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點整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沒有選擇彈斷最后一根紅線。看許雨欣現(xiàn)在的樣子,我隱隱預感到她這次渡陰應該是失敗了。
但是我依舊保留著內心那一絲的僥幸。興許,她還能回來呢?只要她能回來,說不定她那個所謂的朋友還有辦法。
六點之后,我感覺小指之上的那根紅線變得越來越緊,最后居然嵌進了我的皮肉里。我感受到撕裂般的痛,并不是單純的皮肉之苦,就好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著你的全身。
那種感覺,明明你渾身都又疼又癢,但是就是抓不對地方,簡直就是在考驗人的忍受力與耐心。
我只撐了一分鐘就放棄了。每一秒鐘都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完全能用生不如死來形容自己的境況。
所以我妥協(xié)了,我左手猛地一扯,想要把那根紅線拉斷。
但是那原本脆弱的紅線就好像突然變了個樣似的,不但韌性十足,而且非常結實。我這么一扯,把自己指頭上的肉都給拉了下來,而那根線就好像嵌進骨頭里一樣,動也不動一下。
我?guī)缀跏菧喩斫┯驳啬闷鹕磉叺哪前鸭舻兜模@時候我已經(jīng)疼到抽筋了。
在剪那根線的時候,感覺就好像在剪一張保鮮膜,軟塌塌地跟你較著勁。我突然恐怖地想到,許雨欣那時的意思,該不是要我剪斷自己的手指吧。
我沒命地拉扯著那根紅線,感覺剪刀這個發(fā)明從此可以從世界上廢掉了,居然弄不斷一根棉線。
接著我用了打火機燒,用了牙齒咬,都無濟于事。
最后我心一橫,拿著剪刀走到了許雨欣跟前。
你不要怪我,你不要怪我……當我抓起許雨欣的手的時候,有些發(fā)抖,口中碎碎地念叨著。不過還好,許雨欣的手指甲特別的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拉扯的關系,那根紅線居然是系在她的指甲上的。
我想都沒想就把她的指甲剪了下來,那根紅線從她手上脫離的時候,我的后背掛過一陣陰風,所有的蠟燭同一時間全部熄滅了,剩下的三個紙人也軟了下來。
許雨欣哇得吐出一大口血,身子一歪,躺倒在我懷里。
她的身子很燙,白皙的脖頸上隱隱約約浮現(xiàn)出一塊塊褐色的斑紋。我輕輕叫了她兩聲,感覺到她耷拉下來的手無力地捏了捏我的手腕。
還好,她還活著。我內心掙扎了許久,最后還是撥通了120的電話,把許雨欣送進了醫(yī)院。畢竟要是在我的床上再發(fā)現(xiàn)一個女子的尸體的話,那些警察就算弄不死我也得調查死我。
我在她的手機里翻了翻,在通訊錄中沒有找到爸爸,媽媽這些字眼,不過這樣也好,不然人家來了,看自己女兒被弄成這樣,叫我怎么解釋呢?
許雨欣在醫(yī)院里躺了兩天,我就在醫(yī)院里陪了她兩天。
醫(yī)生倒是說她并沒有什么大礙,只是身子特別的虛弱。我跟醫(yī)生說她曾經(jīng)吐了很多血,醫(yī)生說他也覺得奇了,這個病人就好像嘴巴里含了個血袋似的,當時送來的時候衣服都染紅了,但是啥指標都正常。
許雨欣醒過來的時候我正趴她床邊睡覺呢,感覺有人在玩我的手,睜開眼一看,這女子正把自己的手和我十指相扣,在那兒研究個來勁。
我抬頭還嚇了她一跳,我尋思著這女子反正也沒啥事,就跟她開起了玩笑:怎地,你這是要從了老衲的意思?
許雨欣看了我一眼,吃力地從床上支起了身子,我趕緊上去抱住她,她就這么趴在我的肩膀上,熱熱的呼吸打在我的耳邊,惹得我一身躁動。
你這算是成功了?我問。
不算吧,不過也能多活好些時日了呢。許雨欣輕聲說道,隨后緊緊地抱住我,一字一句認真地在我耳邊重復:趙博,我們來做一個約定吧。
是什么?我把她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胸口,攬著她的身子趁機吃夠了豆腐。
我想活,你能幫我,我把自己送給你好不好。
許雨欣說完,就低下頭,雙眼無神地望著穿在自己身上的藍色條紋病號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實有一段時間這是我日思夜想的事情呢。”我自嘲地笑了笑,“不過為什么現(xiàn)在聽起來這么刺耳呢。”
“不是的。”許雨欣抬起頭來有些慌亂地看著我搖頭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在跟你做交易,我是……我是……你是豬嗎。”
“你怎么臉紅了啊。”我笑道,心想就算你跟我玩交易的,我也會接受啊,這么一個大美女放在眼前,不要白不要嘛。
能!爽!一!天!是!一!天!
