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雖然穿著汪龍麟的衣服,相貌卻是一個陌生人。他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我,臉上掛著一副僵硬的微笑。我頭皮一炸,大叫著猛往后退一步,驚恐地喊道:“你是誰?”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臉上的微笑像被硬捏上去的,看起來詭異無比。我手忙腳亂拿出小刀,舉到胸前,與眼前這個陌生人對峙著。同時大喊了幾聲汪龍麟和姬無刃的名字。
安靜,死一樣的寂靜。我喊了幾聲卻沒人答應,不由得心中一沉,暗自叫苦:我掉隊了?不應該啊,我一直都跟著汪龍麟,是什么時候和他們走散了的?
我緊張地攥著小刀盯著對面那個陌生人。對方像是沒有看到我一樣,僵直地站在那里,連眼皮都不眨一下。這讓我有些奇怪,這是個活人嗎?正常人就算定力再好,也不可能不眨眼的。
見對方沒有動作,我壯著膽子往前踏了一步,揮著小刀喊道:“你他娘的到底是誰?不說話我可不客氣了。”
那人終于有了反應,他的頭飛快動了一下,像是感覺到了什么。這下看得我頭皮發(fā)麻,下意識地又退后了幾步。一個正常人的腦袋是絕不可能用那種頻率去擺動的。他的動作讓我想起了某種動物。
不容我多想,那人的嘴角開始慢慢向上彎曲,微張的嘴露出一排血紅的牙齒,同時發(fā)出一聲難聽至極地尖笑。萬籟俱寂中突然爆發(fā)出這么一聲尖笑,我被嚇得一哆嗦,手里的刀都幾乎扔掉,從喉嚨里擠出一聲變了調的慘叫。
只那么一瞬間,我的驚恐變成了驚愕,因為這笑聲我很熟悉。這正是老威曾經發(fā)出的恐怖笑聲。我登時愣住了,下意識問道:“你是老威?”
對方沒有回答,而是突然張開雙手沖我撲過來。慌亂中,我把刀用力往前捅去。在感覺刀子捅進了一個柔軟又略微有阻力的東西后,一個人喊道:“你瘋了?”
隨即,我眼前一花,一大片帶著苦味的白霧迎面撲來。在我的臉與白霧接觸的瞬間,一股清涼的感覺讓我精神為之一震。可是,我的視線也因此而變得模糊一片。
我正要伸手去擦臉上那清涼的東西,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我的手不能動了。不僅僅是手,麻木的感覺迅速蔓延全身,我整個人都像是被凍結了一樣,任由身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在我倒下的一瞬間,原本死一般的寂靜忽然變得喧鬧起來,各種聲音忽地涌入我的耳朵。我感到似乎有人走到我身邊,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好像不管用啊,要不要再多給他一點?”
是汪龍麟在說話。我心里一陣欣喜,這兩位總算找到我了。汪龍麟的聲音剛落,姬無刃的聲音傳來:“這東西不是給人用的,劑量大了會出事的,再等等看。”
我拼命想站起來,無奈身體就是不聽使喚。于是,我想喊一聲讓他們知道我沒事,哪知道,剛張開嘴,嗓子里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還沒出口的話變成了一聲凄慘的呻吟。
“動了!動了!哈哈哈,真想不到,這東西對人也有用。”汪龍麟興奮地大喊。
我心里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自己變成了一個試驗品,正在實驗某種藥品一樣。
接下來姬無刃的話驗證了我的感覺,他語氣很無奈地說:“小四,你最好不要再做這種實驗。真出了問題,就是你爹來也未必有辦法。”
汪龍麟嘿嘿笑了兩聲,不再說話。我再次嘗試開口說話,可是,嗓子里的鉆心疼痛讓我張了幾次嘴都沒能成功說出一個字。
就在我努力想讓自己動起來的時候,汪龍麟開口道:“看起來他好像還不能動,還真有些棘手。要不再試試這個?”
聽到汪龍麟的話,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zhàn)。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瞬間襲來,我拼盡全身力氣,強忍著嗓子里的刺痛,大喊道:“我沒事!”誰知,費了這么大勁兒,喊出來的竟是一句類似呢喃的話。
僅僅是這句話就足夠了,汪龍麟哈哈笑起來,喊道:“終于清醒了,你聽到他說什么了嗎?我沒事,哈哈哈。”
奶奶的,我再不喊,誰知道你還會給我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不是給人用的,這混小子剛才到底給我用了什么?我用力睜著發(fā)澀的眼睛,嘗試了幾次,終于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汪龍麟那張滿是笑容的臉,姬無刃站在他身后,靜靜地看著我。見我睜開眼,汪龍麟一拍手,叫道:“成了,看吧,我就說我這辦法有用。只是,好像他還是不能動。我看看。”說著,他在他開始翻找放在旁邊的背包。
我看到那包上正插著我的小刀。原來剛才那一刀是捅在了他的包上。只是……那種被當做小白鼠的恐懼還沒有離我而去,我想動又不能動,剛才拼盡全力喊的那一聲,已經讓我的嗓子呼吸都覺的痛,只好拼命眨著眼睛向姬無刃求助。
姬無刃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走上前來,掏出一個很漂亮的小瓶伸到我嘴邊,說:“張嘴。”
我順從的張開嘴,心說:還是這鄰居大哥心眼兒好,看這瓶子的樣子,里面的東西一定錯不了。萬沒想到,這鄰家大哥比那混小子還狠,我剛張開嘴,就感覺一股火焰流進了我的嗓子。頓時,我的腦袋像要爆炸似的轟的就大了,耳朵里被嗡鳴聲填滿,舌頭在用感覺得到的速度膨脹起來。
一股求生的力量推動著我騰地爬了起來,用手死死抓著還在膨脹的舌頭,撕心裂肺地大喊道:“水!水!”
