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回村里,路過那片墳地的時候,我看都沒看,幾乎是一路狂奔著跑回家。
胡亂應付著和父母聊了幾句,我就直奔朋友家。
經過小溪的時候,特意掃了眼那片石林,并沒有看到夢中出現的羅圈他爺爺,倒是讓我心安了不少。
當然,令人遺憾的是,朋友他妹也沒回來,更別說那個叫施琳的姑娘。
反倒是羅圈在家。
不過,看到羅圈的時候,他已經是扛著鐵釬從外面回來,隨意問了兩句,回答是有些時間沒回來,剛好趁著清明有空,給爺爺奶奶老爹燒點紙錢,順道修葺下墳地。
一如夢中最開始,他并沒有認出我是誰,只當村里某個認識他的人閑聊。
從朋友家回來,雖然心中難免有些小失落,但更多的卻是寬慰。
沒有夢中的那個‘海洋之心’吊墜,沒有腰細腿長胸大的施琳,也沒和羅圈喝醉后撒潑耍賴的揩油吃豆腐……當然也沒羅圈那豪邁的‘有事找羅哥’的承諾。
一切,似乎再度回到了正常軌道上。
父母見我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就多問了兩句,我則是回答因為路上坐車時間太久,加上夜里又在那個破中巴吹了一晚上冷風,有些困倦。
期間,我還特意給朋友打了個電話,問燕子怎么沒回來。
朋友驚詫之余,略帶警惕地驚疑了兩句后,告訴了我關于燕子的事。
這次清明假期,燕子是和同學一起出去玩了。至于去的地方,朋友也不大清楚,不過朋友在微信上給我發(fā)了張圖。
兩個青春靚麗的女孩的合影。
其中一個是燕子,另外一個則是帶著墨鏡,皮膚白皙,一頭烏黑的秀發(fā)半掩臉頰,看不清楚長相。
但我還是能一眼辨認出,這個和燕子合影的,就是施琳!
“哇哦,快讓燕子給我介紹這姑娘。”我連忙給朋友回道。
很快,朋友就發(fā)來了四個字——名花有主。
“不會吧?這姑娘的面相,分明是為了我才來到這個世上,趕緊的讓燕子問下,什么家庭環(huán)境,身高三圍,興趣愛好的統(tǒng)統(tǒng)發(fā)過來。”我不依不饒地說著。
燕子上大學后,除了放假回來,我都不和她聯(lián)系。
所以她的同學,我根本不可能認識!
我好奇的,是那一系列的夢,現在到底醒了沒有。
“那女孩叫施琳,武城人。”我先給朋友發(fā)過去一條消息,隨后說道,“你去問問燕子,看我說的對不對。”
約莫半個小時后,朋友才打電話過來。
“你說的沒錯。”朋友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些愕然,“你怎么會認識施琳?”
我東拉西扯的打渾,錯開了這個話題。
掛掉電話后,我再度陷入沉思。
冥通快遞的那個印章出現了,羅圈出現了,施琳也出現了,但是羅圈他爺爺沒出現,燕子和施琳也沒有回到村里來。
現在到底是醒還是夢?
驀然,一股冷意自腦后傳來。
我霍然回頭。
哐當——
似乎撞到了什么東西,我只覺得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等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
父母不知道去哪了,并沒有在家里,反倒是羅圈不知為何跑到了我家。
“你醒了?”看到我醒來,羅圈臉上露出詭異的笑。
我沒說話,因為羅圈的神情,給我一種奇異的感覺,就好像……他被鬼上身了。
以前我見過鬼上身,但看到面前的羅圈第一眼,我就覺得,他肯定是被鬼上身了。而且這種直覺,在我看到他第一眼后,就清晰無比。
“幫我把這個送給我孫子。”羅圈臉上依舊掛著詭異的笑,拿出一個盒子。
這尼瑪……劇本什么時候變樣了?
那盒子,和夢中在小溪石林遇到的羅圈他爺爺時,給我的那個盒子一模一樣。
“您都鬼上身了,怎么不自己交給他。”我嘆了口氣,“羅大爺,這盒子里裝的,是您走的那年,丟失的墜子吧?”
