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我們就這么在車?yán)镏\劃著下一步的打算,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我就給張三虎打了個電話,我知道這小子雖然嘴硬,但是剛從圈里出來,掙了菲姐的錢也花不了幾天,讓他干這個算是專業(yè)對口,畢竟這家伙一聲的江湖習(xí)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打聽點事絕對不成問題。
我倆雖說是發(fā)小,但是這幾年各自的生活已經(jīng)走向了兩個方向,這次能夠再次碰面,我不免還是回想起了很多小時候在一起時的荒唐事,和他在電話里也觸動了自己心底有關(guān)童年的一些記憶,我怕他礙于自己混的不好的面子,不肯答應(yīng)我,就約他出來聊聊。
張三虎在電話里猶豫了一會兒,就說:“那好吧。”
我約他在西關(guān)的一家咖啡廳見面,這個咖啡廳我以前來過,里面消費雖然算不上很貴,但是對于我一個學(xué)生來說已經(jīng)很奢侈了,三虎剛出來不久,帶他消費一次也是應(yīng)該的,我約的是早上十點,可我心里著急九點半就到了。
到了后我見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就想先在周圍逛逛,我記得這條街的后面有很多賣舊書的,就想晃過去看看,可遠遠一看,就發(fā)現(xiàn)三虎居然蹲在賣舊書的巷子口低頭抽著煙,也不知道怎么了,從我這個角度看上去,三虎弓著背,看上去精神狀態(tài)格外的差,過一會兒就狠狠地嘬一口煙,腮幫子一癟,顯得憔悴,他的年齡和我差不多,可是看上去像是比我蒼老了十歲,大概是被圈里的生活給磨的吧。
我不禁有些心酸,想走過去跟他打個招呼,突然,就看見他站了起來,接著從褲兜里揣出一把零錢,然后在那里仔仔細細地算,我知道他從菲姐那也就掙了幾百塊錢,在旅店里住一夜,吃點像樣的飯也就花的七七八八了,身上估計也剩不了多少,如果我沒有猜錯,他一定是在算請我喝咖啡要花多少錢。
我不禁責(zé)怪自己,為什么要選這么個地方和他見面,在我的印象中,小時候的三虎是一個格外豪爽的人,現(xiàn)如今看他精打細算的樣子還真是讓人有些心酸,這么一來,我實在是難以鼓起勇氣和他打招呼,或許是怕自己戳破他的自尊心,于是我就轉(zhuǎn)過身走進了咖啡店。
果然過了一會兒,我就從櫥窗上看到三虎慢慢地朝咖啡廳走了過來,我趕緊低下頭假裝沒有看到他,等他一進屋,才抬起頭來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招呼他過來坐,三虎坐在椅子上想盡量顯得隨便一點,但是一舉一動又透著不自在,早上電話時,我已經(jīng)簡單的跟他說了最近的事,于是我便沖他笑笑,問他考慮的怎么樣?
三虎笑了笑說:“我說小豐,沒想到你這大學(xué)生現(xiàn)在也干起了這種事,小時候光在你們家聽你爸講故事了,沒想到現(xiàn)如今你居然真的和這種事過上了招,哥們我還真是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我也想盡量表現(xiàn)的輕松一些,就對三虎說:“咱哥倆就不說別的了,這件事也只有你能幫我,要讓別人去我還真不放心,不過說實話……”說到這我故意壓低了聲音,“小時候我爸給咱們說的那些故事可都是真的……”
三虎笑了笑說:“嗨,我也不瞞你,這兩年在圈里什么事沒經(jīng)歷過,你說的這種事說實話我也遇到過,不過沒你這么邪門罷了……”
原來三虎他們所在的監(jiān)獄正是在蘭州郊區(qū)的一處灘地里,而他們勞動改造的主要工作就是平附近的小山頭,蘭州城南北狹長,城市很窄,因此蘭州市政府就開始南北擴城,雖然這個計劃已經(jīng)規(guī)劃了很多年,但是工程始終沒有正式進行,而他們這些改造人員則成了探路的先鋒隊,專門負責(zé)挖掘蘭州東部地區(qū)的一個小山頭。
誰成想他們這些扛鋤頭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挖了個墳,一到晚上,幾個改造人員就翻了白眼,玩命地嚎,其中有一個正是三虎他們一個圈里的,后來警察里有個快退休的老同志,覺得可能是遇到什么臟東西了,請了個法師去小山頭做了好幾次法,那些人這才沒犯病。
而為了不耽誤平山的進程,那法師做法的時候他們還在一邊掄著鋤頭挖土,因此他對這些事也信了幾分。
都說鬼見了惡人也要忌三分,三虎這樣的活閻王既然都說沒什么問題,我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呢,于是我就把洪奶奶給我的2000塊錢塞給了三虎,我說:“這錢是洪奶奶給的,你也知道我是學(xué)生,沒什么錢,但是這些你千萬別嫌少,咱們倆說到底也是穿開襠褲長大的交情,雖然這兩年經(jīng)歷不一樣,但這份感情還在……”
我還想說點煽情的話,誰知道卻被三虎攔了下來,他笑了笑說:“小豐,你這話就見外了,咱們兄弟倆,沒那么多客套的,實話實說,本來幫你忙我不應(yīng)該收錢,但是哥們我最近……算了啥話都不說了,你就等著我的消息吧。”
三虎這小子沒過幾天,就對周圍的生活熟絡(luò)起來,很快就恢復(fù)了往日的逗比風(fēng)采,不過這小子辦事效率奇高,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的線索。
早上我還沒睡醒,洪奶奶家的門鈴就響了起來,我剛一打開門,三虎就笑著說:“好家伙,趕緊給我預(yù)備點吃的,他娘的餓死我了。”
大家伙還都沒起,我就說:“你這是干嘛去了,小聲點,他們還沒醒呢。”
三虎撇著嘴說:“還不是晚上去盯梢,我跟你說,這可是大發(fā)現(xiàn),你別站著呀,趕緊給我整點吃的。”
我想起昨晚還有點剩下來的米飯,就耐著性子給他打了個倆雞蛋,炒了炒,三虎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說:“媽的,人家在里面花天酒地,老子在外面抗了一夜,快餓死了!”
