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小夕就撇下我往前走了。我像個跟屁蟲一樣跟了上去,走到了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窗口。
你要的答案,你自己看吧。小夕說。
我往那窗子外面看去,黑漆漆的,不太看得清東西,按道理說,房間里燈光也不算暗,應該能照到窗外的啊。
我費力地辨別著窗口的景物,好像,是一張床。奇怪了,窗子外面怎么會是一張床?我愈發(fā)好奇地研究起來,覺得這床好像在哪里見過,隨著我一點一點的回憶,腦門上細密的冷汗就沁了出來。
這不就是昨天晚上我和王婷睡覺的旅館嗎,床上王婷還在甜甜的睡著,酥胸半露,而墻頭的鬧鐘無聲地挪動,三點。
窗外是王婷,我在她的隔壁嗎?不對,406是對著樓梯單獨的一間,前面后面都不應該再有房間啊。
突然,我如同遭受雷擊一般呆立在原地,緊接著又如發(fā)狂的獅子一把推開了小夕就撲到了另一個窗子上。
我的天……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窗外,一條黑色的小河靜靜地繞過木屋。
這里的景物,跟旅店墻上的那幅畫一模一樣。
“這……這這……我。”我變得語無倫次,無助的看著眼前的女子,腦袋不斷地在窗口和小夕兩邊切換。
“你已經(jīng)算是幸運的了。”小夕嘆了口氣,卻不見有多少感情的變化,“那間屋子怎么能住人呢。”
我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那間屋子怎么了,我女朋友還在里面呢。
小夕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異樣,“你女朋友?你再往里看看。”說著她就讓開了身子。
這一次我特意把臉貼在了窗上,雙手還用力推了推,打不開,房間里面,王婷還是保持著原來的睡姿,小腦袋枕著自己的胳膊肘,一臉安詳。
見我半天沒反應,小夕拍了拍我的肩膀,芊芊玉指指了指窗戶里面,“胸那么大,你都看不出來?”
我不解其意,目光順著小夕的手指落在了王婷堅挺的雙峰上。靜,太靜了,我甚至看不到她胸口的起伏。即使睡得再怎么死,總應該有呼吸的吧?
她……?
她死了。小夕淡淡地說,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就好像死這個詞在她眼里和吃飯,睡覺一樣平常。
我一聽急了,那我呢,我還活著嗎,這里不會是地府吧?
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人恐懼的時候可以這么自私,自私到根本視別人的生命為無物,何況王婷和我認識也不過三個月而已。
小夕冷笑一聲,你還沒死,不過也快了。
我聞言,腳一軟,噗通一聲就坐地上了,我說小夕,小夕我還不想死,有沒有辦法救我,你救救我。
我不知道小夕此時看我的眼神是怎么樣的,我根本沒抬頭,但是她卻是掙開了我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說,你如果不想死,每天早晚去門口那條河里泡半個時辰,誰問你什么都不要說話,要是看到河上有橋,即使對面有金山也別走過去,暫時就不會有事。
我連連點頭應聲,心里清楚我現(xiàn)在的樣子有多可笑,小夕哼了一聲就不再理我了,現(xiàn)在離早上還有兩個小時,我將手表上好發(fā)條,困意就爬了上來,看著那塌掉的床板,我還是極不情愿地問了一句,小夕,你這里,是不是有一個女鬼啊。
鬼?沒有。小夕背對著我,不知道在桌子上面擺弄些什么,想了想,又回頭問我,你說你見著一個女鬼了?
