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面,相當酷炫。
先生前腳還在幫我出謀劃策,分析利弊,告誡我接下來將會如何如何的兇險莫測,轉(zhuǎn)眼間就變成了他自己挺尸。
很快,我就回過神來。
看樣子先生是靠不上了,但周鄰附近,我也沒聽說過那位是抓鬼的行家里手。
唯一能依仗的,也就是自己。
鎮(zhèn)定下來后,我開始思索一些以前聽到過的傳聞。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在人的雙肩、天靈,有三盞本命魂燈,燈不滅,人無恙……
鬼怕惡人……
黑狗血、糯米、桃木驅(qū)邪、銅錢劍、符箓……
亂七八糟的記憶紛雜而來,但黑狗血肯定找不到,糯米除了端午節(jié)也不會有人備著,銅錢劍、符箓就更不用說了,唯一可以考慮的,也就剩下桃木。
深吸了口氣,我拔腿朝外面跑去。
在我家大門百米開外,有一株桃樹,記得小時候,那桃樹就在那里,起碼長了有二十幾年。
盤亙的枝椏中,我挑了幾根寸許粗的分枝,扳斷后就帶回家里。
回到家,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拿出斧頭對著桃枝就是一通修理,把那些扳回來的桃枝,全部削成了尺許長的判官筆。
一通忙碌之后,我微微松了口氣。
這些尺許的桃木釘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但是起碼有這些東西后,感覺自己不是那么慌亂了。
就在我端坐著等待命運審判的時候,躺在地上的先生,突然筆直站了起來。
站起來的瞬息,先生的長發(fā)倒豎,猶如一根根利刺,指向天際。
“臥槽!”我嚇了一跳。
這種狀況,大部分人都不會陌生。在許多的鬼電影、僵尸片中,都會有一些倒地的尸體,直挺挺站立起來,一蹦一蹦一蹦。
人稱詐尸。
更令我感到驚亂的是,倒地之前,甚至是我離開去弄桃枝的時候,先生臉上并沒有面具的。但現(xiàn)在,他臉上卻多了個幽青色的面具。
胖胖的笑鬼臉面具。
筆直站起來的先生,雙臂直伸,面具后的兩只眼珠蒼白灰暗,渾身散著股子冷意。
“別怕,我沒死。”嘶啞干澀的聲音傳來,猶如許久滴水未沾的人。
聽到是先生的聲音,我略微寬心了點,但手中的兩根桃木刺依舊緊緊攥著,不解地看著模樣怪異的先生。
說實話,現(xiàn)在我越來越懷疑,待會到子夜,想殺我的人,是先生。
“你這是怎么回事?”我驚疑地問道。
“給你說了你也不懂。”先生保持著怪異的狀態(tài),聲音枯澀沙啞,“你只要知道這是一種驅(qū)鬼的秘法就可以了。”
話剛說完,先生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擦!”看著不知死活的先生,我決定還是把他這個因素剔除在外。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先生都沒再詐尸般的彈跳起來嚇人。
我靜靜地坐在院落中,等候者不速之客們的到來。
先生的話,我并沒有全信。故而雖然他之前說,今夜子時,那些隱匿在幕后的東西會來向我索命,但我卻一直很平靜。
越是臨近子時,我感覺自己越安然。
就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對即將可能到來的事情,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滿懷期待。
只可惜,直到東方吐白,村里公雞打鳴,也沒發(fā)生任何意外。
伴隨著公雞的打鳴聲,先生也是懶洋洋地打著哈欠,自地上爬了起來。
“奇怪啊,居然沒來?”先生一面打著哈欠,一面嘀咕道,“莫非這年頭鬼也變狡猾了,知道我的驅(qū)尸鎮(zhèn)鬼七天內(nèi)只能發(fā)動一次……”
雖然我也是困的眼皮都睜不開,但先生自言自語的話,還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什么是驅(qū)尸鎮(zhèn)鬼?”我問道。
先生抬頭看了我一眼,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很快,先生就給我大致解釋了下。原來,在先生學(xué)習(xí)的師門傳承中,有一項異術(shù),叫做驅(qū)尸鎮(zhèn)鬼,顧名思義,就是通過一些手段,把自己做成尸兵來戰(zhàn)斗。
在許多旁門左道中,就有養(yǎng)尸一說。
先生的驅(qū)尸鎮(zhèn)鬼,當然比不得那些專業(yè)的養(yǎng)尸人。但是卻勝在驅(qū)的尸,是自己。
驅(qū)尸鎮(zhèn)鬼一旦發(fā)動,就會在三個時辰內(nèi)渾身堅如鐵石,思維也變的僵硬遲緩。
這也是為何昨夜突然先生變的和僵尸似得,而且也不怎么開口說話,一直躺在地上裝死的原因之一。
驅(qū)尸鎮(zhèn)鬼這門異術(shù),最大的特點是熄滅了施法者的魂燈,整個人猶如尸體。
鬼對尸體,大抵是無可奈何。
“先前我們的猜測,應(yīng)該是錯誤的。”先生說完驅(qū)尸鎮(zhèn)鬼后,一臉凝重地說道,“那些隱匿在暗中的東西,肯定今天晚上來。”
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
吃過晚飯,羅圈就來到我家,說先生在等我過去。
隨羅圈去了他家后,一推門進去,我就覺得陰風陣陣,晦暗詭異。
地上,擺著一排又一排的蠟燭,那些蠟燭的火苗,都是朝著一個方向。和我第一次看到先生的時候,情形極其相似。
只不過,在蠟燭的盡頭,是一張小桌子。
桌子上擺著個米碗,里面插著三支已經(jīng)點燃的香。
香煙繚繞,讓本來就有些晦暗的房間,更平添了些許詭異森然的氛圍。
“你來了。”先生的聲音,不知從那個角落傳來。
我微微皺眉。
剛才先生說話的時候,我居然沒能聽出來他的位置。而那種飄忽的聲音,給我些許似曾相識的感覺。
隨著先生的話,原本火焰朝著一面的蠟燭,恢復(fù)了正常。
“胡來,你把你遭遇的事情,必須原原本本的說一遍。”先生的聲音,依舊飄忽不定,但是明顯多了幾分嚴厲,“否則,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
解鈴還須系鈴人。
這個道理我懂,但事及那個冥通快遞的印章,在我心中隱約有種直覺,那個印章絕對不能讓先生看到!