我一聽就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三虎喝了口水說:“你之前跟我說,你打工的網(wǎng)吧里死了人,去酒吧打工時,又看到了兩個學(xué)生出了車禍?”
我點點頭:“沒錯。”
三虎笑著說:“但是有一點,你絕對想不到!”
我不明白這小子指的是什么,就著急地說:“你他媽就別賣關(guān)子了,蛋炒飯都吃了,還跟我這貧,趕緊說到底怎么回事?”
三虎砸了砸嘴說:“我昨天剛打聽到,原來這網(wǎng)吧和酒吧的店面都是租的,但是這兩個店面卻是同一個房東,這房東姓苗。”
我可從來沒想過從這個角度去調(diào)查,我們學(xué)校那一帶以前都是拆遷建的臨時房,據(jù)說政府已經(jīng)規(guī)劃了很多年,要拆掉擴大校區(qū),因此那里很多門面都分屬于當(dāng)?shù)氐拇迕?,要說一個村民家有幾個門面應(yīng)該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三虎笑笑說:“確實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這個姓苗的卻不同,他是你們學(xué)校這一帶擁有門面最多的一戶,而且還是一個建筑公司的老板,成天不是洗浴中心就是五星級酒店,總之都是去些花錢的去處,我順藤摸瓜,悄悄跟蹤了他,發(fā)現(xiàn)他身邊有兩個很奇怪的人。”
“兩個很奇怪的人?”三虎的這句話一下子就勾起了我的興趣。
這時,安易也醒了,出來一看我正在和三虎說話,就沖我們點了點頭,我就招呼他過來一起分析分析,安易一聽這個苗老板身邊有兩個奇怪的人,一下子也精神了。
我趕緊又問道:“那兩個人是什么模樣?干什么的你查清楚沒有?”
三虎搖了搖頭說:“這兩個人什么模樣我一直沒看清,但是這幾天他倆和苗老板見了好幾面,但是奇怪的是,他們每次和苗老板碰面都像是無意中出現(xiàn)在那個地方,苗老板也不和他們打招呼,往往就是擦個身或者點個頭就過去了,要不是碰到的次數(shù)多,我還以為他們彼此不認(rèn)識……”
這是怎么回事?聽起來確實挺奇怪的,三虎接著說道:“昨天晚上,那苗老板在洗浴中心待了一夜,直到后半夜天快亮才從里面出來,我躲在車后,就發(fā)現(xiàn)這家伙的眼神老是偷偷地瞄旁邊的一輛車,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車?yán)镞€坐了兩個人,多虧我是在暗處,要不然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都不知道,那苗老板也沒多說話,就假裝無意中沖那輛車點了點頭,就徑直開走了,沒過多久,那輛車就也從另一個方向開走了,我一直納悶,他們的交流方式為什么這么奇怪,而且交流了什么也完全猜不出來。”
三虎的一席話說得我和安易一頭霧水,很明顯,這兩個黑衣人肯定和這個苗老板有關(guān)系,但是他們卻從來不實實在在的交流,而是通過一些點頭示意的方式進行溝通,難不成他們能心靈感應(yīng)不成,又或者他們之間已經(jīng)默契十足,再或者,他們?nèi)齻€干脆就是聾啞人,靠眼色肢體語言交流?
這可真是讓人匪夷所思,不過三虎的發(fā)現(xiàn)對于我們來說確實很有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