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師傅下去了一趟,被鬼胎害的差點死在里面?,F(xiàn)在又想讓我下去,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拒絕。
那對小夫妻在旁邊也說:“觀音廟里面的厲鬼那么可怕,你們還是別冒險了,萬一死在這里,大家都麻煩。不如再多建幾座廟,把它壓制住算了。”
崔師傅只是苦笑了兩聲,看著我說:“柴天,他們可以多建幾座廟。湊合著過幾年太平日子。你呢?你脖子上那塊肉等得了嗎?”
這一聽這話,頓時喪氣了,摸著脖子說:“這塊肉快要變成我的緊箍咒了。要不然我想個辦法,去醫(yī)院把它割下來算了。”
崔師傅擺了擺手:“你聽我的,千萬別去。到時候有你后悔的。”
我看他神色鄭重,不像是在嚇唬我,也就灰心了。我嘟囔著說:“那我怎么辦?下到井里面送死嗎?你都斗不過那鬼胎,我就更加不行了。”
崔師傅搖了搖頭,靠在椅背上,微閉著眼睛,小聲的嘀咕:“辦法肯定是有的。那鬼胎心智不健全,徒有一身怨氣。如果我們斗智不斗力,嘿嘿,想要制住他也不困難。”
他自言自語的說了一陣,就站起身來,向那對小夫妻說:“能不能借一間屋子,讓我們休息一晚上?”
那對夫妻猶豫了一下,然后答應(yīng)了。
農(nóng)村的住宅有個特點,就是臥室特別多。那對夫妻收拾了兩間房,一間讓崔師傅睡了,另一間讓我睡了。關(guān)房門的時候,那女的神色凝重的朝我眨了眨眼,像是暗示我什么似得,讓我心里面有些不安,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我躺在床上,腦子里面翻來覆去的想今天的事。還沒等我想明白,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畢竟折騰了幾天,我實在太累了。
我沒有擇床的習(xí)慣,但是突然到了一個陌生人家里面睡覺,心中多少還是有點不踏實。所以雖然睡著了,但是睡得并不沉。
到半夜的時候,我在睡夢中忽然感覺很不安,總覺得周圍像是有什么危險一樣。我猛地睜開眼睛,醒了過來。
屋子里面靜悄悄的,月光從窗戶里面照進(jìn)來。讓這里顯得影影綽綽的。我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只是慢慢地轉(zhuǎn)動腦袋,偷偷地觀察這間屋子。
好像一切正常,可是我心里面總是不踏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一樣。
我長舒了一口氣,以為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于是翻了個身,準(zhǔn)備接著睡覺??墒蔷驮谖议]眼的那一剎那,我猛地打了個哆嗦,知道哪里不對了。
門是開著的。
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把房門關(guān)上了。當(dāng)時那女人還在外面沖我眨了眨眼?,F(xiàn)在房門怎么開了?
想到這里,我的心臟就砰砰亂跳。我歪過腦袋來,仔細(xì)的盯著房門。房門開了一小半,像是沒有關(guān)好,自己打開了一樣。但是如果仔細(xì)聽的話,可以聽出來,它一直在發(fā)出輕響,聲音極為細(xì)微,不刻意聽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有人在外面小心翼翼的推門。
很快,我看見門外出現(xiàn)了一個黑影,他蹲在地上,像是一只敏捷的貓一樣,一閃身跳了進(jìn)來。徑直走到了我床邊。
我不等他出手,猛地跳了起來,向他打了過去。
他似乎嚇了一跳,輕聲叫了一聲。我聽他的聲音,像是這里的女主人。
她向后退了兩步,把房門輕輕關(guān)上,小聲的說:“是我。”
我警惕的看著她:“你要干什么?”