羅圈的臉,瞬間變的極其猙獰。
原本只是有些蒼白的臉,剎那間變的浮腫死白,透著一股子死意。在他的七竅中,更是不斷有渾濁的水流涌出,涓涓的水聲極其刺耳。
“大爺,我錯了!”我大驚,連忙喊道,“您快收了神通,我們有話好好說。”
遇到鬼,就是在夢中。
在墳地,那個該死的丫頭摘下自己腦袋看是不是進水了;在中巴上,那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身體里淌出來的水把中巴淹沒;現在,這位羅大爺也玩這一套……
不知是我的話起了作用還是咋滴,羅大爺居然真的收了神通。
地上,積了一層泥濘。
猶如洪水過后,河道里的水漬未干的稀泥,上面還夾雜著一些細碎的柴屑枯枝。
“盒子我會交給您孫子。”我接過盒子,點頭哈腰地說道,“您還有什么想說的話,或者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雖然不至于說無縛雞之力,但面對這些鬼大爺們,我還真沒轍。
“呵——呵呵——”古怪的聲音,自羅圈嘴里發(fā)出,猶如老年人氣力不接的時候,吭哧吭哧地發(fā)出的聲響。
突然,我意識到一個之前被忽略的問題。
羅圈他爺爺走的時候,雖然年事已高,但卻能帶著孫子在山洪中練膽!說明當時,老爺子身子還是相當不錯。
即便是離開是因為意外,但沒理由衰弱成這樣。
“我會把這件事告訴您孫子的。”我鄭重地點了點頭,“放心,我絕對不會騙鬼。”
哐當——
被他爺爺上身的羅圈,面無表情地舉起那個盒子,砸在了我頭上。
“尼瑪!”我甚至來不及出聲,又昏迷了過去。
再度醒來,已經是晚上。
在父母擔憂的眼光中,我胡亂扒了兩口飯,就直奔羅圈家。
令我感到驚悚的是,羅圈居然已經收拾妥當,看樣子是準備連夜離開。
“羅叔,有人托我?guī)c東西給你。”說話的時候,我已經拿出了那個來歷極其不正當的盒子。
來的路上,我已經拿那個印章戳過,一切,如夢中那樣。
果不其然,看到上面寫的‘二狗子’三個字,羅圈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拆開包裝,羅圈的面色變的更難看。
不過,當他看到放在里面的那根吊墜時,頓時慌了。
“誰給你的?”羅圈一把抓住我,驚恐萬分。
任誰看到自己奶奶陪葬的盒子里面放著爺爺臨走前丟失的東西,都難免有些心神失守。
“你爺爺。”我面色平靜地說道。
羅圈明顯皺了下眉頭,但是卻沒再說什么,把盒子蓋上,小心翼翼地放在車里,準備離開。
我裝作隨口問道:“你這次回來,應該是被托夢了吧?”
已經半個身子進入車里的羅圈,聞言又下了車。
“你是誰?”羅圈的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甚至還有些許忌憚。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這次回來,事情沒做好。”我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就這樣離開的話,你爺爺還會來找你。”
我說的一切,都是基于那些夢境。
但很明顯,現在這個不知是夢是醒的環(huán)境中,先前夢境中的那些信息,有不少是正確的。
“那我該怎么做?”沉默了片刻后,羅圈低聲問道。
“你明天找一個懂行的人,幫看看你爺爺的墳地吧。”微微搖頭,我說道,“老人不安穩(wěn),多半是墳地出了問題。”
羅圈再度皺眉,沒再說話。
他不開口,我自然也不會再說什么,直接轉身離開。
我只是負責幫傳個話而已,至于羅圈怎么做,那是他的事,和我沒有丁點關系。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羅圈來到了我家。
進門,他一言不發(fā)地把那個裝有‘海洋之心’吊墜的盒子給了我,轉身離開。
打開盒子,里面整整齊齊地放著三千塊錢。
和之前夢中,一模一樣的數字。
我知道,看來我是猜對了。羅圈他爺爺讓我把這個盒子交給羅圈,不過是一個契機,真正要讓做的,是給羅圈傳達一個消息——他安息的地方,不安穩(wěn)。
錢是好東西,那個吊墜應該也不錯。
但無論是這錢,還是這吊墜,我覺得自己都不能收。別的不說,光給父母解釋清楚就需要費很大的功夫。
追上羅圈,我說這東西我不能收。
“我這次回來沒帶多少現金。”羅圈沉默了下,說道,“什么價,你開口吧,等我回去就立即轉賬給你。”
“不是這個意思。”我連忙擺手示意,表示自己不是干那行的。
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后,羅圈才壓低聲音告訴我,給我這些東西,不是他的意思,而是那位幫他看祖墳的先生提出來的。
“這里面還有什么說道?”我驚訝地問道。
“不清楚。”羅圈搖頭,“那位先生說,這個盒子和里面的東西陰氣太重,尋常人拿著會折損陽壽。至于錢,那先生說給多給少看我自己的心意。”
聽羅圈這么一說,我頓時不樂意了。
幾個意思?!
尋常人拿著那盒子和吊墜折損陽壽,所以就該我拿著?說的好似我的陽壽不值錢似得。
“那位先生說,你要是有什么疑問,可以隨我去見他。”羅圈對我的反應,似乎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他這兩天都會在我家等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