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如小夕和老道士說的那樣,橋還沒走過一半,就出事了。先是平地起風,那陰風在我身邊呼呼地吹啊,我光著上身,整個人都不停地發(fā)抖,接著身后就傳來了凄厲的哀嚎,在我耳邊此起彼伏,叫聲之慘,十分駭人。
我感覺自己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就好像有東西要把我拖回去一樣,牽著小指的金線也越來越緊,似乎在催促我快點。
下橋的時候,我摔了一跤。一塊大小剛好能把我絆倒的石頭恰好不好地出現(xiàn)在我腳下,我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金線斷了。
我咳出了一大口血,隨著血一起出來的,還有那個鉤子,上面掛著一塊長長的碎肉,是剛才硬生生被扯下來的。
我已經不能說話了,不過一抬頭,就看到了那扇黑色的門,它就好像憑空出現(xiàn)似的,門上有兩把相隔三寸的短刀,雖說短,長度也足以能把人捅死了。
我努力地爬起來,一步一步地朝那門走去,總感覺每靠近他一步,就離自由更近一分。當然,那兩把短刀是最大的阻礙,我記得《電鋸驚魂》里就有這么一個被刺穿雙目而死的人,而那場景這一刻就好像電影回放一樣出現(xiàn)在我腦海里,眼珠爆裂的聲音,鮮血噴濺出來的聲音不絕如縷……
這時候太陽只剩下一半在地平線上了,再過不過五分鐘,它就會消失在我的視線里,諷刺的是,我所要做的,就是提前讓它消失。整個世界都會在我眼前消失,而這個代價能換回我兩成存活的機會。
說實話我現(xiàn)在挺后悔的,那老道士只不過見了我一次,就讓我吞鉤毀目,我憑什么這么相信他。小夕救了我這么多次,也從來沒傷害過我,她一切的“陰謀”都是我妄自揣測的,只有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懷疑她。
這就是自作自受吧,我自嘲,現(xiàn)在擺在我眼前的不過一條路而已,不往前,就得死。
你站住。身后傳來小夕的聲音,我突然沒由來的害怕,幾乎是應激性地就要往短刀上撞去,或許我從未離脫逃如此的近,以至于小夕的出現(xiàn)讓我自動將她歸為了阻礙。
這女子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居然往前一沖,一把就把我推倒在了地上。
或許是人在最絕望的時候才能爆發(fā)出超乎自己想象的潛能,我一下子就從地上彈了起來,撲向了小夕。
小夕如紙片一般飛了出去,頭磕在了地上,這時我有一剎那的不舒服,就好像心被掏空了一樣。
你別過來。我指著正朝我走來的小夕,發(fā)出的聲音猙獰到自己都覺得恐怖,而小夕卻像是沒聽見似的,只不過她每走一步,就會有一滴眼淚啪嗒掉下來。
“還好,你是在太陽下山前做這件事。”她突然開口了,站到了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說,“你要走了是嗎。”
我機械般地點了點頭,整個人和雕塑一樣站在門前。
“如果看不見,你會很痛苦的吧。”小夕慘然一笑,輕輕的摸我的眼睛,而我仿佛忽然有一種錯覺,小夕的身體正在變淡,好像要消失了。
“權當我送給你的離別禮物吧,留著你的眼睛,不要再犯傻了。”小夕說道,擠到我的身前,將雙手按在了刀上。
那兩把短刀,僅一瞬間就刺穿了小夕那白玉般的小手,涓涓的鮮血就如同盛開的玫瑰一般綻放,凋謝,而小夕吃力得推著門,將門擠出了一條足夠通過一人的縫隙。
門外是刺目的強光,閃得我睜不開眼,小夕也撇過了腦袋,那門似乎很重,她整個人都貼在門上還是沒能阻止后者一點一點往后滑,太陽已經看不見了,僅剩幾道殘光,將天空印成紅色。
白癡,你還不快點走。見我愣著,小夕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不過她已經沒有力氣瞪我了,眼皮微微耷拉著,樣子很疲倦。
你……你的手。這時候我已經傻了,我覺得我特別對不起小夕,想要去摸一摸她已經被鮮血浸成紅色的手。
小夕啊了一聲,又往后滑了半步,這時候門已經只能容納人側身通過了,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趙博你要氣死我嗎,走啊。
小夕說最后兩個字的時候聲音特別大,一下子就把我喊醒了,我退了一步對她說,我要是現(xiàn)在走就真不是個東西了,你放手吧,留在這里要殺要剮都隨你便了,我不走了。
本來我覺得自己能說出這話挺了不起的,可還沒等我說完,我就感覺自己被踹了一腳,慣性一下就把我?guī)У搅碎T上,接著,一股沒由來的推力將我強行塞進了縫隙,身后門嘭地一下關上了。
等我再想回去找那門,卻發(fā)現(xiàn)身后什么都沒有了,沒辦法,我只能死命地跑,死命地跑,把內心壓抑的情緒全都發(fā)泄在了自己身上。
……
我叫趙博,你呢?
