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繡花針要戳上眼珠子上了。于這千鈞一發(fā)時刻,張遼連忙低頭一矮,總算沒讓雙眼著了招??衫C花針卻貼著頭皮插進去了。疼得他嗷出一聲,手上棄了砍刀,胳膊一拐,來了個毒龍鉆,手從我大娘的褲襠里鉆過去了,扒住她的后褲腰,連托帶掀的,同時身子猛地往前一拱,來了個大反撲。
我大娘被他給掀得兩腳朝上,后背貼地,褲子也被扒下來了半截子,露出兩只碩大的白腚錘子。還讓他給壓到下面去了。由于撲這一下子用力過度,張遼沒控制好,那張臉往前湊得太近,一下子和我大娘的臉對碰上,導(dǎo)致兩只嘴巴啃到一塊去了。
作為觀眾的我們不禁發(fā)出一陣驚呼。這打個架打得,咋還打到嘴上去了。連褲子都脫了。只見我大娘倆手摟住張遼的脖子,一口咬住他的嘴唇,使勁扭頭一撕。嘴上頓時多了塊血淋淋的肉。竟然將張遼的嘴巴給咬下來了一塊子。
那張遼疼得再也撐不住,嘶嚎著,從我大娘身上挪開,躺在地上打起滾來。只見鼻下人中處的那塊肉不見了,血一個勁地往外冒,露出凸凹不平的牙齦和一排白生生的牙齒。我大娘從地上爬起來,提上褲子,噗地一口將嘴里的肉給吐出來,又抬起腳,朝著張遼的腦袋上狠狠跺了起來。
這張大山一看架都打成這樣了,再也按捺不住了,帶著幾個人沖上去,將我大娘給拉開,將張遼給搶走,抬著回家或者去找郎中了。
此役,我大娘又是一戰(zhàn)驚動四野。打那以后,名頭更加響亮了,一直到死了,都沒有人敢前來向她尋釁滋事。
話說,張大山為啥帶著那么多人,還抬著一副棺材來我家鬧事呢。
原來,昨天他回到家之后,總覺得不對勁。便和族里的人商量一下,于半夜中去地里把他閨女的墳給刨開了。這一看,好家伙,有兩具尸體壓著摞呢。互相摟抱著結(jié)結(jié)實實的。乃一男一女。男的是我爺爺,女的自然就是他家閨女了。
這倆尸體貼合得很緊,分都分不開,除非打斷骨頭掰壞尸體。張大山怕證據(jù)被弄壞了,不分啦,就讓它倆擱一塊合著去吧,反正人都死罷了。一大清早的,張大山就去買了副新棺材,將兩具尸體一塊給裝殮了。
至于把棺材抬到我們家里來,表面上是討要個說法。其實上還不是想趁機敲詐我們一筆。
撇開我大娘和張遼打架的事兒。經(jīng)張大山這么一說開,我們還真覺得自己理虧了,自家的長輩死了沒看好尸體,給鉆到人家大姑娘墳里了,這咋的也說不過去啊。
問張大山要怎樣才肯罷休。他張口就要五千塊錢。并且說這是彩禮錢。畢竟自家姑娘還沒個婆家。既然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這種事情,再說啥都晚啦。你我們之間只能順水托舟,促成這段冥婚了。
我們大伙商量了一下,認為促成冥婚這件事兒還可以。反正我奶奶也找不著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也被咱這邊的長輩給玷污了。雖說是死人之間的,但未免更加傷風敗俗,更得找個合理的借口讓這件不齒之事變得理所應(yīng)當。這讓它們結(jié)成冥婚豈不是正好。
就是嫌張大山要的錢太多,我們幾家子就是砸鍋賣鐵也湊不出來啊。
只得又跟張大山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少要點兒,畢竟即將要做親家了。張大山的一張臉黑得沒法看,說你們幾家子最多能湊出來多少錢。我們又圍在一起嘰咕了一番,最后朝他伸出三個手指頭,說一家最多只能出一百塊錢了,總共三百塊錢,全部都給你。張大山不愿意,說恁這數(shù)目跟我報出來的,相差得也太多了吧。
基于張大山這個人太過于無賴,做人毫無原則可講,若是不穩(wěn)住他,保不準以后他會偷著對我們做出啥出格的事兒。會不能會偷著下耗子藥把我們給毒死都說不定。于是我們就央求著,一個勁地跟他磨。最后,他又重新開出了條件,就是一家人出二百,總共索要六百塊錢,除此之外,我爺爺家的那片莊院,也得歸他所有。
我們勉強答應(yīng)了。反正我們?nèi)叶疾蝗钡胤阶?。我爺爺那塊莊子沒人打理,荒著也是荒著,不如給他罷了。
如此說定,雙方再無意見。就找先生給我們寫了兩份契約,都摁上了紅手印。這事兒也算是圓滿解決了。張大山一高興,把那副棺材白附送給我們了,算是閨女的嫁妝。至于兩具尸體,也讓我們看著處理。然后他就拍拍屁股,拿著錢和契約走了。
