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這是一句祝福的話。

當然，福如東海長流水到底是什么樣子，無人知曉，而且也沒辦法做對比。但是壽比南山不老松，卻有不老兩個字。

不老的傳說，由來已久。

從黃帝御女三千白日飛升到始皇差使東渡出海覓藥，有彭祖的壽享八百，有道家煉丹秘術尋求長生……

長生有什么好，沒試過的人不明了，但大伙都在追求。

神鬼一道中，同樣如此。

干尸千年不腐，惡靈萬年難滅。相對于人們脆弱的皮囊，短暫的壽命，那些鬼怪似乎只要機緣恰當，就能近乎長生不死。

于是，就有人把目光轉移向了鬼魂，想要在它們身上尋求超脫的道路。

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兩種秘法，就是驅尸鎮(zhèn)鬼和鎮(zhèn)尸驅鬼。

這兩門秘法的來源已經(jīng)無從考究，但的確開創(chuàng)了一條嶄新的道路，一條和傳統(tǒng)的神鬼一道大相徑庭的道路。

驅尸鎮(zhèn)鬼，就是把施法者自己當尸體來祭煉，然后通過特殊的手法鎮(zhèn)壓鬼怪靈煞。

鎮(zhèn)尸驅鬼，則是利用借助強大的厲鬼甚至怨靈來輔助自己修煉。

這兩種秘法，都曾風靡一時，吸引了無數(shù)的修煉者。

大概是因為兩套秘法都過于風頭強盛，或者這兩套秘法的名字太相似，于是一場混戰(zhàn)由此拉開序幕。

修煉兩種秘法的弟子互相熬斗，打的天昏地暗。

最終結果是誰也沒能奈何誰，反倒是打來打去打的不少天才人物隕落，關于兩種秘法修煉的傳承也出現(xiàn)了斷層，最終曇花一現(xiàn)，衰敗了下去。

兩大秘法的傳承衰落后若干年，一位驚才絕艷的人物橫空出世。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也沒有人知道他師承那家，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精通鎮(zhèn)尸驅鬼和驅尸鎮(zhèn)鬼兩套秘法，而且都修煉的接近大成。

打響名頭后，那位天才人物就再度重開山門，傳宗立派。

所有的宗門弟子，都是以藍色壽衣作為統(tǒng)一制服。款式和樣式?jīng)]做太多限制，只要是藍色的就行。

活人穿死人的衣服，在許多神鬼一道的人看來，這是大忌諱。

宗門內(nèi)也有人提出這樣的異議，但那位天才只說了一句話，壽比南山，既然都追求一個壽，為什么不能穿壽衣？

他創(chuàng)建了宗門，他開拓了新的門派盛世，整個宗門因他而鼎盛，他的話，就是真理。

漸漸地，不進是宗門內(nèi)的弟子，就連外圍的一些散修，也都慕名假冒成那宗門的弟子，穿著藍色壽衣招搖。

“再后來呢？”我問道。

“天理循環(huán)，盛極而衰。”張翼輕嘆了口氣，“那位天驕把兩門秘法都修煉大成后就飄然而去，留下偌大的一個宗門無人打理，也沒人有資格打理，于是就衰落了。”

慧光點頭，“宗門衰落了，一些原本的風氣也就自然被遺忘，除了少數(shù)還在傳承那兩門秘法的人，才固執(zhí)地保留著原來的習慣。”

“老魏和我是師兄弟。”慧光面色平靜地說道。

緊接著，張翼補充了句，“大約十年前，老魏和慧光起了分歧，兩人就變成算是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了。”

老魏的那套壽衣，不是他那兩個兒子給他買的，是早在許多年前，就備下了。

等老魏死后，魏龍和魏虎就直接把那套衣服給老魏套上。

“那剛才……”我欲言又止。

花樹曾讓花茶給薛雪轉交了兩套衣服，一件是藍色的壽衣，一件是藍色的裙子。藍色的裙子到了張靈手中，那套壽衣卻是被薛雪穿著下葬了。

“你說那位姑娘身上的？”慧光苦笑了下，“大概她生前和那兩套秘法有關聯(lián)吧。”

這個解釋有些牽強，但也不是無法接受。

遲疑了下，我終于問出了我最大的困擾。

那個快遞。

至今我都不知道那快遞到底是誰給我郵寄過來的。而我眼中世界的變化，也正是從那間晦氣的壽衣快遞開始。

“那件壽衣還在嗎？”慧光問道。

我搖了搖頭，當初收到就丟了。事后雖然看起來又被掛回了寢室，但隨后也消失不見了。

慧光和張翼對視了眼，我能看到他們兩人都是有些疑惑。

“胡少，如果要是像你說那樣，你收到了一件藍色的壽衣，而且和老魏身上的那套一模一樣的話，恐怕……”慧光壓低了聲音，面色有些惶恐，“恐怕你惹上麻煩了。”

我不明所以然。

“那位天驕創(chuàng)辦的宗門，雖然人人都穿藍色壽衣，但是那些都是被同門互贈，贈送的時候會被贈送一句‘壽比南山’。”

