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兩個兒子、被車撞、半夜哭聲……
一個個點(diǎn)串聯(lián)起來，幾乎是瞬間我就確定這是我要找的人。
不過當(dāng)我上前詢問那兩個婦女時，她們臉上明顯閃過一絲警惕的神色，只是給我指了個大致的方向后，就緘默不言。
路上，燕子問我那兩阿姨說什么，我說老魏家鬧鬼了。
老魏，就是那個坐在輪椅上到處亂跑的死人。
村子不大，前前后后也就幾十戶人家，順著那兩婦女指引的方向，我很快就找到了老魏家的院子。
這是一個明顯有些破敗的院落。
三間磚房只有地下一米多的地方抹了層水泥，已然斑駁脫落了一些。
窗戶上舊式的那種木窗鑲嵌玻璃，給我的記憶是屬于上個世紀(jì)的風(fēng)格。至于院落，也并非常見的水泥院，而是純天然泥土院子。
大概在這個村落中，老魏家的院子最敗。
院子外，是一道單薄的磚墻，并沒有安大門。
在磚墻的角落，扔著個已經(jīng)報(bào)廢的輪椅，被裝的嚴(yán)重扭曲變形，只是看了一眼，我就認(rèn)出和連續(xù)兩天出現(xiàn)在燕子房間里的，是同一個。
房間里，有爭吵的聲音傳出。
“哥，這老鬼好像死的不安分啊。”一個粗悶的聲音說道。
“不安份要咋滴？別人的爹死了能留下幾十萬幾十萬的錢，要不起碼也留套小二樓，這破老頭給我們留下了什么？”另外一個暴躁的聲音憤怒地說道，“整個家翻了個底朝天，也就找出來不到一千塊錢！”
“他死的不安分，我還活的不甘心呢。呸！”說話間，一口痰從窗戶飛出，落在院子里。
聽著兄弟倆埋怨死去的老魏太不爭氣，各種難聽的話亂飛，我選擇了暫時退出院落。
和燕子在村子里轉(zhuǎn)了小半圈，隨意找人聊了聊，也就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老魏的早年喪偶，兩個兒子都是他在外面撿回來的。大兒子叫魏龍，小兒子叫魏虎，也就是期望兩個兒子成龍成虎的意思。
早年的時候，老魏本領(lǐng)還是很強(qiáng)的。
村里人大部分還都是茅草屋的時候，老魏就率先蓋起了三間磚房?？梢灶A(yù)料，在老魏的勤勞努力下，再加上兩個大小五大三粗，一看就是干活好手的兒子，未來的日子，應(yīng)該會是走向辛福美滿甜蜜。
然而，隨著兩個兒子的長大，很快就學(xué)會了吃喝嫖賭偷。
幾次犯事被抓，都是老魏顛著一身老骨頭四處打點(diǎn)，加上一些早年積累下來的人情面子，才算是沒讓兩小子蹲進(jìn)去吃牢飯。
魏龍和魏虎不僅外面惹是生非是能手，回家里同樣不會安份。
老魏家原本就不算殷實(shí)的家境，如何撐得住如狼似虎的哥倆揮霍索取。沒幾年，老魏就家底拜盡，只剩下三間平房。
看到老東西炸不出油水，而且老魏又是極其倔強(qiáng)，根本不肯為兩兒子開口到處借錢。
很自然的，老魏就成了出氣筒。
外面賭輸了回來打罵老魏；外面受氣被人指摘了回來打罵老魏……這樣的情形，一直延續(xù)到老魏死去。
眾人本以為老魏走后，他那兩個干兒子會收斂一點(diǎn)。
結(jié)果是老魏走后第三天，兄弟倆就五十塊錢買了個破舊輪椅，把死了的老魏放在輪椅上，推著離開了村落。
不久，外面?zhèn)鱽黻P(guān)于兩兄弟利用死人敲詐勒索的事情。
說來也怪異，村里以往走了的老人，都是安安靜靜。唯獨(dú)老魏的頭七那天開始，村里一到晚上，就有人能聽到低低的嗚咽聲。
從村頭走到村尾，從村尾又走到村頭，不少閑著的人都在討論這件事。
坐在村頭路邊的一個石凳上，燕子滿臉憤慨，“這兄弟倆也太缺德了吧？人都走了，還把事情做的這樣絕，也不怕遭報(bào)應(yīng)。”
我哈哈笑了下，“是已經(jīng)遭報(bào)應(yīng)了。”
燕子怔了怔，旋即苦著臉說道：“可似乎被老魏纏上的是我們，而不是他那兩個兒子。”
最終，我們一致認(rèn)為，這大概是鬼怕惡人吧。
老魏的兩兒子太彪悍，老魏即便是變成了鬼，也不敢對兩個兒子下手，只得曲線救國，跑來糾纏我們，希望我和燕子能幫助他。
前天的事情，雖然不知魏龍和魏虎有沒有記住我和燕子的長相，但這個險(xiǎn)不能冒。
正面和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起沖突，我跟燕子的下場估計(jì)會很慘。
于是，我們決定到晚上再來。
回到鬼城后，我就和燕子商討，關(guān)于晚上大概可能需要到那些東西。我打電話給張飛，結(jié)果他說他有個朋友剛好在鬼城這邊擺攤。
得到張林的指引，我和燕子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店。
這一類的店，其實(shí)在鬼城有很多。
依賴于鬼城特殊的地域文化，這里匯聚了佛、道、儒為一體，街面上有許多賣開光符箓的店家和擺攤算命的先生。
