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壁上掛著一塊紅布,用黑筆寫著一些看不懂的文字。我眉頭一皺,和佛道兩家不同,道士的符咒是紅字,黃、紫、黑紙,佛家是黃底黑字,只有出馬仙的符咒才用紅底黑字。我估摸著,這肯定是張大爺死前留下的。
他為什么要在這留一張符咒?難道和那口巨棺有關(guān)?想不明白,我只能問甄甫玉,畢竟鬼整天被這些符咒克,肯定是認(rèn)識的。結(jié)果不問不要緊,一問,我心里就開始犯嘀咕,這大墓究竟是進(jìn)還是不進(jìn)?
據(jù)甄甫玉說,這張符咒是鎮(zhèn)魂令,主要是用來把一個強大的魂魄鎖在一個特定的地方。不用說,鎖的肯定是巨棺里的那位。至于巨棺里的究竟是什么,甄甫玉沒有直接告訴我,而是說我早就知道。
我打量了巨棺半天,還真就想起一件事。
我記得那時候我還上小學(xué),班里有個叫趙寧的孩子,他爹在鎮(zhèn)派出所上班。仗著自己有個當(dāng)警察的爹,在學(xué)校里稱王稱霸,經(jīng)常欺負(fù)別的孩子,也欺負(fù)過我,不過被甄甫玉收拾了幾次就老實了,后來跟我關(guān)系一直都不錯。
有一次,都快第二節(jié)課了,他才磨磨蹭蹭的到學(xué)校。老師知道他爹是干啥的,也不好發(fā)作,就好聲好氣的問他怎么遲到了。這小子說是去江邊看光景了,當(dāng)時我們都覺得這小子撒謊都不會撒。大興安嶺雖然挨著嫩江,但離我們至少有一天的路程,要是真去了嫩江,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回來。
老師讓他說實話,這小子也一根筋,死活不改口,一直鬧到下課才收場。
第二天,他又遲到了,一問,還是去江邊看光景。第三天、第四天、都一樣。
一開始誰都沒當(dāng)回事,等到了第五天,這小子一天沒來,去家里找,父母都說上學(xué)去了。大人意識到要出亂子,趕緊四處去找,附近的幾個村子、鎮(zhèn)上的網(wǎng)吧、山上、河里,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找遍了,愣是沒找到。過了三天,別的鎮(zhèn)的派出所打電話,說是在嫩江里發(fā)現(xiàn)一個小孩浮尸,讓他爹過去認(rèn)認(rèn)。去了一看,還真是!
據(jù)說,在趙寧之前,有好幾個孩子都聲稱去江邊看光景,過了沒幾天就淹死了。
大家都覺得是江里的神仙發(fā)怒了,又是搭臺做法,又是祭天奠祖,可勞民傷財?shù)氖聝焊闪瞬簧?,還是有小孩陸續(xù)淹死。
過了沒多久,我們學(xué)校又有一個孩子聲稱去江邊看光景。當(dāng)時老師一聽就害怕了,趕緊把家長和警察都叫來,輪番問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赡呛⒆用悦院f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第二天一早,鎮(zhèn)上的幾個警察還有他爹,就悄悄跟在那孩子后面。再走到一片小樹林的時候,隱隱約約看到一個渾身黑毛,非常高的怪物。那孩子就像是失了魂一樣,走到怪物旁邊,立刻就停了下來,然后爬到怪物的后背上。等警察出去攔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怪物像是一陣風(fēng),閃進(jìn)小樹林了,一眨眼就不見了。
等他們趕到江邊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漁夫把小孩從水里撈出來,早就淹死了。
前前后后死了七八個孩子,附近的住戶害怕,再加上家長鬧,上面沒辦法,只能派了幾輛挖沙船,在淹死孩子那一片挖。沒挖多久,就從水下面挖出一具巨尸,渾身黑毛,眼睛大如核桃,跟背著小孩跑掉的怪物一模一樣。
有人說是巨尸,也有人說是黑瞎子怪,至于究竟是個啥,沒人能說清楚,因為挖出來的當(dāng)天晚上,它就不見了。是被偷了,還是自己跑了,到現(xiàn)在都是個謎。
我看著眼前這口大棺材,心里一陣發(fā)虛,沒想到當(dāng)年偷嫩江巨尸的竟然是張大爺。
張堅強也知道這事兒,當(dāng)知道面前的這口巨棺很有可能是當(dāng)年的嫩江巨尸時,張堅強竟然長舒一口氣,不以為然道:“嚇我一身冷汗,我還當(dāng)是什么呢,原來是那個戀童癖啊。”
聽到‘戀童癖’這仨字,我又好氣又好笑,可偏偏張堅強說的有沒錯,這家伙害的全都是小孩。
我讓張堅強別掉以輕心,嫩江巨尸說到底也是邪物,是邪物就會對人不利。而且張大爺把嫩江巨尸放在這,自然有他的道理。
我倆繞開巨棺,繼續(xù)往里走,走了大約一百來米,狹小的礦井立刻變得寬闊起來,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空間,從墻壁上的鑿痕來看,應(yīng)該是當(dāng)年文物局挖出來的。
在我打量周圍的時候,張堅強突然吆喝起來:“老趙,你快看,是大墓!”
