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nèi)齻€人一起走向村西頭的河邊兒,手電打出的光順著腳下的土路,照射向河邊兒對面的一片柳樹林里,老道士帶著我和他徒弟朝著柳樹林走去。
朝樹林里走了大概半個小時,此時身前身后已經(jīng)全部被柳樹籠罩,漆黑的樹林里有一層霧氣在周身凌饒,弄得我汗毛倒豎。
忽而我聽見“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的聲響,我先是全身一個激靈,隨后細聽,那好像是在鑿什么很堅硬的物體所發(fā)出來的當(dāng)當(dāng)聲,老道士頓了下腳步,確定聲音的來源方向,然后帶著我們倆一起朝著林子最深處走去。
平時也沒什么機會在這片柳樹林里往深了走,這回一走,有種一步邁入,深似海的趕腳!就在我們爬上了一個略高的土坡后,站在土坡上用手電朝下照射,我立馬看見了蹲在一個歪脖柳樹下,正當(dāng)當(dāng)當(dāng)賣力鑿石頭的爺爺。
“爺爺!”
我趕忙順著土坡朝下跑,看見爺爺抬起眼蹙眉瞅向我。
“別過來!”
“???”
爺爺猛地喊了一聲,抬起手,手里還拿著一個鑿子,阻止我不讓我走過去,我不解的立在土坡下,看著不遠處歪脖柳樹下的爺爺。
爺爺見我不再走過來,便又開始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蔫徠饋恚谝估镏灰姴洳鋷c火星子順著爺爺面前的那塊石碑上飛濺而出。
老道士走到我身旁,我扭臉看向他,他卻剛好正蹙眉看著我,見我與他對視,他又緩緩把視線收回,抬手摸了下腮幫子,好像在尋思著什么事情的模樣。
我拿著手電微微的朝著爺爺那邊照過去一些光亮,我看見了爺爺正在那塊石碑上鑿刻著什么,但因為石碑是灰白色的,鑿子刻上去的紋路根本顯現(xiàn)的不夠清晰,再加上天黑,我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楚一條曲線又一條曲線的糾纏在一起。
“我爺爺這是在干啥啊?”
“噓,別吱聲兒。”
我以為老道士知道,想問一下,可他卻沒告訴我。我們?nèi)齻€人就這樣距離爺爺有六七米遠的地方站著,看著爺爺鑿刻石碑,過了好一會兒,爺爺鑿刻完畢后,抬手擦了把汗,隨即又從布袋里取出一根略粗的沒用過的毛筆和一個白色小盒兒,我聽著打開的聲音確定是個瓷制品。
爺爺用粗毛筆沾了沾白瓷小盒兒里的應(yīng)該是類似顏料的東西,握緊毛筆,舉起枯瘦的手,手腕送力,毛筆落在石碑上剛剛鑿刻過的地方,頓點有力的填充上一抹暗紅色。這下石碑上的文字開始一點點展露出來,但我仍舊不知道那刻的是個啥……
我就只看見幾條曲線糾纏擰巴在一起,在石碑上鬼畫符了一片,待到爺爺全部填充完畢后,這塊石碑看上去多了幾分神秘感,和恐怖氣息,最起碼我看著是這樣感覺的。
之后爺爺又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在一個碗里面擠著中指血,我看見這一幕心里猛地一陣心疼,覺得爺爺實在是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我一陣鼻酸,狠狠地吸了下鼻子,看著爺爺把接有中指血的碗朝著墓碑后的一個土包淋了上去,隨后伸手抓起淋上血的土,揉了揉抹在了石碑邊緣后又沖著墳?zāi)构虬萑?,嘴里念念有詞一陣,最后站起了身,好似大功告成。
爺爺背起包袱朝著我們這邊走來,視線落到老道士身上。
“你怎么來了?”
爺爺?shù)恼Z氣聽著很冷淡,隨后抬手輕摟住我的肩膀,帶我朝著柳樹林外面走,老道士和他的徒弟跟在爺爺身旁。
“好久未見,想著來看看你。”
“呵呵,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爺爺冷笑了聲,給我一種話里有話的感覺,我看著他們倆之間氣氛莫名尷尬,爺爺和老道士是認識的,但卻并沒有老友重逢的親熱情,好像他們之間有著什么過節(jié)似的。
老道士沒有再說什么,我在回去的路上把在家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爺爺,爺爺嘆了句:
“還好有驚無險。”
我們一路走回家里,我回家先去看了眼我內(nèi)男友,可他竟然還在昏睡,我叫爺爺過來看看,爺爺看過后說了句“沒事,會醒過來的。”
我看著昏睡爺爺屋里的男友,心里想著他特地來找我,是想向我承認錯誤的嗎?
想到這里,我被爺爺和老道士在正屋窸窸窣窣的對話聲吸引了過去,我緩緩的走到房間門口側(cè)耳聽著他們倆說話。
不過他們說話的聲音非常小,我趴在門板上只能聽見冷不丁的幾句話,好像是老道士想管爺爺要血玉什么的,但是爺爺卻一口否定根本不知道什么血玉。我聽見血玉這兩個字,想起來的便是我脖子上戴著的這塊,還有爺爺從村長家得來的那塊,那老道士要的會是這兩塊中的哪一塊呢?還是兩塊都不是?
話聽到一半外面便沒了聲音。
“啊!”
我猛地身體朝前傾去,一下?lián)涞乖跔敔攽牙?,我抬起頭沖著滿臉嚴肅的爺爺‘嘿嘿’笑了笑。
“趕緊去睡覺!”
