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馮頭忙用力推那個無頭身子,不成想那身子十分難纏,雖然老馮頭盡力反抗,還是被那具無頭身體推成了滾地葫蘆,還沒等老馮頭站起來,不想他身后地上的人頭一轱轆就滾到了他的身邊,猝不及防之下,那人頭張嘴“咔”地就咬在老馮頭的右手上了。
老馮頭嚇得大叫一聲,猛地從炕上坐起,他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剛才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個噩夢而已。
老馮頭心騰騰地跳著,摸了一把額頭,這才發(fā)現(xiàn)腦門子上全是涔涔的冷汗。他驚魂未定地往屋里的其它地方看了看,還好,并沒有什么屋頭的女鬼,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此刻天邊已經(jīng)現(xiàn)出了魚肚白,看著天邊的那抹亮色,老馮頭頓時感到心頭的壓力大減。
好不容易熬到外面天亮,他也顧不上是不是能打擾別人,直接跑到當?shù)匾粋€有名的大仙兒那。
到了那個大仙兒家后,還沒等他對那個大仙兒說自己有什么事,不料那個大仙兒的丈夫兩眼突然一直,突然坐到地上嚶嚶地哭起來了,那情景,和趙瘸子昨晚鬼上身時一模一樣。
那個大仙看到自己丈夫的變化,臉上倒是沒有太多的驚訝,只聽她道:“行啦,有事你就說事唄,就別在那抱屈了。”
大仙兒的丈夫也不搭話,就是在那哭。
見自己說話沒起什么作用,那個大仙兒也是有幾分生氣:“你到了我家還敢這么作妖兒,就不怕我家老仙鎮(zhèn)了你?”
這句話剛出口,大仙的丈夫馬上收住哭聲,轉而咯咯地笑了起來,用尖細的嗓子道:“鎮(zhèn)了我?誰敢?別說一些披毛戴角麟甲羽毛的畜牲,就是十方神佛又能把我咋地,天底下能治我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那大仙見老頭說得硬氣,知道碰到了硬茬子,語氣立刻就軟了幾分,她說道:“你到底想要干啥呀?你不說誰知道該咋做啊……”
“我要啥?我要他的命!”大仙的丈夫突然一指老馮頭。
本來老馮頭就怕得要命,讓那個老頭一指,頓時就嚇癱了。
“冤仇宜解不宜結,你能有多大的仇恨啊,也不用非得要把人弄死吧?”
“咯咯咯咯”那老頭一陣怪笑,緊盯著老馮頭說道:“這事兒,誰也管不了,我就是要他的命!”
老頭說完,身子突然打了個激凌,然后身子一軟就倒下了。
那大仙忙把自己老頭扶起來,同時問老馮頭:“你到底惹住啥玩意兒了,咋就這么邪乎呢?”
老馮頭把昨天的事說了一遍,然后著急地問大仙:“您讓你家老仙看看,一定要我的事兒化解?。?rdquo;
大仙說:“這事我可不敢說,要看我家老仙的意思。”說著喊了她的丈夫,領著老馮頭就去了堂口那,點香請仙。
到了仙堂,那大仙點香請仙,不一會那大仙的身子就抽搐起來。老馮頭知道這是仙家即將附體的前兆,神情緊張地看著大仙的動作。
那大仙抽搐了一分鐘左右,驀地兩眼一瞪,緊盯著老馮頭道:“你這個人咋就這么不懂事呢?什么都敢惹!”
老馮頭看著大仙的雙眼,那感覺就好像被什么猛獸盯上了一樣,渾身毛孔瞬間就乍了起來。
這時大仙的丈夫接口道:“老仙你就不要跟他一個小凡人一般見識了,他什么都不懂,您看他這事有沒有緩解的法子?”
大仙說:“那我就跟她打個商量。”
說罷,那大仙就一個人對著前面的空氣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剛開始還好,大仙的語氣還比較平和,但是說著說著,語氣卻是越發(fā)的嚴厲起來,感覺就像在和一個人爭吵。
老馮頭在一旁很緊張地聽著,雖然他不知道大仙能聽到、看到什么,但是他從大仙的語氣中,卻可以猜測得到:那個想要自己命的女鬼,根本沒有一點想要放手的意思。
難道自己要難逃此劫?
看著眼前詭異的一切,老馮頭的心緊張到極點,雙腿一個勁地哆嗦,要不是他感到不好扶助旁邊的一把椅子,怕是現(xiàn)在都要坐到地上。
想來那的大仙是白費了唇舌,老馮頭聽到大仙怒道:“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再不識時務,看我不鎮(zhèn)了你!” 說著,那個大仙把手一招,頓時仙堂前香爐里那幾柱檀香的煙氣瞬間就化成了圓形的物體,然后大仙一把抓住向前方一按,頓時一聲凄厲的慘嚎在老馮頭耳朵中炸起,由近及遠,轉瞬間沒了蹤跡。
此刻老馮頭再也無法保持震驚,“撲通”一聲,連人帶椅子摔到在地。
知道這大仙也沒能把那個纏身的女鬼降服,老馮頭哪里還敢就這么回家,他翻身跪下,一把就抓住大仙的胳膊,哀求道:“求老仙您發(fā)發(fā)慈悲,救救我吧,只要我度過這一關,要什么您隨便提,我就是當牛做馬也得報答您的恩情!”
