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旁邊的蠟燭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繁多。一陣夜風(fēng)吹過來,燭光忽明忽暗,照的村民也有些恐怖。
我很擔(dān)心,再在這里跪上一會,我們都會變成大著肚子的孕菩薩。可是到了這時候,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我身子周圍都是跪著的村民。如果在這時候溜走,一定會引起注意。我只能硬著頭皮在這里呆下去。
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跪在地上的人像是魚鱗一樣,一個挨著一個。在最前面,有三個人是端坐著的。再之前,就什么都沒有了。
過了一會,周圍的人忽然小聲的嘟囔起來了。開始的時候他們的聲音很雜亂,但是幾句話之后,就變得統(tǒng)一起來。我仔細聽了聽,他們是在念經(jīng)。因為幾乎隔上兩三句話,就會出現(xiàn)“觀音”兩個字。
我扭頭看了看崔師傅,他也在裝模作樣的小聲嘟囔。
忽然,念經(jīng)聲停下來了。從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了低聲的哭泣。
村長和另外一個老頭,從黑暗當(dāng)中扶出來了一個女人。這女人在燭光下,滿臉都是淚水,她的身子打著哆嗦。也不知道是因為悲傷,還是因為害怕。
她幾次張了張嘴,小聲的向村長說:“我不愿意。”
而村長連連嘆氣,小聲說:“孩子,你真是糊涂啊。這是好事。萬一這件大事做成了,你就是佛母。什么榮華富貴,名利地位。都不用看在眼里。直接長生不老,到那極樂世界去享福了。”
女人小聲的哭泣著,淚水從腮幫子一直流到嘴巴里面。她使勁的搖著頭,但是村長像是沒有看到一樣,拖著她一步步走到了碎石灘上。
女人被扔在地上,她似乎嚇得手腳已經(jīng)軟了。趴在那里,無助的抽搐。
坐在隊伍最前面的三個老人,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木魚。木魚聲在安靜的夜里清脆的傳了出來。
村長彎下腰,將女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來。她在月光下一絲不掛。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嚴肅,他們看女人的目光滿是鼓勵,沒有一點褻瀆的意思。
隨后,有兩個小童走過來。他們當(dāng)中,其中一個捧著白布,另外一個捧著筆墨。
村長去過白布,在女人的腳腕上纏了一圈。然后高聲念了一句:“善男子,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
隨后,他筆走龍蛇,開始在白布上寫著一句話。
毛筆字的特點就是個頭比較大。一圈白布根本寫不了幾個字。村長開始一邊纏,一邊寫。很快,女人的身體全被這白布包裹住了。她像是一個全身燒傷的病人一樣,被裹得嚴嚴實實。
村長并沒有止步于此,他仍然在念著剩下的經(jīng)文。手腳不停的坐著這件事。他的動作很快,很顯然是做熟了的。
幾分鐘后,一篇經(jīng)文終于念完了。女人的身上也纏了厚厚的一層白布。她的哭聲全都悶在白布里面,聽起來更加可憐了。
村長把毛筆遞給小童,揮了揮手,讓他們兩個走了。緊接著,有兩個年輕的壯漢走上來。他們像是提前排練好的一樣。一個拽胳膊,一個拽腿,三下兩下,讓女人跪在了地上,像是拜佛一樣,對著那個寒潭。
三個老人手中的木魚越來越急,眾村民忽然站起身來。每個人從地上抓了一塊石頭。他們依次走到女人身邊,恭恭敬敬的磕一個頭,念一句經(jīng)文,然后把石頭堆在她身上。
很快,潭邊出現(xiàn)了一座高大的石塔,而女人的身子,再也看不見了。
村民們做完這些,就三三兩兩的結(jié)伴回家了。
我和崔師傅心懷鬼胎,跟著他們想回走。我們走的很慢,漸漸地就落到了隊伍后面。崔師傅拽了我一把,我們兩個藏到了路邊的大樹后面。
村民漸漸地走光了。我們摸著黑,又折返回寒潭邊。
天上有一塊烏云飄過來,把月光給遮住了。月黑風(fēng)高夜,我們兩個準備要干壞事了。
崔師傅指了指寒潭邊的石塔:“估計每一個里面,都關(guān)著一個女人。”
我點了點頭:“是啊。你要把她們救出來不成?”
崔師傅點了點頭:“不管怎么說,咱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我為難的撓了撓頭:“你忘了鐘守勤和萬鎖的教訓(xùn)了嗎?你在重復(fù)他們的悲劇啊。”
崔師傅笑了笑:“他們什么都不懂,莽撞的把人帶出去,當(dāng)然沒有好下場。我就不一樣了。我只需要把女人放出來,問清楚了這件事的原委,然后再把她關(guān)回去。神不知鬼不覺。”
我搖了搖頭:“到時候,你恐怕不忍心再關(guān)著她了。”
崔師傅根本不聽我的建議,他已經(jīng)開始拆這座石塔了。
他正拆的高興。忽然有人在我們身后喊了一嗓子:“你們是什么人?”
我們兩個嚇了一跳,看見有一個村民,一手提著燈籠,另一只手拿著木棍,正在一臉警惕的看著我們。這家伙,估計就是這里的看守了。
我和崔師傅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向看守跑過去了。
他嚇了一跳,連忙扯著脖子喊:“來人啊,有……”
她這話沒能喊出去,我和崔師傅將他撲倒在地,照著他心口上重重的打了一拳。
看守的身子彎成了一個大蝦米,疼的在地上直抽抽。這時候別說叫人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過了一會,看守緩過來了。崔師傅揪著他的衣領(lǐng),惡狠狠地問:“你還叫人嗎?”
看守驚恐的搖了搖頭。
崔師傅沖我笑了笑:“看來鐘守勤說的沒錯。這里的看守,是草包一個。”
他讓看守坐下來,用木棍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他的腦袋:“你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
看守小心翼翼的問:“什么怎么回事?”
崔師傅指了指石塔:“為什么把女人關(guān)在里面?你們想要干什么?”
看守面色猶豫,吞吞吐吐地說:“我不知道。”這幅表情太明顯了,他在撒謊。
崔師傅嘿嘿笑了一聲:“你如果不說,我就用木棍砸酥你的腦袋。”
看守一聽這話,臉都嚇白了。他忙不迭地說:“我只是個小兵,只有村長明白這里面的事。”
崔師傅笑了笑:“你知道什么,盡管說出來就行了。如果有價值的話,你這條命就有救了。”
看守咽了口吐沫,想了好一會,開口說道:“這是我們村子里面的規(guī)矩。不知道傳了多少年了。所有的女人,在生了孩子之后,都要成佛。”
崔師傅皺了皺眉頭:“成佛?”他指了指石塔:“在這石塔里面成佛?”
看守點頭說:“是啊。要成佛,必須住到石塔里面去。她們在石塔當(dāng)中,會生一個佛。這樣的話,每個女人一生都有兩個孩子。其中一個是凡人,另一個是佛。大家也就和佛有了血緣關(guān)系。將來有很多好處。”
我聽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成佛是多難的一件事?有的高僧念了一輩子經(jīng),面壁幾十年,都不能成佛。他們用一塊白布條,隨便包裹一下,寫上幾句經(jīng)文就可以解決了嗎?
不光我不信,崔師傅也不大信。他極為懷疑的看著那人:“你親眼看見,他們生出來了一個佛?”
看守搖了搖頭:“我算什么?哪有資格看這種神物。只有村長帶著幾個人辦這件事。每一位剛剛出世的佛,連同佛母,都被送到極樂世界去了。”
我詫異的問:“怎么送?”
看守指了指寒潭:“往這里面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