“老魏身上的那套，是三十年前鬼城的一位大師親手縫制。據(jù)說，他一共縫制了十套這樣的衣服，分別送給了不同的人。”

我的心逐漸沉淪了下去。

“據(jù)我所知，十套衣服的主人，老魏是最后一個死的。”慧光說道。

“比較麻煩的是，無論是練習鎮(zhèn)尸驅鬼的還是驅尸鎮(zhèn)鬼的，死了不鬧點事情出來，就好像對不住他們修煉的功法似得。”張翼面帶譏諷的笑容，“這兩門秘法雖然強大，但代價就是死了不得安穩(wěn)。”

入土為安。

人沒死的時候都渴望自己能夠長生不老，福享萬年；但沒幾個人愿意自己死了還活蹦亂跳的詐尸。

那兩門秘法卻是生前給人一個表達真切的夢，死后直接尸變。

“那老魏為什么找到我們身上來？”我問道。

按照我和燕子的說法，老魏就算生前過的不愉快，死后遭罪，那也是他兩個兒子趕出來的好事，糾纏燕子和我算哪門子的道理。

“因為你們很特別。”慧光說道。

他先是指了指依舊在昏迷走的燕子，眼中流量出一絲艷羨，“剛才你也看到了——群鬼來襲，我和張公子疲于活命，她卻安然入睡，根本不用理會這種遭心事。”

“至于你……”慧光皺眉，似乎在想怎么說。

“分明印堂烏黑，血煞沖天，但是卻安然無恙……”慧光眉頭皺的更緊，“連怨靈都給你保駕護航，我猜測你必然有過人之處。”

更具體的，慧光卻也是說不上來。

總之，他認為老魏是因為我和燕子的特殊，于是就找上了我兩。

至于魏龍魏虎兄弟倆，血氣方剛，性子暴虐，頭七剛回魂的老魏根本不敢招惹那兄弟倆，他們自然平安無事。

“不過往后就不好說了。”張翼說道，“老魏逃脫，肯定會覓地修煉。”

慧光嘆了口氣，“本來剛才我想借助鬼耍雜，牽引都冥冥的魂機，感知老魏藏身的地方，卻沒想到法術失敗，引來了厲鬼，差點我們都命喪在這里。”

依照慧光的說法，就是他確實想把死了的老魏徹底弄死。

為了能夠順利完成這件事，他還特意請來張翼，想要張翼出手幫忙對付老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終功虧一簣。

“不過你們放心，接下來老魏應該不會再去找你們了。”慧光說道。

因為這次的打草驚蛇，老魏在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出現(xiàn)，直到他修煉有成，或者說有把握在魏家兄弟手中討回公道。

到了這一步，我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莫名其妙的鬼城走了一波，被牽扯進來一件和自己似乎毫無干系的爛事里，還無端的當了會老好人，給纏著燕子的老魏葬禮出了個棺材錢。

那柄桃木劍張翼不吭聲，我也沒開口要。

辭別兩人，我背著燕子回到酒店，略微收拾了下后等燕子一醒來就連夜退房趕回了渝城。

我們在鬼城又是守夜又是抓鬼的累死累活，渝城這邊的一幫家伙卻是玩的很哈皮。等我和燕子回來的時候，他們正在外面K歌。

看我和燕子回來，幾人打趣著說小兩口度蜜月回來了。

陪他們一起瘋到半夜，把喝的東倒西歪的妹子們一一送回房間，我們寢室的幾個才再度匯聚在一間房間內(nèi)。

“老五，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了？”老大低聲問道。

我說搞定了。

老三開玩笑說是不是把燕子也順路搞定了？我踹了他一腳，說管你屁事。

結果老三還要說什么的是，其他幾人就把老三摁在墻上一頓暴打，說老三這渣渣借著這兩天的機會，已經(jīng)成功拿下了燕子帶來的一個同學。

“哈哈哈，你們嫉妒就明說，別打我啊。”老三得意洋洋地笑著。

這點倒是讓我頗為有些驚訝，問及進展到那一步的時候，老大一巴掌拍在老三的頭上，罵罵咧咧地說道都滾床單了。

于是幾人又是把老三摁住一頓暴打。

燕子的那個同學，雖然說樣貌不是很出眾，但身材卻相當有料。老三能攻下，估計以后小日子會滋潤不少。

等眾人散去后，我才好奇地問老三，是怎么把那妞給推了的。

老三撇了撇嘴，說根本一點難度都沒。晚上他路過那妹子房間，敲門進去想隨便聊聊套個近乎，結果一套就套了一晚上，兩人生米煮成熟飯。

我笑了下，說大概是恰巧人家姑娘也看上你了。

老三卻搖了搖頭，說那妹子有點問題，而且當時不是妹子主動找他，而是好像看到了什么東西，害怕的死命往老三懷里鉆，老三看周圍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于是就順手牽羊給把人辦了。

“你也是個人渣啊。”我搖了搖頭。

這種乘人之危的活計，我還真不好怎么評價。送走老三，我再度回味老三說的話，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老魏纏上的……也許不是燕子，而是燕子的那位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