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luò)繹不絕的山鼠爬了過來，堆在我的身上，溫度和熱量傳來。

我冰冷的身體慢慢恢復(fù)了溫度，心口的熱氣慢慢地散開。不知道過了許久，我的衣服干了，體溫也恢復(fù)了正常。只是右手越來越腫，已然無法動彈了。

我緩慢地坐起來。山鼠四周跑開。我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我站了起來，說：“小金鼠，你們?yōu)槭裁匆任?，誰住在這山洞里？”

深洞里面的山鼠都不怕人，退到一旁，嘰嘰喳喳吵鬧著，根本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發(fā)現(xiàn)這些山鼠，身上都干干凈凈，毛發(fā)也比一般老鼠要漂亮，尤其是那金鼠，散發(fā)著王者氣質(zhì)，眼珠子和我對視，絲毫不畏懼。

我回頭看了看洞口，蝎子怪依舊站在原地，只是見我活了過來，張開嘴巴哈著毒氣，格外地氣憤，但卻始終不敢邁進這個布滿螢石的洞穴。

我坐在石凳上，石桌上黑罐子裂開兩道縫隙，紅色的煞氣正往外蔓延！

山鼠們競相奔跑，根本不受金蠶的影響。

我心中好奇，是什么人養(yǎng)了這群山鼠，竟然不懼怕金蠶的煞氣。

這時，從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腳步非常地輕微，落地聲很是怪異。等這聲音傳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全身雪白的人。

我揉了揉眼睛，一時之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人白得可怕，一件白色的衣服裹著身子。而他的身子很瘦弱，幾乎只剩下骨頭，沒有肌肉和毛發(fā)，只有一層白色的肌膚包裹著身體。

骷髏人！白色的骷髏人！我的心中一顫，幾乎喊了出來。

白骷髏人停在洞口，看了看蝎子手，說：“五毒怪，你不去照料你的毒蟲洞，來我這干什么呢？你又皮癢了嗎，想我打你了嗎？不要總想著害人吃人，這樣是不好的！”

五毒怪！我一拍腦袋，心想這怪物長著毒蛇的鱗片，還有蜈蚣的觸角，蝎子的手還有硬殼，的確是集合五毒蟲的特征，叫他五毒怪再恰當(dāng)不過了。

“嗷嗷?。∴秽话?！”五毒怪指了指洞穴里面的我，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白骷髏人說：“怎么了，你要進去搶人嗎？快走吧，你怎么說也是白龍峒的蠱神，應(yīng)該有大胸懷，不應(yīng)該跟小孩子計較，快走吧！”

蝎子手五毒怪看了一眼白骷髏人，哈哈毒氣，猶豫了許久，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抬起蝎子手在脖子比劃了一下，表示不會放過我。

白骷髏見五毒怪動作遲緩，猛地一跺腳，已經(jīng)有些生氣。五毒怪這才悻悻地離去。

白骷髏人走了進來，一雙細小的眼睛看著我，和善地說：“五毒怪是個可憐的人！活著的時候被鎖在屋子里面，放上劇毒的五毒蟲叮咬。那屋子經(jīng)過特殊改造，死了魂魄都出不來，自己的怨念加上毒蟲的怨念，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磨難重重，成為白龍峒蠱蟲的守護神！”

“他就是白龍峒蠱蟲的守護神了嗎？”我還是有些不解，

白骷髏人接著說：“苗人崇拜五毒蟲，多喜歡用五毒煉蠱神！五毒怪的確是白龍峒祖先養(yǎng)出來的，白龍峒后人為了養(yǎng)出好蠱蟲，就會祭拜它，會送漂亮的女孩子來的！”

我心中暗想，蝎子手五毒怪和鬼蠱靈一樣，都是靈類，用來鎮(zhèn)壓蠱蟲。不過鬼蠱靈是收起來老水鬼，而五毒怪竟然是人為創(chuàng)造出來的邪神。族人為了報答它，則要獻上寨子上最美麗的少女！麻小巫就是送給“白龍峒蠱神”的新娘子了。如此巫風(fēng)蠱術(shù)，令人驚訝不已。

試想，五毒怪生前軀體、死后魂魄都被毒蟲叮咬，其中的怨念該有多深。不過它的眼神終究有清澈的地方，說明它的心底還有人性！

“原來是這樣啊。”我不由地嘆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

“你好像懂得不少了。你的手臂沒事吧！”白骷髏問道。隨即走了過來，全身的關(guān)節(jié)發(fā)出了響聲。

我不由地有些緊張，轉(zhuǎn)念一想，他既然派金鼠救我，說明對我并沒有惡意。他可以趕走五毒怪，應(yīng)該可以幫我療傷。

我左手松開了右手，露出了傷口。五毒怪怨念極強，雖然只是劃開了一道小口子，但毒性已然不弱了。

白骷髏人看了一會，說：“傷口不深，不會致命！我來給你治傷吧。”

說完，他取出了一把骨刀，骨刀十分鋒利。

白骷髏全身沒有肌肉，捏著骨刀的手指卻非常地熟練靈活。但看刀鋒輕輕一拉，就割開了我右手的傷口，流出一些黑血。

“大男孩！忍著點！”白骷髏人說道。又從一旁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只小蟲。這小蟲全身發(fā)黑，動作靈敏，落在傷口處，將傷口的腐肉吃掉了。