“……哦。”
爺爺走進屋子里,我瞅了他一眼灰溜溜的跑向我屋兒去。
老道士和他徒弟睡在后面的倉房里,倉房雖然常年沒人住,但我臨出門去找爺爺之前已經(jīng)收拾出來了,因為那會兒天色漸晚,爺爺回來一定會留他們在家里過夜。
我剛脫了衣服打算躺下,就聽見門外有腳步聲,我起身朝著門口走去,掀開門板玻璃窗上遮著的布簾朝外瞅了眼,看見爺爺把我男友平放在了正屋的屋地上。我心里想著爺爺這是要干啥?是嫌有人跟他一屋睡不習(xí)慣嗎?
我剛要開門出去,爺爺咳嗽了聲看向我這屋,我立馬把布簾放下來。
“趕緊睡覺!”
爺爺?shù)统恋纳ひ艉橇艘痪?,我立馬應(yīng)聲“哦”轉(zhuǎn)身步走上炕躺好,從小到大我都是把爺爺?shù)脑捑褪鞘ブ?,?dāng)然,偶爾我也有沒遵旨的時候……
這幾天遇見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事兒,我的視線不經(jīng)意間落在了對面桌子上,那個端端正正放著的爺爺給我的紅木箱子,我咬了咬嘴唇,想著爺爺跟我說的關(guān)于那人皮面具的事兒,既然爺爺說了這是能保我命的好東西,那我何必害怕它啊,我決定就今晚試一試!
我打開木箱子,很小心的取出里面的那面精致的人皮面具。不由的贊嘆她容顏的嬌美,轉(zhuǎn)身走回炕上,躺下來,把面具扣在臉上,這個面具果然和普通面具不同,沒有一絲絲厚重感,冰冰涼涼的就跟敷面膜似的!而且面具上的香味兒,沁人心脾,讓我舒服極了。
我閉上眼,腦子里開始過電影似的飛閃而過這幾天發(fā)生的奇奇怪怪的事兒,飛著飛著忽的定格在一張面孔上,那張面色慘白消瘦,但卻眉目秀氣的臉……
“在想我嗎?”
“嗯?……”
忽的我聽見耳邊一句低沉話語傳來,促使我立馬睜開眼睛,這么一睜眼猛地嚇了我一跳,我又看見了那塊斑駁的屋子頂棚,扭轉(zhuǎn)視線是暗紅色的綢緞子裝飾的雕花床沿,我忽的從床上坐起身,沒錯,我這次沒有被束縛住身體,我可以自由走動了。
我趕忙從床上下來,視線看著房間,白色的霧氣依舊繚繞,我剛想朝房間門口跑去,身前嗖的一秒,被一堵人墻擋住,我朝后猛退一大步,看見那穿著一身黑紅長袍馬褂的男人,是我上次夢里的那個,他正朝我一步步走過來。
“你干嘛又把我抓到這兒來?!”
“我說了,我沒有抓你,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他低沉的聲線帶著冰冷,雖然他那張臉挺帥的,但他畢竟是鬼,我還是害怕的不斷朝后退步,直到后背撞到床柱上。
“明明是你抓我過來的,你還狡辯!”
我對他喊話,他此時已經(jīng)逼近到我身前,他的面孔在我的視野里變得更加清晰,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白色的眼底泛著一層紅色血絲,雖然這樣的雙眼顯得恐怖異常,但我卻莫名被他雙眼里的一縷憂傷目光忽的吸引。
砰的一聲,他抬手用力撐在我身后的床柱上,那張臉再度向我更加靠近過來。
“你想我了,你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所以是你在狡辯,狡辯你已經(jīng)愛上我了這個事實。”
他的話立馬引得我一陣莫名其妙,但心臟撲通撲通狂跳起來又覺得自己怎么忽然這么慌張?他身上冰冷的氣息微醺著我,不過我卻并沒有感到寒冷,而是臉頰莫名發(fā)燙。
“你、你胡說八道些什么?!你給我走開!走開?。?rdquo;
我的視線不太敢再繼續(xù)注視他的眼睛,我只得抬手朝外推開他冰冷硬邦邦的身體。
“?。?rdquo;
我猛然感到雙腳瞬間騰空,他的雙手握住我的腰,一把將我放倒在床上,我的頭撞到硬邦邦的床板,瞬間一陣頭暈?zāi)垦?,模模糊糊的看著他伏在我身上注視著我,眼神里莫名帶著一抹柔情,我猛地頭暈難受閉上眼睛,覺得整個身體寒冷難耐,我側(cè)過臉去,隨即一個冰涼的親吻落在我的脖子上。
“你要干嗎?…你別碰我!”
我用盡力氣對他喊著,就算他長得帥,但我也不允許他占我便宜!
我抬手推了推他,忽然手臂一點力氣都沒了,無力的落到床板上。
“我求你放了我好嗎?…我不能和你結(jié)婚…我好冷…我不能再繼續(xù)待在這兒。”
我無力的說著話,也不管他會不會聽,我只管自己反反復(fù)復(fù)的說著,直到?jīng)]了力氣,眩暈不止,寒冷的氣息幾乎將我凍結(jié)住。
忽的,我感覺得他從我身上走開,過了會兒,一股厚重感覆蓋到我身上,我勉強睜開眼看見我的身上蓋了一張棉被,棉被帶著一股濃重的霉味兒,我再用了些力轉(zhuǎn)過臉看去,只看見他正在為我把被角掩實在我身體周圍,一臉的認真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