對對,眼睛很大,很紅,怪嚇人的。我極盡可能地將自己見到的樣子描述給小夕聽,當然為了引起后者的重視,還微微地夸張了一下。
你是說,那女鬼身上有很多血?你沾到?jīng)]有?小夕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我,而我則是重重搖了搖頭,沒有。(其實哪有血啊。)
我知道了,是那屋子里的東西纏上你了,按我說的做,你不會死的。小夕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不過聽她說我死不了,居然成了一種難得的享受。
早上六點,手表準時發(fā)出一陣嗡鳴,把我叫了起來,我不知什么時候靠在墻邊睡著了,窗外的天氣不是很好,屋子里有些灰蒙蒙的,我四處搜尋了一下沒有見到小夕的蹤影,便自己帶了她給我的袍子走到了河邊。
我用腳試了一下河水的溫度,有些涼,但不是很刺骨。說實話看著那黑乎乎的水,我真怕河地下有什么奇怪的東西,不過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我忍了。
整個人泡到水里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這河水很急,若是不扶著岸邊的石頭,我根本站不住,而且泡得久了,那涼意就鉆進骨子里,凍得人渾身發(fā)麻。好在這河水還是很清爽的,雖然是黑色,卻有一股竹子的清香。
正在我打算起身的時候,不知道有誰拍了我后背一下。我以為是小夕,就回過頭去看,卻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風一般掠過我的耳邊,愣了半晌我發(fā)現(xiàn),他把我的浴袍拿走了。
喂!我喊了一聲就要去追,這才發(fā)覺自己的身體早已被冰冷的河水沖得麻木,別說跑了,站起來都難。
真背。我朝著河里啐了一口,不料從河底下卻忽然嘩地竄出一只殘缺不全的手,森森白骨上還掛著幾片腐爛的碎肉,在空氣中不斷地抓撓著,正是朝著我站立的方向。我嚇得倒退兩步,扶住了邊上的小柳樹,小心肝砰砰的跳著,心想剛才自己洗澡的時候腳下踩得就是這玩意,心里不禁一陣發(fā)毛。
不知道是故意玩我怎的,正當我赤身裸體要跑回小屋時,那個搶走我衣服的身影居然又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站在我十米開外傻兮兮地笑著。這回我看清楚他的樣子了,一張肥嘟嘟的孩子臉,一身破舊發(fā)黃的道袍,似乎是個小道士。
站那兒,有種你別跑。我指著那朝著我怪笑的小道士,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去,就在我倆還差一臂多距離遠,我剛好夠不到他人的時候,這家伙嗖得一下就從我身邊竄了過去,我伸手一拉沒拉到,氣得我也不管有沒有穿衣服了,撒開腿就追了上去。
追了百來步,這小子居然蹭蹭蹭沿著河岸跑到了一座小橋上,我見大事不好,趕緊一個急剎車,沒站穩(wěn)撲在沙子上摔了個狗啃泥。
差點兒著了你小子的道。我心中不爽,但頭腦還是清醒的,小夕昨天跟我說過的話依然歷歷在目:如果看到河上有橋,即使對面有金山也別走過去。
這可是關(guān)系到我的身家性命,不小心點怎么行。
來來來啊,來啊。那小道士還是一副欠打的表情,拿著衣服的手在空中胡亂地揮著,因為剛才跑得太快,現(xiàn)在口水都掛在了臉上,也不曉得擦一擦。
媽的,不陪你玩了,跟個傻子口吃較勁,我神經(jīng)病我。我氣鼓鼓地就往回走,那小道士看我要走了,居然喂了一聲,嘟著嘴不情愿地伸出手把衣服推到胸前,“還還還給你。”
你送過來。我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那那你……你不,不許打我。他猶豫了一下,朝我慢慢走了過來,等到還差三步路的時候,把衣服扔給了我。
我…...無聊,找找找你玩,不是,不是故意的。他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看著我,一字一句吃力的說。
算了,不和你一般見識。我大手一揮,表示我原諒他了,這小道士立即就樂了,跑過來就拉我,走走,去去去我家,師,師傅,好吃的。
看他的樣子是要我去河對岸,我立馬就拒絕了,這小道士只會說簡單的詞語,以為我不餓,又拉著我說,石,石頭,彩色的。濺了我一臉的唾沫。
正拉扯著,這小子也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風,一下子就躲到了我的身后,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看著河對岸。
順著他的目光,我看到小夕正提著一個黑袋子往這邊走來。
你怎么了?我問小道士。
壞,壞女人,打打打我,殺人,扔到,到河里。
小道士好像很怕小夕,委屈地看著我,這時候小夕已經(jīng)走到橋上了,小道士嗷地一聲就撒丫子跑了,攔都攔不住。
小夕看到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淺笑道,你這是用水泡的澡還是用沙子泡的啊,光著身子不嫌丟人啊。
我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穿衣服,連忙遮住了私密部位,爭辯道,我樂意,洗完澡曬個沙灘浴,有利健康。
行吧,你過橋了嗎?她看起來心情還可以,朝身后看了看,最后看著我。
沒呢,不過為什么不能過橋啊。見小夕和小道士都從橋上安然無恙地走過來,我有些懷疑了。
你過去看看啊,過去了不就知道了。似乎不喜歡我的質(zhì)疑,小夕不滿地說。
別啊,我不就是問問嘛。我討好似的就要去幫小夕提手里的袋子。剛碰到她的手,我就覺得有些不對,觸電一般縮了回來。
血,都是血。我看著自己滿手的鮮紅,想起了自己在河里看到的那只手。
壞女人,殺人,扔到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