許雨欣突然就哭了,她抱著我說趙博,我真的好無力,真的好怕。我的家人都在國外,沒有誰能幫我分擔最近的這些事情,也沒有一個能安慰我的人,我真的好難過。
說心里話,許雨欣除了外貌,其他的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過有這么一個美女陪在身邊,也是蠻不錯的一件事。
然而我并沒有那么爽快的答應,反而吊了吊她的胃口,反正看這樣子我是吃定她不會有錯了,所以我說:我們也才認識沒多少天啊,這樣會不會有些太快了。
許雨欣沒說話,有些紅腫的眼睛看了我一會兒,在我分神的一剎那抱住了我的脖子,直接吻了上來。
這倒是讓我有些措手不及了,她滑溜溜的小舌頭一下子就鉆到了我的嘴里,不過動作十分的生澀,該不是第一次和別人打啵吧。
好吧,既然她都已經(jīng)主動獻身了,我也就不再顧及些別的什么了,一下把她壓在了身下。許雨欣才剛剛恢復,身體還有一些虛弱,沒親多久就開始喘氣,由于在病房里影響也不是太好,我就放過她了。
不過這一下倒是讓我兩的感情急速升溫了,我每次給許雨欣帶吃的回來,她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柔柔的,這是我之前從未在她眼中見到過的。
許雨欣名正言順地住進了我的小公寓里,這可把王顯明這單身狗氣壞了,每次趁她不在都得好好數(shù)落我一番,末了又會給我跪舔說啥時候給他也介紹個這樣的妹紙啊,我就說這還用我介紹啊,你電腦里不是有很多嗎。
這種時候我肚子上通常會挨一拳,緊接著本就不大的房子里立即會上演貓捉老鼠的一幕,而結束的可能性只有兩種:許雨欣回來了,或者家里多了兩個跑岔氣的活死人。
我原來那個房間已經(jīng)是亂的沒法收拾了,所以原本用來堆放雜物的小臥室就成了我和許雨欣暫時的棲身之所。
不過那個房間有一個好處,就是床特別小,又打不了地鋪,所以每次到了晚上這女子看我都是那一副幽怨的神情,后來被我欺負的多了,反而倒是不在意了,有一次我的咸豬手剛剛伸過去,許雨欣就把它抓過來放在胸口,我還以為春天來了,結果這女子一口就給啃了下來,硬是讓我去醫(yī)院縫了三針!
而事實證明許雨欣這一策略是極好的,以至于我終于把她給辦了也是一個禮拜之后的事了。
行家一出手,才知有沒有~那一次許雨欣就跟個小綿羊似的趴在我身上,似乎是過了兩天舒坦日子,我倆對那木頭人偶和短刀的事情都給淡忘了,所以我就問了,你那天渡陰都看到些什么啦,這渡陰到底是怎么個東西???
許雨欣噗嗤一聲就笑了,她翻過身子,用手撐著腦袋看著我說:趙博你知道嗎,那天其實我全都看見了。
看見了?你看見什么了?
恩……我看見你為我點蠟燭,看見你著急的樣子,還看見……說著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看了看,被我剪斷的指甲又重新長了回去,不知道什么時候許雨欣原來尖尖的指甲已經(jīng)全都被她修成了方的,像極了我那天一刀剪斷的樣子。
你不是閉著眼睛嗎。我看著她的動作有些尷尬,畢竟那一天我是自私了點,如果不是紅線恰好纏在她的指甲上的話,估計我會剪掉她的手指。
不啊。許雨欣搖了搖頭說,其實那一天我雖然閉著眼睛,但是眼皮卻跟透明的一樣,我還看到你打瞌睡流口水呢。
許雨欣換了個姿勢,躺在枕頭上望著天花板說,其實那根線是我故意綁在指甲上的,因為我知道你最后一定不會按時彈斷那根線的。
那你為什么不早一點告訴我啊,我那一天差點就……我不解的問。
因為我想看看啊。我想看看你到底會怎么做呢。
我聽完撇了撇嘴,心里嘀咕著這女人也太狠了,萬一那天我突然哪根筋搭錯了,真的把自己手指給剪了,那我豈不成了天下第一大豬頭?
許雨欣看我不說話,就問,趙博你想什么呢?
我怕了你了……我扶著額頭說,我好心好意替你多爭取點時間,你差點就把我的小指兄弟給弄殘廢了啊。
許雨欣吐了吐舌頭,翻身坐了起來,從抽屜里拿出一只唇膏涂了起來,一邊涂還一邊對我說,看我不給你親個大花臉,讓你再抱怨。
我心想這墻上啥時候多了面鏡子,怎么看著還有些眼熟呢。
然后我就突然想起了小夕屋子里的那面鏡妖,一時間居然有些想要惡作劇的想法。
瞅準許雨欣把唇彩摸到嘴唇中央的那一剎那,我輕輕托著她的后腦勺,把她往鏡子上推去。
想到許雨欣吃唇膏的樣子,我的臉都不禁笑成了一團??晌液芸炀托Σ怀鰜砹?。
因為嘭的一下,許雨欣被我推到了鏡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