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師乃是玉清真人,張浩文天師!”燕東樓拜道。
“張浩文,沒聽說過,說吧,你來找我有什么事?”七叔打了個(gè)哈欠,有些不耐煩問道。
我對(duì)這個(gè)七叔也是醉了,堂堂龍虎山現(xiàn)任張?zhí)鞄?,玉清真人大名,誰人不知啊,在七叔這就好像是路人甲一般,也難怪燕東樓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不過燕東樓倒也算個(gè)人才,受如此之辱,還能保持虛偽的笑容,看來這家伙的城府也是夠深的,至少比起我的直來直往要深沉的多了。
“八月十五,龍虎山將會(huì)號(hào)召整個(gè)玄門舉辦大會(huì),推舉新任閻君,統(tǒng)帥玄門,以抗大劫,還請秦先生務(wù)必到會(huì)。”燕東樓朗聲道。
說到這,燕東樓又補(bǔ)了一句:“恩師說了,天下中人,若秦先生不到場,這會(huì)是開不了的,還請秦先生以天下蒼生為念,不然他老人家將會(huì)率三百弟子親自來江東請秦先生。”
七叔摸了摸鼻梁,搖頭不爽道:“你們龍虎山的牛鼻子就愛搞這些無聊的玩意,罷了,你回去傳個(gè)話,就說我到就是了。”
燕東樓拱了拱手,“既然如此,晚輩就不打擾秦先生了,告辭!”
“丫頭,你也要走了么?”七叔問白靈。
白靈低著頭,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已是淚流滿面,“七叔,你要保重身體,丫頭以后若是還能再來江東,一定再來看你。”
七叔微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放心吧,你不來看我,七叔也會(huì)來看你的。”
說著,她又抬起頭哀怨的看了我一眼,一抹眼淚,捂著嘴,跑出了大廳。
待她與燕東樓走出了大門,我才站起身來,魂不守舍的望著空曠的門外,心里像螞蟻一樣抓爬著難受。
難道我與丫頭從此真的要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我曾幻想過無數(shù)與丫頭在一起的場景,有離別有重逢,但我沒想到的是,會(huì)是這種結(jié)局,當(dāng)她哭泣走出門的那一刻,我的心瞬間空蕩蕩的,像是有什么東西生生被割舍去了。
我全身發(fā)顫,冷汗直冒,難受至極,腦子里的思緒如同漿糊一般,爛的一團(tuán)糟。
就在我萬般煎熬的時(shí)候,我的手心傳來一陣溫涼,紫衣溫柔的握著我的雙手,真摯的看著我,溫婉道:“無傷,有些東西割舍不去就不要勉強(qiáng),今日一別,也許此生斷難重逢,我如果是你,至少也應(yīng)該去告別,以免遺憾終生。”
她這句話一出,讓我猶如醍醐灌頂,是啊,我在害怕、猶豫什么,見了白靈,一個(gè)告別,一句問候,哪怕永生不見,至少我能永遠(yuǎn)記住她的樣子。
七叔笑望著紫衣,贊賞道:“紫衣,你比你師尊可要豁達(dá)的多,她要是有你這般心胸,怕也不至于到了如今還在記恨我。”
紫衣欣然一笑,“我不是豁達(dá),只是不想無傷留下一輩子的遺憾,他不快樂即我之不幸。”
“謝謝你,紫衣!”
我發(fā)瘋似的追出門,往路口跑去,路口綠綠蔥蔥,除了呼呼作響的樹葉,哪里還有白靈和燕東樓的影子。
想來燕東樓吃癟,白靈傷心欲絕,兩人必然是恨不得插翅離開這里,以他們的修為,此刻怕是早在一里開外了,我想追上他們怕是難了。
我心頭涌起一陣苦澀,苦的嗓子眼里發(fā)酸,靠在樹邊干嘔了起來,但什么也吐不出來。
過去與丫頭在一起的美好記憶狂涌而現(xiàn),我麻木的從口袋里摸出香煙,用力的吮吸了兩口,閉上眼睛任由眼淚直流。
“嗚哇,嗚哇,靈姐……姐!”
