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枯葉隨風(fēng)飄落,驄馬在院落的那顆大樹下喘著氣,有些消瘦。
李默披起斗篷,將破劍別進(jìn)腰間布索當(dāng)中,走出房門跨上驄馬,馬蹄聲起,一人一馬緩緩?fù)謇铟[的住處踏去。
三月前的告別還有重逢之期,這次...李默收起心念,抬眼一看已經(jīng)來到李鱗所住的院落,從馬背躍下沒入扉門。
“三叔,丹藥有效嗎?”李默關(guān)心問道,一看李鱗精神還算不錯,心頭的石頭總算放了下來。
“李重柳似乎沒有下死手,這一掌是留力了,不過,默兒,你這丹藥是出自青柳宗?我雖是煉丹師,也不得不佩服此人在丹道上的造詣。”三日的療傷時間本就不短,加上閣老的丹藥本就是上品,李鱗的傷勢已經(jīng)好了十之七八。
“嗯,青柳宗的前輩性格雖然有些古怪,心腸倒是很好,這藥便是其中一位老前輩所送。”李默深呼出一口氣,臨別總是不舍,何況這一次分別,不知何日相見。
李鱗似是猜到了李默的心思,臉上剎那綻放笑容,“默兒,來來來,你父親生前對飲酒自是有一番理論,其中一點(diǎn)便是臨別之酒不可不喝,不可大喝,待我取酒去,咱爺倆飲上幾盅,再談他話,如何?!”
小院,老樹,對飲。
連喝三杯之后,李鱗將酒盅放下,抬眼目視著這株枝繁葉茂的大樹,內(nèi)心勾起思緒萬千。
“小默,這樹乃當(dāng)年我與你父親親手栽種,眼看著它從一顆樹苗長成如今的遮陽之勢,這其中的喜悅自不必言,可惜你父親離去,我連個喝酒的伴都沒有,唉...”他嘆了口氣,與李默再對飲了一杯徐徐說道,“或許你父親并不希望你懷著仇恨生活...”
李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道,“三叔,我明白你們的良苦用心,不過你放心,人我是不會放過,在我修為沒有提升到足夠的境界,絕不會因?yàn)檫@事影響我的心性,三叔,莫非李重柳的話令你多想了?!”
狠戾之氣?李默輕輕搖了搖頭,或許三叔癡迷于煉丹一道,對于外頭強(qiáng)者為尊的世界,多年未曾體驗(yàn),被李重柳的話語影響也是有可能。
“或許吧,喝完這一杯,你便出發(fā)吧。以你如今的天賦,成為李家子弟中第一人不在話下,三叔相信你!”
“李家第一人?”李默內(nèi)心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敬了李鱗幾杯,也不辯解。
武靈等級的李萱?武道之途,強(qiáng)者如云,好比大千世界,浩瀚無比,區(qū)區(qū)一個李萱,怎能成為他追逐的目標(biāo)?!
“三叔,我們生是李家之人,根在李家,如今的‘烏云’之勢我終將一手揮散!”李默不忍多問,怕觸到李鱗的傷心處,畢竟三叔離開李家也是為了保他做出的犧牲。
“默兒,別擔(dān)心我,你父親不在,如今的李家我已是不想多待,連個飲酒的伴兒都沒有,甚是無趣。都說帝城的煉丹強(qiáng)者在炎王朝甚至神衍大陸都是頂尖的存在,我倒是想去見識見識,也不枉我癡迷此途多年。”
“帝城!”李默一怔,那可是個是非之地,隨便七大家族之一的子弟都是不弱于李萱,更遑論那些家族的長輩武者,還有像李重柳這種王侯座下的炎王朝武者...
院落外傳來一聲馬嘯,李默再敬李鱗一杯,起身點(diǎn)頭,躬了躬身。
“一路小心!”李麟拍了拍李默的肩膀,眼眶已有些濕潤。
“嗯,三叔,你也保重! ”
臨別何須多語,李默再一躬身,將酒飲盡,轉(zhuǎn)身離開…
看著李默駕馬飛奔而去的身影,李麟緊握手中杯酒,低聲說道,“默兒,金麟豈是池中物,我早該想到你當(dāng)初無法凝聚氣盾的原因,如今看來炎王朝尊體一事,并非你父親一時胡語,可惜他未能親眼見證……”
當(dāng)李默在族會上擊敗李侯時,李麟便已經(jīng)認(rèn)定當(dāng)初李御之話并非虛言。
早年李御踏上武修一途,闖蕩神衍大陸,之后攜同一名女子歸來,家族中人習(xí)以為常并未多想,有了李默之后,沒多久天城便出現(xiàn)浩蕩武者行軍,而恰在此期間李御夫婦抱著李默外頻繁外出……
李默的身影漸漸模糊消失,李麟目光收回,將心念收回,掃了一眼這間住了幾十年,彌漫著靈草丹藥濃郁味道的小院落,背起行囊,跨上黑色馬駒朝往帝城的方向絕塵而去。
“算算日子,距離宗主所說的帝城盛會也是不遠(yuǎn),那俞玉實(shí)力深不可測也只排到帝城十大公子的第八,看來這可是一個大開眼界的好機(jī)會!”