“我遇到的事情,我都已經(jīng)都給你說了。”我說道。
“你撒謊!”先生猛地暴喝了一聲,如同平地驚雷,震的我雙耳嗡嗡亂響。
在那聲暴喝下,原本火焰正常的那些蠟燭,都是火苗瘋漲,居然將整個房間內(nèi)都鋪展?jié)M,卻又沒燒著任何一件物什。
“無知小子,死到臨頭,還自以為是的賣弄你那點小聰明。”先生的聲音,變的剛猛威嚴,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漠然宣判著凡塵的生死,“我林大川十五歲開始行走江湖,什么樣的人沒見過,什么樣的事沒遇到過,你以為你能瞞的住我?”
鋪滿房間內(nèi)的火焰,熾熱地燃燒著,跳躍著。
那插在米碗中的三柱香,依舊不緊不慢地燃著,但散發(fā)出的香煙,卻比之前濃郁了許多。
原來,先生叫林大川。
“你想要聽實話?”我呲牙無聲地笑了下,“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遇到過什么,看到過什么,那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訴你。”
當即,我開始講述我的遭遇。
從收到那件霉氣的壽衣開始,雨夜預(yù)見冥都郡主,郡主摘下自己的頭顱,隨后醒轉(zhuǎn),發(fā)現(xiàn)自己在白無常的勞斯萊斯上,于是去和白無常喝了頓酒,回到村里預(yù)見了羅圈他爺爺……
當我講完后,林大川哈哈大笑。
“果然是這樣,你見過冥都的人。”林大川笑聲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從我看到那個盒子開始,我就猜測有人見到過傳說中冥都的人物。還沒想到,你居然真的見過!”
聽著林大川得意的笑聲,我卻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并沒有鬼向我索命。
“你為什么騙我?”我問道。
“為什么騙你?”林大川不屑地笑了聲,“因為你身上的陰氣來自冥都,那是天地間最為純正的陰氣,所有驅(qū)鬼煉尸的人最夢寐以求的東西。”
“哦,我差點忘了,你根本就不懂驅(qū)鬼煉尸。”林大川恍然說道,“不過也沒必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等我吸納了你身上的那股陰氣,我就的驅(qū)尸鎮(zhèn)鬼就能突破七日限制,而且每次發(fā)動的時候,效果會達到六個是時辰!”
我呵呵了兩聲,沒說話。
雖然聽不太懂林大川的話,但卻還是依稀明白,我對于他來說,應(yīng)該是相當于一個鼎爐。
能夠幫助他修煉的鼎爐。
“小子,有什么遺言,就交代吧。”林大川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揚聲說道,“放心,你死了以后,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很快,這個世界就會將你遺忘。”
說話的時候,林大川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我視線中。
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林大川,赤著上身,頭發(fā)被扎在腦后,腦門、鼻子、耳朵、嘴巴都抹了層紅彤彤的東西,就連胸膛心窩也有。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為什么之前你一直看不清我的長相?”林大川笑吟吟地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
“我修煉的驅(qū)尸鎮(zhèn)鬼中,有一項是驅(qū)魂功。”林大川瞥了我一眼,說道,“你和羅圈都中了我的驅(qū)魂功,所以你們每次看到我,都不會記得我長什么樣。”
“那為什么我剛才進來會看不到你的人?”我問道。
林大川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神秘的笑意:“驅(qū)尸鎮(zhèn)鬼,自然我會養(yǎng)一些鬼。你第一次看到我和這次,都是中了鬼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