾十年,還默默無聞的。殯儀館的尸體用來養(yǎng)這些陰靈……”
說到這里,娜娜皺起了眉頭。我問她怎么了。
娜娜說:“我在一本書上看過,這些陰靈在月圓之夜陰氣最盛,甚至力量比牛還大。啞婆究竟是要干什么,在這種隱蔽的地方,養(yǎng)這些邪惡的東西,豈不是真成了聚陰地嗎。農歷十五這一天到底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
娜娜蹲在地上扒拉那條死魚,絞盡腦汁的琢磨啞婆要干什么,企圖找到什么線索。
我盯著看了一會兒,又去墻壁上敲敲打打。
自從我來到這座縣城,為什么對娜娜始終不能釋懷?正是因為我那個極度恐懼的噩夢,我還能清晰的記得開靈車的女司機說的話,她說她就一直等著我還會再見面的。等我醒來,正好認識了網上的娜娜。
當然,娜娜如果沒有撒謊,當天晚上她被啞婆托夢,所以主動人肉搜索到我,這一切看似巧合,又像一張巨大無比的網。
我忽然覺得有點奇怪,這么密閉的空間,如果沒有空氣流通,我們很快會被憋死,這么說我們進來沒多久。
我正要把這個發(fā)現(xiàn)告訴娜娜,一轉頭,猛然間僵住了。
“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海子?”
我一摸兜,心底突然踏實下來,在我追出小樹林的時候,攜帶了大頭幾顆雞血凝結的防身物。
我假裝聊著天靠近娜娜,這種偽裝越來越尷尬,等娜娜注意到我不對勁兒的時候,我突然掏出一塊雞血塊。
“你!你干什么?”娜娜吃驚的看著我。
我冷笑道:“謝謝你給我講這么多故事,不過,我想我已經找到答案了。”
“你在說什么?孩子,你不要嚇唬我好不好?”
我把血塊逼近她面前,咄咄逼人的問道:“我不是恐怖小說的作者,也不認識香港的大師。但常理還是知道一點……你為什么沒有影子???”
娜娜的腳底下,干干凈凈,這可是在日光燈下,連個黑圈都沒有。
娜娜含著眼淚看著我,高傲的抬起頭,瞅了我手里的東西:“好啊,你砸我吧。”
“你覺得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管用嗎?”
“蠢豬!”
“草泥馬。”幸虧我機智,一直沒有被娜娜的花言巧語所迷惑。
“豬頭!”
我有些惱了,卡著她脖子,“你再說一遍,想魂飛魄散是不是。不管大頭怎么樣,你應該怕這東西對不對?”
娜娜冷冷的說:“你個煞筆,殯儀館化妝間的燈和醫(yī)院手術室的一樣,是無影燈,懂不懂?”
我緩緩抬起頭,看著頂上的燈罩,一直沒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這是個蓮蓬形的燈罩,由幾個小燈泡組成,跟電視上醫(yī)生做手術的燈一樣。“對不起,我太敏感了。”
我尷尬的松開娜娜。
這比反倒大驚小怪的往后跳了一步,“?。?rdquo;
“草你有完沒完,不是跟你賠禮道歉了嗎。”
娜娜手指顫抖的指著我身后的墻壁,“海子,你……你怎么會有影子?”
我木訥的轉過頭,墻上拉的很長的一個巨大人影呈現(xiàn)出來。
我腦袋懵了一下,說好的無影燈呢,腳下一踉蹌,在一抬頭都快哭了,墻上的影子似乎被我們倆的爭吵嚇到,嗖的一下子飄了出去。
我無力的看著娜娜。
“沒關系,你不要多想,可能……”
我知道娜娜的答案,這個石室內,除了我和娜娜外,還有一個無形的東西,意外的暴露了影子。
難道是大頭?可跟我接觸的大頭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對,大頭都他娘的能從碎尸變成活人,從停尸間大搖大擺咬死老娘跑出去,就不能把他當做人來定義。
我和娜娜的心理默契,卻沒能沖淡隨之而來的恐懼感,時時刻刻都感覺到有一個東西在我們身邊,心里上的煎熬,遠遠超過被困的絕境。
娜娜拍拍我的肩膀,掃視了石室一周,既然那個東西一直在,我們所說的話他肯定也聽到了。
本來就是甕中之鱉,一舉一動又被那東西玩弄于鼓掌,什么都不能做,做什么卻又都無濟于事。
“既然無處可躲,我們不用藏著掖著,海子,我想我已經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娜娜的聲音在石室里冰冷的回蕩著。
不用娜娜說,我已經把視線放在魚缸上,我就不信砸了這玩意,那東西還不現(xiàn)身,當人沒退路的時候,也是什么都不懼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