汪龍麟呵呵笑著遞過來一個水壺,我飛快奪過來,一口氣喝了個精光。神奇的是,這火辣辣的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在我喝完這壺水后,各種痛感飛速消逝。沒一會兒,嗓子里的刺痛也消失了。
我在恢復各種感覺后,瞪著汪龍麟問道:“你剛才給我用什么了?不是給人用的?”
汪龍麟嘿嘿傻笑,沒回答我的話。我又轉向姬無刃:“他剛才給我什么了?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姬無刃沖汪龍麟努努嘴,淡淡道:“問他。”
我有些惱了,惡狠狠瞪著汪龍麟。汪龍麟撓撓頭,笑道:“古大哥,你可不能冤枉了我啊。我可是為了救你。那東西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提純的礞石粉加了點料。對了,你剛才看到了什么?居然拿刀來捅我。”
“我捅你?”我又看了眼他包上插著的那把小刀,確實是我的。于是,我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姬無刃聽完,想了一下說:“古魅,你身上帶著什么奇怪的東西嗎?或者你接觸過什么奇怪的東西。”
一聽說奇怪的東西,我立馬想到了那張自己跑到我身邊的亞裔女孩兒照片。于是,我把那張照片從包里拿出來,說:“奇怪的東西除了那塊石頭,就是它了。石頭已經不見了,會不會是這張照片?”
姬無刃看了眼那張照片:“不是它,在醫(yī)院的時候我就發(fā)覺有一股很重的戾氣跟著你,可惜那天沒看清那是什么。剛才我又感覺到了它的存在,看來,這東西一直偷偷跟著你。”
聽姬無刃這么說,我也記起來了。在醫(yī)院的時候,他確實顯露過一次那種讓人窒息的恐怖壓迫力。我當時還以為是針對我的,原來是有東西跟著我。
一想到有奇怪的東西跟著我,我頭皮不自覺的一麻,慌忙四處查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沒什么異常后,才說:“剛才我是怎么了?為什么會看到汪龍麟變成了奇怪的人?”說著,我看向汪龍麟。
汪龍麟摸摸自己的臉,好奇地問:“姬大哥,山靈會變成人的樣子嗎?”
姬無刃微微一笑,答道:“你小說看多了吧,所謂的山靈只是一種能量的存在方式。他們沒有實體,充其量只會擾亂人的腦電波。不過,像古魅說的,能變成人的樣子,還能發(fā)出聲音的,確實有些奇怪。我想不通他們?yōu)槭裁磿鲃诱疑夏?。或許到了你二叔那里他會給出答案。走吧,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咱們必須要加快速度了。”
我答應一聲,剛要走,姬無刃說了聲等等,對汪龍麟說:“小四,我猜你帶了不少好東西吧?如果有護身符一類的,給古魅一個,以防萬一。我們不能再因為別的事情耽擱了。”
汪龍麟嗯了一聲,取下背包翻找了一會兒,拿出一個掛在一條紅線上的小牌子:“給,古大哥,聽說這是蛟龍骨做的,最能驅邪避兇。”
我伸手接過牌子打量著。這東西看起來確實有些年頭了,紅繩快褪沒顏色了,那塊鵝黃色的牌子有啤酒瓶蓋兒大小,看不出是什么材質,入手沉甸甸的,溫潤如玉,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東西。
姬無刃看了眼我手中的東西,呵呵一笑,拿過去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說:“小四,你偷拿你爹的東西之前最好打聽清楚是什么。這是叉尾守宮血養(yǎng)出來的田黃精,保胎用的。”說完,直接動手在汪龍麟的包里找起來。不一會兒,他拿出一個鴿蛋大小的小石頭遞給我:“放在貼身的位置,我們回去之前不要取下來。”
汪龍麟得意洋洋地拍拍我說:“還是姬大哥有眼光,這南山石可是好東西。”
姬無刃無奈地搖搖頭,微微一笑,說聲走吧。我看到姬無刃的表情,就知道汪龍麟又把這東西的名字弄錯了。忍不住想笑:這小子偷拿他爹的東西時,一定是毫無目的的大把劃拉的。偷東西的都不知道這東西是做什么用的,也真夠奇葩的。
姬無刃把他那把短劍又掛在了腰上,頓時我感覺他整個人都變了,周身上下透出一股凌厲的氣息。姬無刃沉聲說了句:“跟緊了。”然后自顧自快步往前走去。
后邊的路走起路順暢多了,姬無刃不再曲里拐彎地去躲避什么,一路徑直走下去,腳步飛快。我和汪龍麟在后邊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在穿過一片石林后,我們停在了一棵幾人合抱的參天大樹下。
姬無刃站住腳步,對我說:“古魅,從這里往前不遠就是冥河了。你身上有你朋友留下的印記,所以,你先過去,我和小四在后邊跟著。后邊的話記好了,遇到紅色的石頭,不管大小,立刻往右轉,這期間,如果你覺得有人跟著你,千萬不要去找,只當做什么都不知道。等你第一眼看到水的時候,就不要再走了。記住,是任何種類的水,哪怕是一個小水洼,你也要停住。記住了嗎?”
姬無刃的話透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同是又給人一種非常牢靠的安全感。雖然心里有些不明白他所說的冥河為什么是我第一眼看到的水,但還是答應一聲,上下檢查了一下,緊緊背包大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