起初劇痛難忍，而后手臂癢癢地，卻格外地舒服。

白骷髏人說：“等它們吃干凈死肉和毒物，你手臂就算保住了！”

我好奇地看著這些小蟲子，覺得奇妙無比。

過了一會，手臂上的毒物徹底被清理，腐肉也被吃掉，傷口很快就會愈合。因為奔跑磕碰的傷口也得到白骷髏人妥善的處理。他有小心翼翼地把小蟲子裝入瓷瓶里面，整個過程一絲不茍，的確有蠱醫(yī)的風(fēng)范。

白骷髏忙完了之后，說：“好了！你沒事了，暫時死不了。五毒怪之所以怕我，是因為我可以對付他的毒。凡是他庇護的蠱蟲，在我面前都是擺設(shè)！”

我說：“奇怪！可真奇怪！我原本以為蠱蟲只能害人，沒想到可以救人。你這醫(yī)術(shù)可真厲害。”我此刻才相信爺爺之前說過的話，蠱蟲未必是壞的，在好人手上，可以救人性命。

右手的毒物被清除后，我漸漸地清醒了過來。我看著白骷髏人，心中想道，不知道他認(rèn)不認(rèn)識黑骷髏呢？如果他們是認(rèn)識的，那就太巧了，不過黑骷髏人囑咐過我，不能告訴別人我見過他?？磥頃簳r還不能追問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了！

說話的時候，我仔細觀察了白骷髏人，他的所有特征和黑骷髏人完全一模一樣，只是兩人的膚色一白一黑。黑骷髏人之所以會那樣，是因為一只厲害的毒蟲。眼前的白骷髏，會不會也是因為體內(nèi)有蠱蟲呢？

白骷髏說：“蛇毒可以毒死人，但是也可以用來救人。世上的事情，大體都是兩面性。蠱術(shù)自然有殺人的蠱術(shù)，也有救人的蠱術(shù)。小孩子，如果有救人的蠱術(shù)和殺人的蠱術(shù)，你想學(xué)哪一種？”

我看了一會，發(fā)現(xiàn)白骷髏個子要矮一下，皮膚下面，還有些細弱的血管在流動。

“你想學(xué)哪一種？”白骷髏人加重了聲音，對于我的走神有些生氣。

白骷髏忽然這么一問，倒讓我詫異不已！

我撓了撓腦袋，心中想：“如果有了救人的蠱術(shù)，我從小就不用遭受那么多罪了，把兇蟲趕出來，也不用夜晚疼痛，連累了阿媽受難；有了殺人的蠱術(shù)的話，就不用擔(dān)心沈金花對付我，更能保護阿媽，不被壞人欺負(fù)！”

我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果都可以的話，我想兩樣都學(xué)，救人的蠱術(shù)幫助好人，殺人的蠱術(shù)對付壞蛋。”

白骷髏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娃娃，可真貪心。我看你內(nèi)心，更想學(xué)殺人的蠱術(shù)吧。世人啊，只想殺人，卻不想救人。殺人的蠱術(shù)幾千種，救人蠱術(shù)只有一種。哎……如果非要你選的話，你會選擇哪一種？”

我沉思了片刻，道：“如果非要我選。我寧愿選擇殺人的蠱術(shù)，不去學(xué)那救人的蠱術(shù)。我不想自己的親人朋友被人欺負(fù)而沒有辦法。人都被殺死了，還要救人的蠱術(shù)作甚？。”

白骷髏搖搖頭說：“可惜，我不會殺人的蠱術(shù)。從我出生開始，我就只會救人的蠱術(shù)！”白骷髏說完，移動著步伐，坐在了石床上。山鼠飛快地跑動，就睡在石床邊上。

我沉默了一會，指著金蠶蠱說：“那我?guī)е拮幼吡税伞Ａ粼谶@里也不好。”白骷髏人冷笑了一聲說：“你這樣出去，擋得住五毒怪這小東西嗎？”

白骷髏人說的是事實。我無奈地說：“看運氣吧。如果運氣好，我就可以逃出去了。再說帶著金蠶在身上，它也不敢對付我的。”

白骷髏人說：“你倒是倔脾氣。你想想，如果你學(xué)會了我蠱術(shù)。那就不用怕五毒怪了，可你偏不肯求我，你骨子里驕傲得很！”

我老實地回答：“不是，我只是不愿意你為難。我要學(xué)殺人的蠱術(shù)，你卻不會，留下來豈不是為難你嗎？走之前，我個問題要問你，你怎么會住在大山的最里面，你靠什么活下去的！”

白骷髏從床邊走了過來，到了我跟前，伸出手指點在我腦袋上，說：“小孩，你到底學(xué)不學(xué)救人的蠱術(shù)。很神奇的！”

白骷髏人明顯不同于黑骷髏，他的性格要和善得多。一個人呆久，也有了小孩子脾氣。

我猶豫了一下，說：“既然這樣，我就跟你學(xué)救人的蠱術(shù)。”

白骷髏歡喜不已，伸手拍動著手掌，洞穴里的山鼠也高興不已，肥胖的金鼠也在原地翻了幾個跟斗。

白骷髏說：“小娃娃，只要你學(xué)會我的蠱術(shù)。不用別人幫忙，你就可以自己把體內(nèi)的兇蟲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