大仙看了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老馮頭半晌,嘆了口氣,道:“沒想到今天倒是遇到了這么個執(zhí)拗的,也罷,反正我們出來就是為了濟世救人,看你心挺誠的,我盡量幫你一把,不過最后能怎樣,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老馮頭此刻哪還顧得了大仙語氣中的那一絲不確定,他現(xiàn)在就眼前這么一根救命稻草,說什么也不肯松開。
大仙說:“我先給你畫道符,然后再給你扎個替身,你明天下午找個人來取,后天晚上再讓人找個十字路口燒了,同時再多送點錢,看看能不能把這個冤鬼送出去。”
老馮頭聞言,忙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錢,放在供桌上,道:“那就麻煩老仙您了。”
回到家,草草吃了點早飯,老馮頭悶頭就睡,人就是這樣,總是對黑暗充滿恐懼,而在明亮的環(huán)境中則是有一種本能的安全感。
不過即便如此,那個看不清面目的女鬼還是出現(xiàn)在老馮頭的夢中,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佩戴了大仙給的靈符原因,那個女鬼并沒有和上次一樣撲上來,只是站在不遠處,惡狠狠地盯著老馮頭看。
雖然老馮頭心里充滿了恐懼,但是身體的疲憊還是沒有讓他睡到了下午兩點多。
老馮頭從夢中醒來, 回想夢中那女鬼模樣,老馮頭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符紙,心中對大仙信心又憑空多了兩成。
又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后,老馮頭一早就到了平日里一個關系好的鄰居老李家,求那個鄰居幫他把那個替身取回來。
燒替身是有講究的,傳統(tǒng)都要找舅舅幫忙,取諧音“救救”之意,另外姓劉的不能用,因為“劉”者,“留”也。當然了,以老馮頭的年紀早就沒了長輩,找舅舅那是根本就不可能了,不過他找到老李他也是取李為“離”的諧音。
另外,替身貼上替身符,頭發(fā),指甲等后,本人就不可以再見替身了,因為民間有中說法,本人和替身見面后,會被紙?zhí)嫔砦呋昶?,從而代替本人身體。
總而言之,替身和本人見面,絕對是大忌。
當然了,燒替身也不能白燒,不管關系有多親密,必須給燒替身的人酬勞,否則不靈。
到了下午,老馮頭早早地躲去了老李家,直到老李回來告訴他,說已經(jīng)把那個替身放進了他家的倉子,老馮頭這才敢回家。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天色又黑了下來,在老馮頭的記憶力,似乎還沒有哪個初秋的白天如此短暫,而黑夜又是如此漫長。
躺在炕上,老馮頭依舊是反轉輾側,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根本就無法入睡。
想著自家倉子里那個白慘慘的,用墨水畫出五官和紅色顏料涂成紅臉蛋的紙人,老馮頭就感到背后直冒涼氣,不過他同時又充滿期待,要是那個紙人真的能代替自己,或許今晚那個女鬼就不會再找自己了吧。
這樣胡思亂想著,老馮頭終于在迷迷糊糊中垂下了眼皮。
就在老馮頭將要睡著,卻沒有睡著之際,突然從外面?zhèn)鱽硪魂嚻婀值?ldquo;卡拉卡拉”聲,聲音很是輕微,但是在這個萬籟俱寂的夜里,卻是尤為的刺耳。
本來老馮頭就十分的緊張,在那奇怪的聲音剛剛出現(xiàn),他睡意全消,立刻就瞪圓了眼睛。
老馮頭抬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座鐘,卻發(fā)現(xiàn)座鐘的鐘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止了擺動,而表盤上面的指針指著兩點十四的位置。
是誰半夜三更地跑到自己家院子里呢? 難道是半夜偷雞吃的黃鼠狼? 若是以前,老馮頭肯定會拿著棒子去自家的雞窩看看,若是真的有黃鼠狼什么,他肯定不會手軟。
但是現(xiàn)在卻不一樣了,老馮頭知道這兩天給他“看病”的大仙兒,大多數(shù)都是有了道行的狐貍,黃鼠狼一類,要是他出手誤傷了哪個,誰知道那些仙家會不會發(fā)怒,不管自己。
想到這,老馮頭心一橫:算了,不就是幾只雞嘛,有命在,以后想養(yǎng)多少都能養(yǎng)。
不過出乎老馮頭意料的是,那個聲音并沒有往雞舍那邊去,反而離他住的主房越來越近,最后停在了屋門之前,然后就像隱沒在黑暗之中,悄然無聲。