想到此,李默心頭有些起伏,武途一道,修煉之武者猶如浩瀚星河中星辰,武靈境界的自己連最普通最一般的星辰都算不上…
抬頭看了一眼云天,“駕”,驄馬似一道青色閃電沒入風(fēng)沙之中,而馬背上之人,心頭想著是怎樣成為那浩瀚星河中最亮眼的那顆。
……
五天后,斗篷破劍,驄馬一人,李默再次踏入青柳宗轄土之內(nèi)。
此番歸來,心境之上早已不比往昔,他愈發(fā)覺得武道一途,修煉的關(guān)鍵不僅僅只是提升實(shí)力,最主要的還是對武道的領(lǐng)悟。
所謂執(zhí)念,既然有執(zhí),便有破,好比萬物之勢,勢一成,則念生,不破念,則勢有升有落,卻是已成定勢,唯有破勢消念,方可踏入新的境界。
家族一戰(zhàn),正是因?yàn)樾闹蓄D悟,領(lǐng)略了殘譜的劍念,這才擊敗了李侯,而如今要想邁向新的征途,必須忘掉這一點(diǎn),戒驕戒躁,摒棄執(zhí)念,才有可能脫離武靈等級,朝新的境界沖擊甚至突破。
“這一次我定要領(lǐng)悟和掌握第三副圖錄里的武魄力量,再練習(xí)幾門玄級的劍法,這樣就算不釋放武魄也能依靠純粹的劍法通過考核,晉升內(nèi)門弟子,否則以現(xiàn)在的地位,根本無法言正名順接觸到宗門的核心秘密,依靠自己的領(lǐng)悟修煉,肯定沒有宗主長老他們悉心指點(diǎn)有效果。”
心念輾轉(zhuǎn)間,視野漸漸豁達(dá),青柳宗高聳如云似遠(yuǎn)古巨劍的主峰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李默的視線里,他收回心念,一拉韁繩,驄馬飛奔的速度加快幾分,猶如青色閃電馳騁而去…
“嗒嗒嗒……”
此時后頭傳來密集的馬蹄聲,李默回頭一看,內(nèi)心嘀咕,陣仗不小啊,哪里來的人馬,難道守城大軍?
很快,這群人馬一路飛奔,卷起陣陣煙塵,氣勢浩蕩,不多一會眼看便要追上來。
“ 小驄,該是你表現(xiàn)的時候了。 ”李默撫摸了下胯下驄馬的馬鬃,起了玩心說道,明知這群人馬不是沖他而來,但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在到達(dá)主峰山腳入口時不被追及。
“駕! ” 一時之間,蒼穹之下,遼闊平原上,前頭一騎絕塵,后頭大隊(duì)人馬似乎在緊追不舍,旁人眼里還以為前頭這人是招惹了什么巨頭,引發(fā)如此大陣仗的追殺。
這隊(duì)人馬為何出現(xiàn)在青柳宗的轄土范圍,李默并不清楚,也懶得多想,青柳宗雖說距離最近的城池也得有百里之遙,但守城大軍偶爾奉命遠(yuǎn)赴宗門辦事也不是沒有過,反正他知道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外門弟子,這樣的事牽扯不到他。
不過也未必是守城大軍,這些馬匹渾身金赤,似乎不是附近城池常見的馬種,咦,該不會是寒劍山莊的人?
青柳宗排名神衍大陸第七,可如今的宗門弟子實(shí)力式微,全靠上一輩弟子也就是如今的內(nèi)門外門長老們撐門面,而寒劍山莊則剛好相反,年輕一輩弟子實(shí)力強(qiáng)悍,一度有擺脫如今第六之位邁入第五的趨勢。
他們來干嗎?
小驄畢竟只是普通馬種,那里比得上后頭這種名貴金赤馬種,李默再回頭時,這隊(duì)人馬已是漸行漸近,馬上之人個個目光如炬,一看便知修為不弱,不是現(xiàn)如今的李默可以相比。
“寒劍山莊果然名不虛傳,這些弟子只怕個個都是精英,但愿不是前來滋事的…”李默如今對青柳宗已是有著歸屬感,身為青柳宗外門弟子,當(dāng)然不愿意看到自己宗門遇到棘手之事,再說若不是閣老的丹藥,只怕他與三叔李麟的傷勢不會好的這般迅速。
塵煙彌漫,這隊(duì)人馬呼嘯浩蕩而過,看都不看李默一眼,在他們眼里,衣著如此寒酸,坐騎如此普通的少年,不值一提。
這群大概接近二十人之多,不稍片刻便已踏入主峰入口,而李默此時離入口還有點(diǎn)路程。
寒劍山莊與青柳宗素來關(guān)系一般,難不成是炫耀實(shí)力而來,李默眼眸微凝,繼而釋然一笑,還是不要胡思亂想這些不著邊的事了,提升自身修為才是正事!
收回念頭,片刻過后,他騎著驄馬沒入主峰山腳下的入口,而這次入口處的守護(hù)弟子不再敢攔著他,那日生死臺李默怒斬吳滄嫡系弟子吳臨,他們也在場,見識了李默的實(shí)力,再故意刁難,顯然,那是活膩了。
青煙閣,既是宗門重地之一,也是藏有宗門各種功法武技的所在,而李默踏入青柳宗的第一件事便是見一下薛山,然后前往青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