你真的想知道我的名字?
那還是算了吧。
我叫小夕。
……
你殺人了?
這是豬血。
你買那么多豬肉干什么。
我不吃豬肉能死。
……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白癡,因為你蠢啊,都是你害的,時間要來不及了。
……
留著你的眼睛,不要再犯傻了。
……
這個女人,明明我們才認識一天,她居然能給我留下這么多的回憶,我的腿跑麻了,抽筋了,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但我沒有辦法停下,我想,這是我對自己的懲罰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暈過去的,當我再一次有知覺的時候,我渾身是汗的躺在熟悉的床上。是夢嗎,我驚魂未定,然而下一秒我的渾身的汗就全都凍結了。
王婷躺在我的身邊,和我在小木屋里看到的姿勢一模一樣。床頭的時鐘無聲地挪動著,三點。
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就去探王婷的鼻息,王婷精致的小鼻子還抽動了一下,呼出溫熱的空氣。
看來,只是一場真實的夢而已。似乎是被我吵到了,王婷睜開眼睛看著我,笑罵道,做春夢了啊,怎么出了這么多汗,看來還挺激烈啊。
我嘿嘿干笑兩聲,心想這他娘的要是算春夢,老子這輩子閹了得了。
王婷掀開了被子,將大長腿搭到了我的身上,雙手又開始不老實起來:趙博,我渴了。
或許人在神經極度緊繃之后終歸安逸的片刻歡愉之中,會變得更加放縱自己,在那一刻,我仿佛把王婷當成了小夕,她嫵媚酥骨的聲音更是激發(fā)了我內心野獸一般的欲望。
早上起來,王婷下面已經腫的不成樣子了,還沒走兩步就在房間里摔了一跤,我只能背著她去退房。臨走之前,我特意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古畫,總覺得那亮著燈光的小屋里,有一個人影正惆悵地看著自己。
那滿臉褶皺的老婆婆倒是起得早,居然已經雙手叉著腰,在一樓的門口等我了,見我下來,露出了嘴里為數(shù)不多的幾顆大黃牙。
“婆婆。”我將鑰匙交到她手上問,“你們這里的五樓是什么地方啊,我晚上怎么老聽到有動靜啊。”
“能有啥動靜啊。”婆婆接過我手里的鑰匙之后,根本就不怎么想鳥我了,“老鼠儲備過冬的糧食吧。”
啊,這里還有老鼠的?王婷天生就害怕毛茸茸的小東西,一聽就不樂意了,嘴巴撅得老高,我心想還不是你拖著我來這家破地兒的。
那老婆婆看樣子是要趕我們走了,我也就不自討沒趣,不過她上樓前還看了看正扶著墻一點一點挪動的王婷,戲謔的對我說,小伙子挺厲害嘛,把人家女孩子折騰的夠可以啊。
王婷紅著臉不說話,雖說這種開小旅館的店家都很愛這么調戲比較相熟的客人,但是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確實是太過激烈了,王婷身材又好,如果拍成電影,肯定比現(xiàn)在市面上能搜到的種子都火。
因為王婷一直喊疼,又不肯穿褲子,只是在外面套了自己粉色的小短裙,說實話,那裙子能遮住些什么?所以我只能犧牲了自己的大衣裹住了她下面,今天天氣又冷,我穿著一件單衣背著她走到外面,那酸爽,簡直過癮。
大白天看自己住的這破旅館,顯得更詭異了,旅館的窗子上都蒙著厚厚的灰,看上去像是很久都沒人住了,四周堆著亂七八糟的水泥管,還有沒公德心的人直接把自己家的垃圾扔在邊上。
小伙子,你褲子忘了。那個老婆婆推開四樓的窗戶朝我喊道,手中揮舞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我從樓下接住一看,就感覺整個人都炸了。
那褲子,就是小夕送給我的七分褲。
趙博,這褲子不是你的啊。王婷嫌棄的看了我手中的褲子一眼,快扔了吧,說不定是前面的房客留下的,沒準有傳染病。
留著吧,我說,順就就把那褲子揉成了一團,夾在胳膊肘下面。
我把王婷背到了租在市區(qū)的小公寓里,當然,這中途很長一段路都是打車走的。
我已經畢業(yè)兩年了,一直找不到工作,只好留在學校里幫老師整理整理材料,以此來混一點微薄的收入,王婷還在上學,這間屋子是我們兩個一起租的,周末的時候,就會到這里來溫存一夜。
房子是王婷選的,她說她最喜歡在高高的大樓里看城市的風景,剛好看到了這22樓公寓的出租信息,所以沒怎么考慮,我們就把它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