我痛徹心扉之際,耳際傳來一陣熟悉的嬰兒啼哭,我連忙爬了起來,循聲找去,卻在一顆樹下看到了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無邪。
小邪此刻滿臉是血淚,在地上抓爬著,口中呼喚著白靈。
從陰司回來后,小家伙一直是白靈喂養(yǎng)、看管,短短的時(shí)間內(nèi),小邪已經(jīng)會(huì)簡單的說話了。
看到我,小邪猛的撲入到我懷里,委屈的哇哇大哭起來,“嗚嗚,靈姐姐,不要我了,小邪要找靈姐姐……”
小家伙哭的我心都快要化了,我抬頭一看,白靈用來供小邪附體的玉佩掛在樹枝上,樹上還刻了一行字,“傷哥哥,此間一別怕是終生無緣,如有來世,白靈愿一生陪你左右,愿無恨無痛,安好常在,丫頭!”
字跡娟秀,正是白靈的字跡,她最終還是走了,只留下了一句終生無緣。
最痛莫過于花不常在,人無常情,最恨莫過于絕別無由!
丫頭,你若是因?yàn)橛胁坏靡训目嘀噪x開我,我秦?zé)o傷就算是天涯海角也會(huì)找到你。若只是因?yàn)檠鄸|樓離開,又何必留這句安好常在諷刺我,你明知道我是執(zhí)拗的至情至性之人,又怎能無痕無痛。
我取下玉佩帶著脖子上,抱著小邪苦笑道:“小邪,你靈姐姐不要咱們了,從今天起,咱哥倆相依為命,忘掉她懂嗎?”
小邪眨巴著淚眼婆娑血紅眼珠,反而哭的更厲害了,一個(gè)勁的往我懷里鉆。只可惜我的懷抱,又豈能有白靈那般、柔軟呢?
回到秦家老宅,紫衣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她見我神魂不振,已然知道了結(jié)果,微微嘆了口氣,從我懷中接過小邪。
要說孩子還真是有奶便是娘,小邪到了紫衣的懷里,很快就適應(yīng)了過來,血眼珠子咕溜溜的直打轉(zhuǎn)。
其實(shí)紫衣是邪門中人,小邪本性也是邪氣凜然,相比起來,紫衣反而更與他氣血相近,是以小家伙很快就親近了起來。
“無傷,你看它好可愛呢,他叫什么名字呀。”紫衣抱著小邪在懷里搖晃著,以她的身段,懷抱比起白靈還要柔軟得多,這點(diǎn)從小邪那一臉的滿足樣就能看出來。
“無邪!”我無精打采道。
說完,又對(duì)小邪道:“小邪,以后你就跟著紫姐姐好嗎?”
小邪咿咿呀呀的點(diǎn)頭,拱得紫衣笑的花枝亂顫,我也被逗的笑了起來。
雖然心情還是很糟糕,但我不想紫衣因?yàn)槲叶y過,我已經(jīng)欠她夠多了,又知道她對(duì)我的心意,哪怕現(xiàn)在我滿腦子的全是白靈,也沒必要因?yàn)樽约旱那榫w傷害她呢。
我走進(jìn)大廳,七叔正在抽煙,桌上的煙灰缸里已經(jīng)堆了不少煙頭,他的雙眼熏的通紅,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
“大侄子,來,陪你七叔喝一杯。”七叔拿起酒杯,倒了兩杯酒,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紫衣也不說話,只是抱著小邪在旁邊添酒。
“丫頭走了?沒見著,挺遺憾的吧。”七叔笑說。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是悶頭喝酒。
“你這點(diǎn)完全不像你老子,秦傲天一身鐵骨,從不為情所牽絆。你反倒是個(gè)情種,執(zhí)拗、情癡,這點(diǎn)像七叔我,將來怕也是為情所累。須知世間墮入邪魔之道,十之八九乃是因?yàn)榍?,一旦絕情之時(shí),就是你成邪成魔之日。”七叔有些感傷道。
“七叔,若墮入邪魔之道,便可斬?cái)嗥咔榱?,已是超出于神了。想那張王為下三天陰司神王,他都沒能割舍兄弟情義,為閻君立碑,足見忘情之人,才是成大事之人。”我道。
七叔少有的露出凄然之色,酒杯在唇邊停了片刻,這才猛的一口喝干,冷冷道:“若為神,仍有情,則以蒼生涂炭為代價(jià),張王太重情義,本不該承繼陰司大統(tǒng)。但他也是因?yàn)榱x而將自己陷入了絕境。”
“七叔,你說是做人好,還是當(dāng)神仙、成魔好?”我這時(shí)候已然有了幾分醉意,再加上心中憂慮,話也就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