我身體一個激靈,趕緊往張堅強指的方向看。在我倆的西北面的暗處,隱隱約約看到一面巨大的石墻,用手電一照,泛著淡淡白光,應(yīng)該是漢白玉。在墻壁的正中央,是一個兩米高的雙扇石門,石門下面有九層臺階,每一層都有半米高。
張堅強哼唧道:“修個破臺階還修的這么高。”
我跟他說,臺階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墓門離墻底的距離,高出來的這一塊,叫做擋門墻,只有非常古老的墓才會有,而且擋門墻的高度越高,代表墓主人的身份地位越高。可說來也怪了,孔圣人的墓,擋門墻也不過才一米左右,眼前的擋門墻居然有四米五,難不成比孔圣人的地位還高?
張堅強啐了一口:“這有啥不明白的,自戀唄。”
我擺擺手:“不對,人活著的時候自戀一下倒沒什么,人死以后可就不一樣了,這關(guān)乎子孫運勢,可不能瞎整。”
“那你說,這擋門墻咋這么高?”
我只不過是個剛剛?cè)腴T的出馬仙,一時半會還真弄不明白。就在我看著擋門墻琢磨的時候,忽然,我感覺眼前一花,一股強烈的暈眩感充斥大腦。隱隱約約,我聽到張堅強跟我說:“老趙,你來看,這是什么?”
就在前一秒,張堅強還在我左邊,怎么一瞬間又跑到右邊去了?我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多想,順著聲音往東北邊走。剛走了兩步,我就感覺頭疼欲裂,甄甫玉竟然要強行上我的身。
請仙上身和被仙上身,性質(zhì)可完全不一樣,后者對身體的危害極大,稍不留神就會精神錯亂。我生怕這個時候出岔子,不敢有絲毫抗拒,趕緊讓她上身。
幾乎是她剛上身,我就聽到張堅強在我身后吆喝:“老趙,你上哪去?”
我一愣,他不是在我前面,讓我過去嗎?怎么又跑到后面去了?我趕緊轉(zhuǎn)身問他:“你剛才不是說讓我過去看一樣?xùn)|西嗎?”
張堅強沒有回答我,剛才他還一臉疑惑,這會兒卻變成了呆滯,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東北邊,邁步就往那邊走。
我正納悶的時候,甄甫玉沖我大喊:“快把他打暈,他被迷了心竅!”
迷了心竅?難道剛才我也是這樣?
我心里一驚,不敢有絲毫猶豫,趕緊從他手里奪下漢陽造,照著他后腦勺就是一槍托。把他撂倒以后,我撿起手電,一步一步往東北邊走,很快,我發(fā)現(xiàn)東北角有一個大坑,坑里面也不知道有多深,反正我用手電照不到底。
與此同時,我發(fā)現(xiàn)坑的對面似乎有東西,用手電一照,嚇得我差點癱地上。
站在那的,竟然是嫩江巨尸!
我不由想起當(dāng)年被淹死的那些孩子,心里一陣后怕,差點就著了它的道。
我剛要轉(zhuǎn)身逃,甄甫玉就對我說:“相公別害怕,我上了你的身,它迷不了你的心竅,不用怕它。”
難不成這東西只會迷人?不對啊,在我的印象中,迷人的都是狐貍精、畫皮鬼這種長相美艷的妖怪,眼前的嫩江巨尸,又高又大又丑,實在是跟‘迷人’二字聯(lián)系不到一起。后來問了甄甫玉,我才知道,這東西叫攝魂鬼,只有在自殺多的地方才會出現(xiàn),自殺的人越多,它就越厲害。相反,要是自殺的人少了,為了活下去,它就會勾人自殺。
這么說起來,這玩意兒也不厲害啊,張大爺讓它守墓,攔普通人還行,碰上秦教授那樣的,根本就是個擺設(shè)。張大爺?shù)降资窃趺聪氲模?/p>
我剛想到這,原本老老實實站在墻角的攝魂鬼,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發(fā)起狂來,對著我就撲了過來。
由于事發(fā)突然,連甄甫玉都沒反應(yīng)過來。一到我跟前,它就往我身體里鉆,硬是把甄甫玉從我身體里給擠了出去。我感覺大腦嗡的一聲,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張堅強正坐在地上哭天抹淚,估計是以為我死了。
見我冷不丁坐起來,他還以為我炸了尸,嚇得挪著屁股往后躲:“老趙,你你你……你可別害我啊。”
我瞪了他一眼:“你特么才死了呢。別胡說八道!”
我不知道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想問問甄甫玉,但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我竟然沒有辦法再請仙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