張飛的朋友的店，是在一個小角落，并不算起眼。
我和燕子進(jìn)入店里的瞬間，坐在門口瞇眼打盹的中年大叔就唰地一下站了起來，以嫻熟無比的話語說道，“這位姑娘，我看你印堂發(fā)黑，血?dú)饽郎?，似乎是撞邪了啊?rdquo;
話音剛落，不等我和燕子表達(dá)驚訝，他就拿起一把畫滿紅色符箓的黃紙，“一張兩千。”
“你們可要想清楚了啊，這是慧光居士親自開光過的神符。我這里獨(dú)家銷售，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中年大叔口吐連珠，話語滔滔不絕。
我和燕子對視了眼，沒說話。
“怎么，嫌貴？”中年大叔眉毛一挑，“這可是慧光大師親自開光的神符！別人磕破頭皮踏破門檻都未必能求到一張，我只給你們賣兩千，很便宜了。”
“五塊錢一張，不能再多了。”燕子說道。
中年大叔的面色微變，變戲法似得摸出另外幾張符箓。“這個小八卦符，五塊一張。”
就在燕子還想說什么的時候，我對大叔說道，“我們是張飛的朋友，來你這看下。”
一說出張飛的名字，大叔面色明顯有些不大好看，“你們走吧。”
大叔的話，讓我和燕子都愣住了。
按理來說，張飛把這位大叔介紹給我們，那就應(yīng)該是無論如何，這大叔都有點(diǎn)本事，而且和他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也不差。
連開口的機(jī)會都沒，就被稀里糊涂地趕出來，著實(shí)令人費(fèi)解。
從店里出來，我就又給張飛打了個電話。
短暫的沉默后，張飛說知道了，他會給那中年大叔打電話說一聲的。過了不到五分鐘，張飛的電話打過來，對我說搞定。
等我和燕子回到店里，那中年大叔板著一張臉，愛理不理。
簡單點(diǎn)的交流了幾句后，我就拉著燕子離開了那家店。
很明顯的，張飛雖然說搞定了，但那中年大叔明顯沒有好臉色給我看。既然人家一臉不清不愿的樣子，我自然也不會腆著熱臉去湊冷屁股。
從那家店出來，我很快就當(dāng)著那中年大叔的面，走近對門的店鋪中。
這個我新進(jìn)來的店里買，明顯比對門的門面要大一些，而且陳列的東西也多了許多。桃木劍、銅線劍、甚至還有黑狗血……
經(jīng)過短暫的猶豫后，我就挑選了兩柄桃木劍。
符箓和銅錢劍雖然我也頗為心動，但奈何自己根本不都這些，我怕這兩東西在我手中也是白搭。反倒是桃木劍自帶辟鬼鎮(zhèn)邪的功效，更加實(shí)用。
結(jié)果是，那兩柄看似造型不錯的桃木劍，店家居然要一個五百！
我想討價(jià)還價(jià)來著，燕子卻二話不說付了錢，拉著我轉(zhuǎn)身就走。
等出了那家店，走出老遠(yuǎn)，燕子才止住腳步，指著手中桃木劍的劍柄位置：“看這里。”
順著燕子的指點(diǎn)，我發(fā)現(xiàn)在那柄桃木劍的劍柄位置，刻著一行小字——慧光贈張翼道友十六生辰賀禮。
大致意思，就是一個叫慧光的人，贈送給一個叫張翼的十六歲生日禮物。
那行字跡很淡，需要在特定的角度下仔細(xì)觀察才能發(fā)現(xiàn)。
我看了下手中另外一柄，卻是沒有這行字跡。
無論是慧光還是張翼，這兩個名字我都是恰巧聽過。之前張飛那位朋友忽悠我的時候，就說慧光大師親自開光的符箓，一張兩千；至于張翼，老三曾請來對付過薛雪他們，自稱是天師府第三十八代親傳弟子還是什么來著。
“我們撿到寶了？”我有些吃驚地看著燕子。
燕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肯定的說道，“這桃木劍的握柄被摸的光滑油亮，很顯然是常年使用才會留下的痕跡。你看你手中另外一柄就沒有。”
之后，我又和燕子在鬼城轉(zhuǎn)悠了會，直到日落時分，才朝著那村落走去。
坐在村頭的石墩上，我微微瞇起眼睛，眺望著頭頂上的星空。往日在渝城不大看的真切的星空，在這里清晰可見。
我說燕子，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兩個很瘋狂？
燕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就這樣，一男一女在荒郊野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半夜時分，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村落里燈火漸次熄滅，我咽了口唾沫，僅僅握住手中桃木劍，和燕子并肩朝村里老魏家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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