可我們害怕再著了張大山的道。這家伙坑害人的事兒可沒少干。不放心,覺得有必要把棺材給打開看看。萬一里面沒有我爺爺?shù)氖w呢。
在棺材蓋子被啟開那一剎那,一股子能熏死個人的惡臭飄出來。將棺蓋子搬掉后,往里一看??刹皇锹?,兩具尸體摟抱得好好的,像一對親密無間的愛人。
只是我爺爺?shù)氖w已經(jīng)開始化成油了,高度腐爛的肉正在分解,呈濃稠的黏糊狀,就跟融化的芝麻糖一樣,開始一塊一塊地從骨頭上脫落。臉頰上已經(jīng)爛出倆大窟窿。身上的衣服和頭發(fā),都是濕漉漉的,跟涂了一層厚厚的棕櫚油似的。
但下面的女尸卻是依然保持著栩栩如生的模樣,就像一個大活人沉睡著似的,一點兒腐敗的跡象都沒有。甚至臉蛋子還有些紅彤彤的,像是涂抹了胭脂粉。只是她身上,被腐肉和尸油染得很臟,膩乎乎的。
確定無誤之后,我們就將棺材給重新合上了,并往上面楔上釘子。我母親找來兩條大紅布,打了結(jié),讓披到棺材上,也算是進行冥婚儀式了。
至于啥時候埋,我母親找人問了下。那人說既然倆人都死了,必須是我爺爺先埋了之后,才能埋我大伯的棺木,輩份得分清大小,進堂得有個序。
大伙認為,反正我大伯后天才埋,那明天再埋我爺爺也不遲。
處理完一堆瑣事之后。天已經(jīng)黑透了。由我大娘和我二堂姐在靈棚里守著兩棟棺材,其他人都回去睡覺了。
到了半夜里,我大娘頭疼得慌,傷口一直往外冒血不止,還發(fā)起了高燒。我二堂姐挺懂得事兒,就讓我大娘回家休息,留她自己一人守靈。我大娘有些不放心,說二妮啊,你就不害怕么。我二堂姐說沒事兒,你明天別忘了把我讓你回家休息這事兒給好好傳播一下,最好擱別的村兒也宣傳一下,讓別人都知道我是個賢淑曉理的好姑娘。我大娘立馬往腿上拍出個響炮,說這事兒你別管了,包在恁娘身上。
可她這一個人回家,卻讓她終身后悔不已。
第二天,我醒來后,家里已經(jīng)沒人了,鍋里也沒留著飯。我就往靈棚里趕去,卻大老遠就發(fā)現(xiàn)那兒正圍著一大堆人。擠過去一看,只見場面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那副黑棺材的蓋子掉落在地上,已被砸得爛乎乎的。里面的一具尸體不見了,是我爺爺?shù)摹6撞膸妥拥倪吘壣险礉M了尸油和腐肉。
里面的那具女尸還在好好地躺著,胳膊依然朝上彎張起,保持著擁抱的姿勢,衣服爛乎乎的,裸露出腫脹的胸部和隱晦的下體,肚腹有些微微隆起。
現(xiàn)場又多了一個我不認識的年輕男孩,大概十八九歲的年紀,卻只剩下了半個身子,歪在地上,腰部以下都不見了。地上老一大灘血跡,有些腸子也從斷軀里流出來了,上面爬滿了蒼蠅。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沒死掉,留得一口氣在,臉上已完全沒血色了,唇片十分蒼白,氣息非常微弱,大張著嘴巴,正在說話,卻發(fā)出的聲音太低,別人都聽不清楚。
找不到我二堂姐了。為了了解下情況,我大娘把耳朵貼到那年輕男孩的嘴巴上了,越是聽他說,臉上越是吃驚。等男孩死掉之后,她依然在那兒保持著瞠目結(jié)舌的模樣。我母親使勁推了推她,才讓她反應(yīng)過來。問她都聽到啥了。
將我母親給拉到一個偏僻的地方,我大娘才把她所聽到的給講出來了。
原來那個男孩是我二堂姐私下談的一個對象,隔一個村的。兩個人天天在半夜里趁大人睡熟了后出來約會。就在昨天晚上我二堂姐守著靈時,那男的又來了。
正值兩個人耳鬢廝磨地纏綿著的時候,那副黑棺材突然響起了嘭嘭的聲音,伴隨著一陣劇烈的搖晃。棺蓋子被打爛,掀開了。我爺爺?shù)氖w從里面爬出來,往西邊跑去了。
這倆人呢,從棺材開始響的時候,就休止了纏綿,藏到了帳子后面,大氣不敢出??烧l知道,光顧著提防眼前了,后面卻突然冒出來一個巨大的人,簡直有三四米高的樣子,腦袋跟快攆上裝麥子的甕缸啦。大嘴一張跟簸箕似的。他一把撈起我二堂姐扛在肩膀上了。要說這男孩子也真夠爺們,勇敢地沖上去攔住這巨人,讓他放下我二姐??赡蔷奕诉B他也抓起,往大嘴里一塞,將身子給他咬下來半截,又給扔地上。然后挾著我二堂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