她湊到我身邊,壓低了嗓子說:“我來找你商量點事。你有沒有覺得,那位師父很不對勁?晚上你們談話的時候,我仔細(xì)觀察過他,發(fā)現(xiàn)他沒有呼吸。”
我聽她這么說,先是嚇了一跳,然后又搖了搖頭:“不可能。我很謹(jǐn)慎,如果崔師傅沒有呼吸,我肯定察覺出來了。”
她小聲的說:“我有哮喘,所以緊張的時候,會習(xí)慣性的數(shù)別人的呼吸。那位師父的呼吸是假的,是他故意裝出來的。正常人不可能是那個頻率。”
女人的話有板有眼,聽得我頭都大了。她見我不說話,又拽了我一把:“你如果不信的話,跟我過來看看。我和我老公一直在偷偷地觀察他的動靜。”
我將信將疑的,跟著女人走出去。我們摸著黑穿過客廳,走到崔師傅的房門外面。女人的丈夫已經(jīng)預(yù)先蹲在那里了,正在隔著門縫,向屋子里面張望。那副樣子,像是一個偷窺癖。
那扇門被推開了一道縫隙。里面漏出燈光來。我站在旁邊,把腦袋湊過去,悄悄地向里面看。
我看見那燈光其實是蠟燭的燭光。地板上點了七八只蠟燭,照的屋子里面一片黑影,四處亂晃,似乎多了很多活物一樣。
崔師傅坐在地上,從門縫里面只能看見他的側(cè)臉。他的手里面抓著一張白紙,我看見他動作很嫻熟的將那白紙撕成了一個紙人。
他把紙人放在自己膝蓋上,伸出手指,在自己脖子上用力的擠壓。在燭光下,他的面色越來越蒼白,也越來越消瘦。像是從一個大活人,在迅速的變成死尸一樣。
幾秒鐘后,他從嘴里面吐出來一口黑氣。這黑氣落在那紙人身上。原本白色的紙人,迅速的被染黑了??雌饋碓幃惖囊?。
崔師傅把紙人放在蠟燭上燒著了。然后把紙灰灑在了一個杯子里面。
做這些的時候,他嘴里面一只輕聲嘟囔著:“活人可以扮小鬼,小鬼也可以扮活人。真真假假,你騙完我,我再騙你。嘿嘿,嘿嘿……”
他這幾句話嚇得我直打哆嗦。
那對小夫妻拽了拽我,做了個手勢,拉著我悄悄地離開了。我們?nèi)齻€人躲在臥室里面,關(guān)上門,誰也不想說話。
過了好一會,我輕輕咳嗽了一聲,小聲說:“能把燈打開嗎?我有點害怕。”
那男的低聲說:“不能開燈,開燈他就懷疑咱們了。”
我苦笑了一聲:“如果他真是死人。那開不開燈,有區(qū)別嗎?”
那女的點了點頭:“這倒也是。”然后她伸手把屋子里面的燈打開了。
這一晚上,我們?nèi)齻€人坐在臥室里面,誰也不敢出去。全都覺得隔壁住了一個定時炸彈,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兇性大發(fā),把我們?nèi)冀o殺了。
我坐了一會,又是困,又是怕,卻又不敢睡覺。這時候距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干耗下去,絕對受不了。于是我沒話找話,向那對夫妻道了歉,意思是我今天來這里借宿,算是害了他們了。
那對夫妻吃齋念佛慣了,心地善良,忙擺了擺手,讓我別往心里去。
那男的沉默了一會,問我:“兄弟,你們在觀音廟到底遇見什么事了?你背回來的這個人,還是原來的崔師傅嗎?”
我把觀音廟的經(jīng)歷說了一遍。那對夫妻聽了之后,顯得更加憂慮了。
那男的說:“按道理說,那井里面如果只有一個鬼胎,應(yīng)該不會裝成崔師傅來騙咱們吧?除非這井里面還有別的鬼。”
那女的卻說:“俗話說得好,一山不容二虎。我倒覺得,井里面只有一個鬼胎不假。但是崔師傅進(jìn)去之后就死了。后來逃出來的,是他的尸體。他不相信自己死了,所以一直在世上亂晃。”
他們兩個的話讓我毛骨悚然,我擺了擺手:“你們怎么像是專門講鬼故事的?越說越可怕。”
那對夫妻干笑了一聲:“咱們禮佛村為什么禮佛?還不是怕鬼嗎?小時候鬼話聽多了,這時候就不自覺的往那方面想。”
我們又坐了一會,天也就亮了。
我們?nèi)齻€人心懷鬼胎的從臥室里面走出來。發(fā)現(xiàn)崔師傅正坐在客廳,盯著門口發(fā)呆。
我干咳了一聲:“你醒了?。?rdquo;
崔師傅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然后隨手指了指桌上的水杯:“把這杯水喝了吧。對你有好處。”
我仔細(xì)一看,這水里面還飄著一些未化開的紙灰。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裝著的,是昨晚上燒得那個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