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董黎軒就叩響了穆鳶的房門。
穆鳶的眼睛往門口瞧了瞧,自從做了鬼之后,穆鳶就發(fā)覺自己多了不少以前沒有的特殊技能,透視物便是其中一項。
施施然起身,穆鳶卻沒有立刻去開門,而是閃身到屏風(fēng)之后脫掉了身上的大紅長裙,換了一件湖綠色的身著石藍(lán)底梅花錦緞裙,外面罩著一件湖碧色縷金織金纏枝紋凈面。
回身看了看,董黎軒還在門口,穆鳶便施施然的坐到了梳妝臺前,為自己隨意的挽了個發(fā)髻。
“真想知道你以前的日子是怎么過來的,連挽發(fā)都能弄的這般難看。”
穆鳶聽了聲音,便知道來人是誰。臉色表情清淡,只管松了手來,讓如瀑長發(fā)披散在肩頭:“我便是這般活了許久,以后估計也學(xué)不會的,鬼王大人,你若是嫌棄了我了盡管讓我灰飛煙滅,小女子不敢有半句異議。”
旁邊的紗帳微微晃動,而后玄逸便閃身出現(xiàn)在了梳妝臺后,依靠著墻,似笑非笑的看著穆鳶:“你膽子越發(fā)大了起來。”
“你利用我推翻大周王朝,我利用你解決冤孽,各取所需,不過是場交易。”穆鳶這話說的輕輕,為的是避開門外董黎軒的耳朵??伤趾螄L不是為了掩飾心里的那份不確定所帶來的恐懼。
畢竟比起玄逸,穆鳶沒有任何依仗,她甚至不清楚為何在那么多鬼怪中,玄逸挑中了自己??墒悄馒S清楚,玄逸不會突發(fā)善心,她也只能依靠這點。
顯然穆鳶的態(tài)度讓玄逸覺得心里不舒坦,他蹲下了身子,黑色廣袖的下端微微垂落到了地上。他伸手,捏住了女人尖尖的下巴,一雙黝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的臉瞧:“你膽子大些我并不介意,只要能辦成事情,一切好說。”
穆鳶沒再說話,只是瞧著他,而玄逸則是輕哼一聲,而后松開了女人。正在穆鳶要松口氣的時候,卻看到玄逸已經(jīng)起身走到她背后,握住了她的一頭青絲長發(fā)。
穆鳶的身體再次緊繃起來,卻聽到玄逸的聲音:“若是讓你這般出去著實太過丟臉。”說著,玄逸慢悠悠的拿了梳子來,竟是幫穆鳶挽起了發(fā)。
丟臉其實挺容易的,大不了把臉皮剝下來扔你臉上。穆鳶在心里默默的嘟囔可是形勢比人強(qiáng),她雖然成了鬼卻又不是真的想化了灰,便直直的跪坐在那里,神色鎮(zhèn)定一動不動。
玄逸的手指十分靈巧,雖然男人手掌比起女人的要大了不少,可顯然和笨拙的穆鳶相比,玄逸要來的熟練得多。
沒多久,穆鳶便看到鏡中的自己頭發(fā)被挽成了如云高髻。玄逸左右看看,覺得甚為滿意,而后道:“以后你最好自己想法子,我可沒空伺候你。”
穆鳶露出了個笑,伸手拍拍玄逸的胳膊:“你手藝真好。”
玄逸卻是瞪了她一眼,扔下個東西就要走。
“這是什么?”穆鳶用指尖戳了戳,感覺到里頭是個圓滾滾的玩意兒。
“此乃精元,你隨身帶著就能維護(hù)面皮不壞,但是別吞下去,修為尚淺的若是直接吞食了只能被靈氣燒毀形神俱滅。”玄逸挑挑眉尖,似笑非笑,“若是你丟了它,就只能每隔十日吃一顆心方能維護(hù)面皮不壞。”
穆鳶聞言眨眨眼睛,而后笑了起來,姿容明媚眉眼彎彎:“謝謝鬼王陛下賞賜。”
玄逸卻不理他,呼吸間便沒了蹤影。
穆鳶沒有直接去拿,而是先在梳妝木盒里頭翻找著,從里頭挑出了一根碧綠發(fā)簪后簪到了發(fā)絲之中。將玄逸撂在桌上的錦囊揣進(jìn)懷中,穆鳶才施施然起身。
回頭瞧了眼床榻,就看到賽金依然沉沉睡著,臉埋在被子里頭,時不時的動動嘴巴,無聲的說著夢話。
穆鳶笑笑,也不鬧她,而是直接開了門。
董黎軒在門口呆了足足一炷香的時候,明明聽到里面有響動卻不見人開門,他也不惱,氣定神閑的負(fù)手站在院中,眼睛看著楊樹枝葉隨風(fēng)晃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董大人。”
清冽如泉水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董黎軒回了頭,一眼就看到了穆鳶的臉。
她沒戴面紗,身上也并未穿著昨日的大紅衣衫,不過依然是緊緊纏住腰肢的提亞風(fēng)格。
董黎軒的眼睛在穆鳶的臉上轉(zhuǎn)了個圈,發(fā)覺那張面孔卻十分肖似周人。
頭一回見到穆鳶容貌的董黎軒微微一愣,眼睛似乎被晃了一般盯著她瞧。穆鳶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低頭瞧著自己,似乎不明白為何被他緊盯著不放。
董黎軒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微微干咳兩聲,走上前來道:“下官見過公主。”而后,他笑道,“公主除了面紗,當(dāng)真是花容月貌……好看得很。”
似乎是生怕穆鳶聽不懂,董黎軒急忙接了句直白的露骨的夸贊。穆鳶抿唇而笑,耳尖緋紅似乎有些羞澀:“我昨天一路行來看到這里的女子都不戴面紗,所以我想著,或許摘了比較好。”
“公主從提亞而來,隨了那邊也是正常,不用刻意更改的。”董黎軒笑著偏了偏身子,“前面?zhèn)淞嗽缟?,還請公主隨我一道去前庭。”
穆鳶點點頭,卻沒立刻走動,而是回頭,合了房門。
“賽金姑娘呢?”董黎軒問道。
“她前幾日受了些傷,這會兒睡得沉,不用喊她。”穆鳶笑著回應(yīng),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腦后。
那道痕跡被發(fā)髻遮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